扫地机器人群雄，没有安全感

　　文 | 零露
　　周天财经 原创出品
　　2022 年的八九月，清洁机器人产业不太平静，中国的扫地机器人玩家，经历了股价震荡，目前科沃斯和石头科技双双市值仅为一年前最高点的四分之一。
　　行业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显著变化？
　　看起来好像泡沫破裂，但巨头仍在入场。不久前的 8 月，行业知名 Roomba 吸尘器的制造商 iRobot 公司被报道将以每股 61 美元、总价约 17 亿美元的价格卖身亚马逊。这个历经 32 年独立发展的扫地机器人鼻祖 iRobot，在服务机器人行业当红之时，出现「硬着陆」，同期比较来看，该领域的中国品牌科沃斯市值 55亿美元，而 iRobot 收购价格仅为科沃斯市值的 30%。
　　17 亿美元并不是亚马逊公司在恶意压低价格，收购消息传出后，iRobot 一度经历五连涨，但直到目前总市值也不过 15.65亿美元，仍低于亚马逊开出的收购价。iRobot 最新财报显示，归属于母公司普通股股东净利润为 -4342.10 万美元，同比下降 1474.37%；营业收入为 2.55 亿美元，同比下跌 30.15%。此消彼长下，家政机器人行业出现了后浪压倒前浪的趋势。有业内资深人士曾预判：「2022 年 Q4 之前，行业将迎来一次洗牌」。
　　根据「技术采用生命周期」预测，一个新产品若想在大众市场获得成功，市场接受度需要到达 15%～18% 这个转折点。而目前，据索道投资调研，国内家庭服务类机器人渗透率约为 7%，《2021 年中国家庭服务机器人行业研究报告》提供的数据则更低，只有 4.3%。如此来看，还处于新手村的家庭服务机器人距离市场爆发期还有一段距离。
　　真正的厮杀还未开始，但局势已经紧张起来，无论是老巨人还是新玩家，都开始思考，如何在大混战开始前卡住有利位置。
　　01 打破家电市值天花板
　　2015 年夏天，机器人技术领域最有影响力的国际学术会议之一「国际机器人技术与自动化大会」（ICRA）在西雅图举行。会上，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达妮拉·鲁斯坚定地宣告，「机器人无处不在的时代已经到来」。
　　7 年之间，机器人市场率先在家政服务上火热起来。
　　据 GfK（扫地机器人零售监测报告）显示，2021 年，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规模达 53 亿美金，同比增长 18%。其中中国扫地机器人市场规模超百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22.2%，零售额占全球市场 32%，一举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市场。在 2019 年还属于小众产品的清洁服务类机器人，如今成为家中必备。以扫地机器人为代表的新兴家电群，在市值上开始超越老牌家电，成为科创板新贵。
　　家电行业除美的、格力等空调厂商、综合类大厂外，很难在单类别中出现高市值公司。截至 9 月 20 日收盘，厨房家电代表老板电器 24.17 元人民币/股，总市值 229.38 亿元人民币，液晶电视代表创维集团股价为 3.48 元人民币/股，总市值 91.15 亿元人民币。而同期，科沃斯 70.43 元人民币/股，总市值 404.07 亿元人民币，石头科技 282.22 元人民币/股，总市值 264.40 亿元人民币，无论是股价还是市值，家政机器人公司都远高于业内一些经典家电品牌。
　　这类情况同样发生在销售端，家电市场在寒冬笼罩下，整体销售数据不佳，据奥维云网 (AVC) 推总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中国家电市场整体零售量规模 12274 万台，同比下降 17.2%，线上市场也罕见性零售额下降 7.5%，零售量下降超 15%。
　　而清洁机器人相关产品则逆势热销，以苏宁易购 618 销售数据为例，添可、云鲸的洗地机器人销售同比增长达 606%、425%。科沃斯不久前发布的财报显示，2022 年上半年，其公司总收入达 68.22 亿元人民币，较上年同期增长 27.31%，净利润也较上年同期增长 3.15%。石头科技也在今年上半年，实现营收 29.23 亿元，同比增长 24.49%。
