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玉县的邱澄从小就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最开始,梦中的景象是一片漆黑,他只能在漆黑之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着年龄的增长,邱澄在梦中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从一个模糊的轮廓,到一个能确定的背影。 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老鼠在梦中背对着他,吭哧吭哧地啃咬着什么东西。 邱澄的好奇心也与日俱增,每大一岁,梦中他就会离老鼠更近一点。 在他成年的那一晚,邱澄不出所料又梦到了老鼠。这次他有预感,他终于能看见老鼠的正面了。 梦中的邱澄慢慢靠近了老鼠,这时老鼠却突然将头转了过来。 那只老鼠,居然长了一张女子的脸!虽然女子面容娇美,但邱澄还是惊骇地叫出了声。 而当他看清女子啃食的是何物时,他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那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邱澄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在身边,见他醒了,都嚎啕大哭着扑上来抱着他。 原来,现实中的邱澄已经昏迷了一周多了,若不是还有呼吸,都以为他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 安抚了父母后,邱澄决定还是不要将自己在梦中看见的东西说出来,毕竟那实在是太诡异了。 成年后的邱澄再也没有梦见过那只长了一张美人脸的人面鼠,他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邱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有点小钱。邱府塞了点钱给认识的人,帮邱澄在衙门讨了个捕快的工作。 工作不累,还很清闲,日常就是巡街,制止一些小打小闹,邱父邱母都很满意。 一日,邱澄与同僚来到一家客栈歇脚,刚点了些酒菜,就听隔壁桌的食客大叫了一声,然后他身手敏捷地跳上了桌子。 "有老鼠!"那名食客大叫着,手还在挥舞着,似乎那只老鼠还在到处逃窜。 此言一出,不少食客都下意识站了起来,还有些人下意识就吐了。 整个大厅里只有邱澄比较平静。也许是从小梦到老鼠的原因,让他对这种动物多了些理解和宽容,不像旁人那般憎恶和惧怕。 掌柜已经吩咐客栈伙计拿着笤帚开始四处找老鼠了,伙计举着笤帚一顿乱拍,让本就混乱的场景变得更加错杂。 邱澄看着面前沾了灰的菜心痛不已,赶紧喝止了伙计的行为。 他让同僚安抚其他食客的心情,接着他趴在了地上,模拟着老鼠的声音发出了"吱吱"声。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只鬼头鬼脑的小灰老鼠从一张桌子下方钻了出来。 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眼见着老鼠跑到了邱澄手上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有人主张将老鼠直接毒死。邱澄却说:"再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况且,老鼠与我们不同,它们只会往阴暗、有腐臭气息的地方钻。比起解决这只老鼠,掌柜更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家后厨的环境吧。" 一番话说得掌柜面红耳赤,为了让生意还能做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次大厅里所有人的花销全部免费,自己也会好好整顿后厨的清洁。 邱澄将小老鼠捧出了客栈,在一条小巷子放生了。 "下次可别到处乱跑了,若没有遇到我,你真的会没命的。"邱澄话音刚落,又独自讪笑起来,心想自己怎么会认为一只老鼠能听懂自己的话呢? 谁想,老鼠在邱澄说完话后居然明显点了点头,接着在邱澄怔愣之际,一溜烟跑了出去。 邱澄回到客栈,看着眼前吃得正香的同僚,想了想还是将"老鼠"两个字咽了下去。 又过了段清闲日子后,邱澄和同僚们一起接到了一个任务,说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晚要去保护城中祝家的祝保裕,也就是祝老爷。 这个祝保裕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免费给村里修建学堂,修桥铺路,还在灾年开仓放粮,带头抵制哄抬物价。 百姓们都将祝保裕称作"祝大善人",甚至连朝廷听说了他的事迹后还赐给他一块牌匾,称赞他的义举,可见其名声有多响。 因此邱澄虽然对自己作为一个捕快不去保护百姓而要特意去保护一个富商颇有微词,但想到对方至少人品不差,心里也就平衡了些。 据说这祝老爷是从半年前开始,每日醒了就开始说有人要害自己,若问起他为何这么说,他就说这是在他梦里有人告诉他的。 祝府最开始也因为他的话而草木皆兵了几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久而久之也就松懈了,只有祝老爷的精神一日日萎靡了下去。 