　　此外，相比于小家电行业前期的艰难求生，清洁机器人的成长极为迅速。2020 年上市的石头科技，曾因股价暴涨超千元被誉为 A 股「扫地茅」，其产品在线上线下攻城略地。今年其国内线上市占率同比提升 11.68 个百分点，达到 23.57%。云鲸在 2019 年还名不见经传，2020 年市场份额飞速提升至 10.5%，成为线上 TOP 5 的品牌。珠玉在前，清洁服务类机器人成为投资寒冬中的一把火，多方巨头开始关注起机器人赛道中这个细分领域。
　　仅有两款扫拖机器人产品的云鲸智能，在今年 7 月被《中国企业家》杂志评为估值超百亿的独角兽，在 8 月，获得了腾讯投资。而小米目前投了由利、追觅、顺造科技等行业新星。据天眼查统计，近三年，国内清洁服务类机器人领域投融资事件超过 60 起，近两千家企业入局。周天财经统计了 2021 年该行业所披露的累计融资额达 38 亿元人民币。
　　资本加入，加速了智能家居服务类机器人赛道的催化。2021 年 10 月，追觅科技的 36 亿融资尤其引人关注，据雷锋网披露，如此大体量的融资，从启动到完成只用了一个月。
　　和短期内很难看到收益的其他硬科技相比，能够快速盈利，是这个扫拖机器人赛道易融资的主要原因。追觅 CEO 俞浩向雷锋网表示，追觅从有销售起几乎没怎么花过投资人的钱，依靠盈利可以养活自己。据 36氪，另一家 PreA 融资 5000 万的扫地机器人品牌由利，2021 年上半年营收达到了 6 亿元。
　　以扫地机器人为主的智能家居服务类机器人基本配备了所有爆款「元素」，在硬科技赛道，消费者与投资人同期买单的项目并不多见，消费者的选择也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资本市场走向。智研咨询数据显示，2020 年中国扫地机器人市场渗透率仅为 4.14%，2021 年上涨至 7%，一位长期观察扫地机器人的投资人向 36氪表示，以洗衣机的市场渗透率在达到 5% 之后，才获得了爆发式的增长类比，目前该类机器人市场渗透率正在拐点上下。
　　风，已经吹起来了。
　　02 「技术攀升」——机器人高位崛起
　　和小家电「低价优势」不同的是，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愿意为「更贵」的机型买单。这和公司们的进取性研发相辅相成：消费者想要更多，那公司就花更大代价开发出来。
　　据 GfK 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在整体家电市场低迷的大环境中，清洁机器人市场零售额达 145 亿元，仍保持着同比 14.0% 的增速，同时单品 3500 元以上价格段市场继续扩容，今年上半年线上线下市场均价分别为 3163 元和 4048 元，与去年相比分别上涨了 768 元和 1193 元。
　　图源：GfK2022年扫地机器人市场走势报告
　　家电邦统计了当下多款热销产品，排名前五名的售价均超过 3500 元，5999 元的科沃斯 X1 OMNI、售价 4007 元石头 G10 等价值不菲的产品受到市场青睐。截至 6 月 3 日，科沃斯 T10Turbo 扫地机成交额达到 1.78 亿元，占该品牌扫地机金额的 57%，科沃斯 T10 OMNI 成交额达到 0.66 亿元，占品牌总成交额比为 21%；石头 G10S 销额达到 1.3 亿元，占品牌总成交额比例达到 63%。
　　在各个品牌中卖得最好的产品几乎都在价格上位区。
　　90 后普遍生活状态是：工作很忙，疲于干家务，于是想买个扫地机器人代为劳动。上网一看，大部分产品都标价 3000~4000 元，常常相当于半个月工资，有点心疼。但买便宜的，又担心效果不好。最后想想，咬咬牙还是买贵的。笔者同样在今年年初购买了扫拖一体机器人，体验下来，虽说没有自己擦得干净，但胜在省时省力，同时解决了因家务造成的家庭矛盾，无需再通过猜拳、抽签决定今天到底谁擦地。贵一些的好产品，拿捏住了消费者心态。
　　2019 年左右，清洁机器人一代目还被网友戏称为「智障机」，只能吸尘，走位「风骚」，使用时需要专人「看护」，一不留神就会撞到家具或原地转圈。此时，国产机器人刚刚导入国外先进技术，科沃斯 2020 年 5 月从 iRobot 取得了 Aeroforce 相关知识产权和技术（防止毛发缠绕）的授权，并在避障导航上采用了 dToF 导航和 3D 结构光避障技术，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与 iRobot 等国际品牌存在较大技术差距。
　　引用航天界一句名言「三四十年的技术差距，并不一定需要三四十年来赶超」。短短两三年，国内二代机的功能已多到令人目不暇接，自集尘、自烘干、语音助手、回洗拖布，比如前文提到的只有两款产品，市场占有率却能达到 20% 的云鲸，其二代产品除了能吸尘、拖地之外，还可以回洗拖布、烘干拖布、自动上下水、自动添加清洁液。
　　短短几年内，曾经的行业龙头 iRobot 就相形见绌了，其在中国市场占有率逐渐回落到 3%。价格贵、功能少是原因之一。以目前高端产品 iRobot Roomba i7+ 为例，其主打功能是机器人可以自动集尘。而同样的功能在科沃斯、石头的产品上也都具备，反之还多了拖地、洗抹布等功能。而 iRobot 想要集齐多种功能，还需额外购买拖地机器人产品。而看价格的话，石头与科沃斯加起来都没有一个 iRobot 的贵。
　　并且，多位电子产品测评博主曾对国内外产品进行对比，结果显示，iRobot 在噪音、垃圾回收、地图构建上的表现均不如科沃斯和石头。尽管 iRobot 在功能实测上表现不尽如人意，并不意味着其技术落后。iRobot 进行实时定位与地图构建时所使用的视觉导航（VSLAM）技术始终处于行业顶尖水平。
　　通过其公开的专利，我们可以知道，这项技术主要通过摄像头在同一时间维度，对获取的两个图像进行像素数据及多个阈值的比对，确定机器人的当前位置，与特斯拉「视觉识别 + 神经网络」的技术路线相似。十几年间，可以说 iRobot 已经将此项技术运用得很纯熟了，那为什么实际体验差强人意呢？
　　这里就体现了各家公司在技术与成本间的权衡。受专利制约，国内清洁机器人在 VSLAM 技术方面并没有比 iRobot 更优，但国产机器人力争通过更多传感器达到优于 iRobot VSLAM 技术的效果，这是从技术路线上绕开专利壁垒的聪明之举。
　　好技术没有制造出好产品，和汽车行业的一个现象有异曲同工之妙：被业界视为落后技术的增程式汽车「理想 one」，被誉为三流技术造出一流产品，反而能在新能源车中独领风骚。
　　产品能力，成为这一代中国新兴科技公司克服技术跛足、实现弯道超车的拿手好戏。
　　追觅、科沃斯、云鲸等产品也都是将激光导航与视觉、结构光等技术进行融合，就算视觉导航系统无法与 iRobot 相比，但基于传感器数量优势，在体验上会更胜一筹。
　　iRobot 相当于国产厂商的技术刻度尺，比如 iRobot 最新产品出了一款防毛发缠绕的软刷，国内厂商就立即展开对标，将该功能复刻或优化提升后运用在自家新产品上，而两者区别则是，iRobot 很少将所有功能集成在一件产品上，而中国厂商则能做到功能全面，能扫、能擦、能洗。在自动扫地功能之上引入的高阶清洁能力是国内产品进入中高端市场的「银色子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子弹多飞一会儿。
　　03 野心不止在脚下
　　iRobot 被亚马逊吞并后市场如何变化？其实，在高渗透率的红利空间驱动下，中国厂商内部已经「卷了起来」，iRobot 恰恰可以被视为是被中国厂商卷得「快没了」。
　　随着众多玩家跑步入场，清洁类机器人行业开始变得有些拥挤。目前的业内龙头科沃斯在过去两年，从发行价 20.02 元一路暴涨到 252.71 元，区间涨幅高达 1162%，市值突破千亿大关。而今年走势则飞流直下，截至 9月 27 日，仅剩69 元人民币/股，较去年高点下跌近 75%。上市初期被称为「扫地茅」的石头科技也同样如此，初期近千元的股价目前回落至 270 元左右。
　　石头科技近期股价走势
　　图源：富途证券
　　股价回落一方面是科技「祛魅」后的正常收缩，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这个市场正逐渐拥挤。