而就在最近,祝老爷突然发癫,说自己死期将至,每日都神经紧绷。 李县令念及两人有交情,对方又为溪玉县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于是便让衙门的张捕头这几日每天派人去祝府巡逻,也算是安抚祝老爷。 "你说,祝老爷人那么好,谁会想要害他呢?"同僚与邱澄在花园中巡逻的时候忍不住说起了小话。 邱澄摇摇头,他莫名觉得祝老爷做的梦很关键,谁有能力控制别人的梦境来进行杀人预告呢? 该不会,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吧? 邱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同僚打了个冷颤,用胳膊肘撞了邱澄一下,"你说什么呢!" 见此,邱澄只能说自己是瞎猜的。 今夜月明星稀,花园被照得亮堂。在明亮的地方,总让人更放心一些。 这时,邱澄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飞快地从长廊上一闪而过。他警觉地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同僚只当那是其他当值的同伴,也没太放在心上。 邱澄虽然心下还想跟过去看,但自己负责的就是花园这一块地方,离开了就算是擅离职守,想想还是算了。 今夜的祝府也是灯火通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转眼间到了午夜,不知是不是冷风吹多了,身旁的同僚突然腹痛,直说自己要去茅房一趟。 话多的同僚走后,花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邱正澄四处踱着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巨大的骚动。 他刚要抽刀上前,却见一个黑影猛地从房顶上窜出。 借着月光,他看见黑影背上背着的人正是祝老爷,而当他把视线转到背着祝老爷的人身上时才发现——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 更骇人的是,那只老鼠长了一张苍老的女子的脸!那干瘦枯瘪的皮肤贴在血肉之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邱澄清醒时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只人面鼠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再次醒来,邱澄已经被抬回了衙门。行动彻底失败,祝老爷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绑走了。 邱澄挣扎着站起来说,自己看见是一只巨大的,长着人脸的老鼠带走了祝老爷。 但衙门上下没人将他的话当回事,只认为他是吓到了。 奇怪的是,除了邱澄以外,无人再能说出当晚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祝老爷,所有人的大脑在那时候似乎都处于混沌的状态,什么都想不起来。 邱澄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但只有和自己搭伙的同僚愿意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从茅房出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黑影。 "它的头上确实长了一对大耳朵。"同僚说,但他了解的信息也仅限于此。 寻找祝老爷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邱澄心中苦闷,他觉得自己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若是当时自己没有被吓晕过去就好了。 不当值的时候,邱澄也会在县里乱晃,他记住了那张苍老的脸,似乎总想在人群中将她找出来。 走得累了,邱澄就在路边找了个小面摊坐下,招呼老板给他来碗面。 面摊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但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尤其是她的鼻梁上还有一条贯通左右脸的伤疤,让她看起来更加骇人。 邱澄在她端来面时抬头道了句谢,但只这一眼,他就再也无法收回目光了。 这名女子的脸,与在他梦里看见的那只人面鼠太像了,邱澄在脑海中拼命回忆着,若是将眼前的妇人脸上的伤疤和皱纹都去掉,那简直和梦中的女子脸别无二致! 许是邱澄看妇人的目光过于炽热,周围的食客不由得调侃起他来,说老板娘的年纪再大些都能做他的娘了。 邱澄见这些人似乎知道不少信息,于是主动坐过去攀谈起来。 许是因为议论的对象就在旁边,食客显得欲言又止。邱澄察觉到后,立刻约对方一会儿去酒楼里喝酒。 在酒楼里,几杯酒下肚后,那名食客就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信息。 老板娘名叫江幼薇,是个寡妇,他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后来他的父母和哥哥也相继去世,从此就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江幼薇年轻时貌美如花,追求她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如今却沦落至此,实在令人感慨不已。 听邱澄这么说,食客嗤笑一声,说这一切都是江幼薇自作孽。 邱澄一愣,请食客详细道来。 原来,当年丈夫死后,江幼薇看不上其他的追求者,反而打起了祝老爷的主意,她诬告祝老爷想要玷污自己,乘机索要钱财。 "但咱们李大人多明察秋毫啊,很快就还了祝老爷清白。那江幼薇见诬告不成,就开始撒泼打滚。她哥哥和父母也是个拎不清的,纷纷状告,都被打了一顿抬了回去。" "要说她哥哥也是不经打,看着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字,几棍子下去就不行了,回家没多久就死了,那对老夫妻不久后也自尽了,从此之后就只留了江幼薇一个人讨生活,你说,她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邱澄听完食客的话,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他没有盲目地附和,只是客套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走食客后,邱澄又回到了面摊附近,他没有走过去,而是在路的另一侧的一个茶铺里坐了下来,找了个能看见江幼薇的位置。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邱澄在巡逻时都会有意识地往这条街上走。 每次看到江幼薇,她都是一脸漠然的表情。 祝老爷依旧没有下落,李县令急得嘴上起泡,因为祝老爷很出名,消息都传到京中了,他头顶的压力非常大。 邱澄他们这些捕快也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搜寻范围不断扩大,但终究一无所获。 闲暇之余,邱澄还在不断监视江幼薇,终于在一个满月的夜晚,他决定偷偷潜入江幼薇家中。 江幼薇住在一条破巷子的尽头,门上只有一个作用无限趋近于装饰的门锁。 邱澄没费多少力气就潜入了小院中,并且顺着烛光摸到了江幼薇的卧房外。 他捅破窗户纸,看见在微弱的烛光下,江幼薇正坐在梳妆镜前,一下下梳着头发。 邱澄听见对方似乎在和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对话,对话里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词语。 比如提到了复仇、提到了祝老爷的名字,还提到了一个地方,枫林渡口。 邱澄默默记下了这个地址,这是溪玉县唯一的乘船渡口。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令他差点叫出声来的一幕——只见江幼薇镜子里的面容不断变化,先是变成了年轻的容貌,果然和邱澄梦见的人面鼠一模一样! 紧接着,她的面容迅速衰老,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的脸,而这张脸正是祝老爷失踪那夜,邱澄看见的脸! 难怪当时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邱澄捂住了嘴,往后一退,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砖,发出"咔哒"的声响。 "谁在那儿?"屋内响起一个沙哑尖利的声音。 邱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扭头就跑,一路上头都不敢回,就这样跑回了家。 回家后的邱澄大病一场,清醒后父母说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人面鼠""枫林渡口"等词。 邱澄不想再耽搁,他回到衙门,请求上级张捕头带人去枫林渡口搜查。 那个枫林渡口因为四周都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加上总有船只往来,非常热闹,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那里。 在邱澄的软磨硬泡下,张捕头终于同意带人去枫林渡口搜查一番。 结果那日中午,码头上的无数双眼睛都看见了,衙门的一群捕快在河底打捞上来一具早已浮肿的男尸。 祝老爷被捆在了木板桥的桥墩上,难怪那么尸体一直没有浮上来。 他的尸体双眼圆睁,看起来是死不瞑目,身上还布满了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留下的。 祝老爷被找到了,邱澄却不开心,因为他被莫名其妙地审问了,原因很简单,他是怎么想到要去枫林渡口寻找祝老爷的呢? 别人都不知道,都想不到的事情,你知道了,你想到了,那你就有嫌疑。 邱澄都被气笑了,原本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李县令。自己是偷听到了江幼薇的话,现在他的胸口涌起了一股倔劲儿,他是不会说了! 李县令面子上挂不住,加上邱澄压根不开口,心中更是怀疑,竟下旨要杖责邱澄。 邱澄的同僚们纷纷给他求情,然而张捕头却对李县令的命令说一不二,亲自动手,将邱澄打得差点昏死过去。 邱澄帮衙门找到了祝老爷,没被奖赏不说还被杖责了一番。消息传开后,百姓们都非常不满。 而一个听到消息的妇人则是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径直走向了衙门。 