　　目前国内除科沃斯、石头、小米、等率先布局的企业外，还有美的、海尔、华为等跨界而来的行业大佬，由利、高仙、uwant、追觅、云鲸、以内等颇具流量的新兴品牌也接踵而至。
　　据天眼查显示，目前成立 5 年内，经营类别中有扫地机器人的公司有 1101 家。新品牌也已经对科沃斯、石头等头部企业进行挤压。
　　先行者们也开始想办法保卫胜利果实：科沃斯选择进入行业上游，石头押注汽车，添可布局智能家居。除此之外，几乎所有厂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海」这张明牌。
　　据中国海关总署数据，2021 年 1-12 月中国吸尘器 (含扫地机器人) 出口量为 1.6 亿台，同比增长 10%；出口额为 431.6 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 8.7%。在亚马逊，清洁类机器人销售榜单前十名中半数为国内品牌，由利、科沃斯和小米常年上榜。
　　以石头为例，同等配置下，石头海外售价仅为 iRobot 的 60%（国内定价仅为海外的 50%）。靠「性价比」这张家电老牌，石头、科沃斯、由利逐渐站稳。据 Jungle Scout 数据，2020 年亚马逊美国站扫地机品类中，石头科技 GMV 占比 13%，仅次于 iRobot（38%）。由利旗下的 S1 和 V980 Plus 先后在亚马逊美国站扫地机器人细分类目榜单中夺得 Best Seller 称号。
　　年报显示,2021 年石头科技境外收入增速超 80%, 达 33.64 亿元。同期，科沃斯品牌海外业务收入 47.17 亿元，同比增长 17.2%，添可品牌海外业务收入 8.18 亿元，同比增长 15.9%，占各自收入比重分别达到 27.1% 和 27.7%。GfK 数据显示，具有吸尘、湿拖功能的扫地机器人 2022 年上半年海外销售额同比增长 15%。而接下来，各品牌将在功能细分，产品体验提升方面进一步发展。
　　＂袜子换飞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天，局面变成了：清洁机器人换飞机发动机，还是让人能感到未来可期的。
　　不过，对于国内产商来说，出海局面看似一片大好，实则依然存在隐疾。iRobot 自 2017 年起，发起专利围剿，起诉包括银星智能在内的十余家公司，其中有几家直接退出了行业。当 iRobot 成为亚马逊「干儿子」之后，是否对中国厂商出海市场造成销售困扰，也是目前行业内讨论度颇高的隐忧之一。
　　具有清洁电器多年从业经历、苏州荣采创新科技总经理游友静对财联社表示，「2018 年、2019 年亚马逊起来之后，现在往北美卖产品的公司都在打「擦边球」。大家都处于不确定状态，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如果 iRobot 去起诉的话，其他厂商大概率不会好过。」
　　游友静同时也指出，亚马逊对于中国扫地机器人企业来说，基本上算是唯一的出海渠道 ---- 这是一个颇为危险的局面。
　　04 结语
　　随着亚马逊这样的国际巨头亲自下场，黑云压顶，科沃斯、石头等国内行业头部既是对友也是对手，要想从「修罗场」中夺得一席之地，底牌尤为重要。
　　据中国电子学会发布的《中国机器人产业发展报告 (2021 年)》显示，目前在机器人赛道，上游市场中游材料和核心零部件占整体生产成本的 60% 以上，国内企业在电池管理芯片，电机和部分 CPU 仍然依赖进口。
　　国内玩家都在拓宽想象空间，试图摆脱技术和渠道受制于人的现实。年初，科沃斯公告拟进行约 12 亿元、年产 2GWH 聚合物锂离子电池项目投资，用于自身锂电池使用。石头科技也申请了「极石汽车」品牌，试图将其扫地机器人所应用的激光雷达、视觉 SLAM 定位技术与目前无人驾驶技术相连。
　　就像马斯克的「火箭故事」在车圈至少还能讲十年，「把路走宽」也是国内清洁机器人厂商保持先手优势的打法。随着目前产品技术发展速度的提升，留给中国厂商的时间不会像曾经家电行业早期发展那样多，性价比只是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后面的道路依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