她是来认罪的。 "绑架并杀害祝保裕的,正是民妇。" 李县令看到堂下跪着的女子,端详了会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是你?" 江幼薇见状冷笑一声,"李县令看来还没忘了民妇,也算是好事一桩。" 听她这么说,李县令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咳嗽了两声,一拍惊堂木,质问江幼薇为何这么做。 然而江幼薇却不回答,只是盯着李县令阴仄仄地笑。这笑容让李县令浑身发麻,一怒之下他扔了绸子,勒令张捕头用刑。 江幼薇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张捕头说:"你要打死我,就像当初打死我的哥哥那样吗?" 张捕头听了动作一顿,但在李县令的催促下,他还是毫不留情地开始打板子。 江幼薇被打得昏死过去,然而只要她醒来,她依然会盯着李县令冷笑,对他问的问题全然无视。 就这样,江幼薇挨了四十大板,被人抬进了牢里。 同僚将此事告诉了在家养伤的邱澄,后者十分惊讶,当即就想跳下床去牢里看望江幼薇。 父母好说歹说,他才忍耐下来,答应伤口好一点再出门。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邱澄终于能下地了,他第一时间去了地牢。看守和他都是熟人,也没怎么为难他,收了点买酒钱就出去了。 邱澄看见遍体鳞伤的江幼薇,不知为何感到十分愧疚。 "你这又是为何呢?"他没明说,但江幼薇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我怨恨他们冤枉无辜之人,但我这么做也并不是全部为了你。"江幼薇凄惨地笑笑,接着问邱澄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还不等邱澄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十几年前,溪玉县有个小姑娘,虽然家境贫寒,但生得很美,家中父母哥哥都对他疼爱有加。 小姑娘长到十六岁,与青梅竹马的丈夫成亲。 但天有不测风云,成亲没两年,丈夫在外出时暴毙,年轻的姑娘一下子成了寡妇。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除了一些流氓地痞外,有一个有钱的老爷也看上了小姑娘。 有钱的老爷找了借口将姑娘请去他家,并且奸污了她。 姑娘大哭一场,将有钱老爷告到了衙门。但有钱老爷有个很好的名声,县令有心偏袒,加上有钱老爷巧舌如簧,最后竟成了姑娘攀附权贵不成故意诬陷。 姑娘的哥哥和父母都气不过,继续状告,却都被县令下令打了板子。 其中哥哥被抬回去后,没过多久就断气了,原来是捕快暗中下了狠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打烂了。 又因为姑娘家状告的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们的名声也臭了,周围的人都排挤他们家。 没过多久,姑娘的父母也去世了,姑娘成了孤家寡人。 但有钱老爷依然不肯放过姑娘,直到姑娘用簪子划烂了自己的脸。 "打死姑娘哥哥的,是当年还没成捕头的张捕快。认定姑娘诬告的,是如今的李县令。而玷污姑娘的,是死掉的祝老爷。"江幼薇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邱澄,"你说,若你遭遇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邱澄咽了口口水,被玷污,四处求告无门,家人还全都死了,邱澄觉得如果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可能会彻底崩溃的。 见他不答,江幼薇自顾自地说:"你也不用管我,我的事情就快完成了,如今已经死而无憾。" 接着,无论邱澄和她说什么,她都不再说话了。 邱澄无奈,只能说明天再来看她。临走前,邱澄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心里想,若是自己不那么执着于真相就好了。现在这个真相,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在愧疚心的驱使下,邱澄也没去追问为何对方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这事儿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半夜,邱澄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开始做梦。这次在梦中,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开口对他说:"恩公,你快去牢里看看,吧,再不去就来不及啦!" 还未等他细问,就醒了过来。他急匆匆披了衣服就往牢里走。看守睡着了,他就径直闯了进去。 然而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在月光下,她眼睁睁地看着江幼薇的腹部如同怀胎十月一样高高隆起,又猛地爆裂开,无数老鼠从她的腹部涌出! 邱澄一个没忍住,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那些老鼠绕过了它全部往牢门外跑去。 邱澄没敢再看江幼薇的尸体,他抄起墙上的一根火把也跟着鼠群冲了出去,却见它们全都跑向了衙门。 衙门后面就是李县令住的地方,邱澄一下就明白了它们要做什么。 果然,当他赶到时,一场单方面的厮杀已经开始了。 邱澄看见李县令、李县令的家仆身上都爬满了老鼠,它们毫不留情地啃咬着他们的身子。 "邱澄……救我!"邱澄还看见了向自己求救的张捕头,但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活活咬断了脖子。 而邱澄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杀红了眼的老鼠也飞快爬到了他的身上。 还好他手中有火把,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但这时,一只老鼠猛地咬了他的手一口,火把掉在地上,很快就熄灭了。 围墙上、地上、人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铁灰色的老鼠,就连邱澄自己也是如此。 吾命休矣!邱澄闭上了眼睛。但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 邱澄感觉到爬上自己身体的老鼠都跳到了地上,他睁眼一看,一只脸盆大小的老鼠正站在自己面前。 "恩公!"他的背后钻出了一只小灰老鼠,开口就喊邱澄。 "你救了我的族人,那么我不会伤害你。"大老鼠也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县令等人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了,而邱澄此时一心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鼠妖慢条斯理地继续了江幼薇没有讲完的故事。 当年万念俱灰的江幼薇也想要寻死,但在上吊时,房梁却意外断开了。 当时的鼠妖刚经历第一次雷劫,被打了个奄奄一息,躲到了江幼薇的家里。 江幼薇不嫌弃它是老鼠,细心照料它。鼠妖看出江幼薇心中的怨气,于是提议,自己可以替她报仇,但她的身体必须交给自己。 江幼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鼠妖躲了雷劫之后,选择在别人的梦中潜心修炼,毕竟梦境可比现实的什么洞穴要安全多了。 而与江幼薇八字相近的邱澄就被选上了。江幼薇在鼠妖的指导下功力大增,修成了人面鼠,终于在一天夜里绑走了祝老爷。 事后邱澄开始调查她,她也有所察觉,但彼时她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甚至连面容都很难维持,已经无法再自己复仇。 于是她和鼠妖说好,它可以借用自己的身体去繁衍族人,条件是它们要替自己除掉李县令和张捕头。 邱澄回想起之前在监牢里看到的那一幕,江幼薇腹部爆开,但她的脸上却毫无惧色,也不痛苦,反而有一丝解脱的畅快。 看来她早就谋划好了这一步,这样一来,无论她有没有被抓住,都不影响自己的计划。 相反,她被抓住了,鼠群们可以更快地找到李县令他们,更快地进行报复。 邱澄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因为这个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的女人,而升腾起了一丝敬意。 "本以为你也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坏捕快,但我的族人说你曾经救过他,那么你应该是个好人。"鼠妖说着。 听它说自己是个好人,邱澄苦笑一声,"好人还是坏人,哪有那么容易分辨清楚呢?祝老爷修桥铺路,接济穷人,大家都当他是好人。但在江幼薇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你说,这祝老爷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鼠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也给不出答案,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凡人还真是复杂。" 邱澄听了这话,也只能苦笑。 替江幼薇完成了复仇后,鼠妖就带着自己的族人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四周恢复了一片死寂,只剩地上躺着一些没死透的家丁还在呻吟着。 邱澄没有耽搁,赶忙请来了郎中。 县令和捕头一夜间被老鼠咬死,溪玉县上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杀鼠行动,但奇怪的是它们一只老鼠都没有找到。 邱澄以弟弟的名义,掩埋了江幼薇。 溪玉县变天了,新上任的县令为人正直,似乎是个好官。 好官吗?邱澄听同僚这么说,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只知道,只要有藏污纳垢的地方,老鼠,就不会真的消失。 总有一天,它们还会卷土重来。 声明:本故事为虚构传奇小故事,多来自于坊间奇闻、传说、志怪小说、戏曲、传奇等,作者本意是为了传承中国民间文化,切勿相信真实性,也不要封建迷信!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作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