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棠棣,一枚历史爱好者。欢迎大家【关注】我,一起谈古论今,纵论天下大势。君子一世,为学、交友而已! 曹丕从前代兴亡中吸取教训,实施的苛禁宗室政策不断受到儒家政治哲学观的批评。 苛禁宗室政策,不仅成为后人指责曹丕无容人之量的口实,而且将其作为曹魏迅速衰亡的主要原因。其实,曹丕苛禁宗室政策的产生和实施乃当时政治现实使然,是经长期酝酿和政治考量而推行的稳定统治的措施,绝非仅仅出于个人恩怨而为。苛禁宗室的政策,并非曹丕的创造,但他却承受了比前朝帝王更多的指责。 曹丕苛禁宗室政策付诸实施时,规范对象应是整个曹氏宗室,并非特意针对曹植个人。然今天看来好像曹植是这一政策的最大受害者。 1、曹丕为何要苛禁宗室? 曹操在世时,亦很重视限制诸侯的权力。青龙二年(234年),赵王曹干因为私通宾客,为有司所奏。 曹丕苛禁宗室政策可能从其父处得到启示。京师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也是政治斗争最为激烈之地。 曹丕在苛禁宗室政策设计中,第一步是让宗室成员远离政治中心,遣"诸侯就国"。 在皇权专制制度下,太平之世,愈是接近最高权力的人,愈是有野心和实力夺取之。 宗室成员的地位高于一般臣僚,他们更有条件和机会对当今皇帝构成威胁。故曹丕的宗室政策一律平等,曹彰自以"先王见任有功,冀因此遂见授用",不想没有法外开恩,"意甚不悦,不待遣而去"。 苛禁宗室政策不仅在实施之初遭到曹彰的软抗,曹丕薨后,更是受到曹植的极力批判,"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共其祸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 第二步,设立监国谒者监督侯王,制衡他们的权力。 监国谒者首先对皇帝负责,职责是对诸侯时时"伺察之"。曹丕向诸王公封地派遣监国谒者亦是借鉴前朝故例,是确保其统治稳定的政治措施之一。 2、曹丕为何偏偏针对曹植? 那么,曹丕选择曹植作为重点压制对象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呢? 第一,曹丕和曹植属于不同利益集团的代表。 建安期间,兄弟二人为争夺继承权多方延揽英儒,团结一批人才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务。曹丕践祚,清除异己,先拿曹植一党的重要成员丁仪兄弟开刀。若曹植即位,那遭殃或被灭族的不是丁氏兄弟,有可能是贾诩等。 从这方面看,作为统治者无论是谁都不喜欢处处与己作对的人,"不管在政治上表现为什么特殊形式,所有政治人格的一个共同特性就是对尊敬所具有的强烈的要求"。 曹丕打击曹植是为了肃清曹植势力,使其丧失再次觊觎最高权力的能力,也可以借机立威。 事实上,直到魏明帝时,曹植还拥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太和二年(228年),魏蜀交兵,明帝曹叡督战长安,此时谣言四起,传明帝驾崩,"从驾群臣迎立雍丘王植。京师自卞太后、群公尽惧"。专制王朝,谁能够容忍如此威胁安然于卧榻之旁,难怪曹丕父子对曹植始终怀有戒心。 归根结底,还是因曹操在位时对曹植的优宠所致,"昔魏武帝宠树陈思,及文帝即位,防守禁闭,有同狱囚,以先帝加恩太多,故嗣王从而畏之也"。 第二,曹植的性格使然。 曹冲死后,曹植是曹操诸子中最得宠之人,而植"恃宠自骄",有许多缺点能够让人抓住把柄。曹植去世后,魏明帝下诏"收黄初以来诸奏植罪状","皆削除之"。 看来曹植所犯错误不少,并非全属诬告。曹植目睹友人丁氏兄弟被诛难免会有怨言,作《野田黄雀行》一诗,以黄雀喻丁氏兄弟,痛恨自已"利剑不在手",并希望出现"拔剑捎罗网"的少年,实际上是在表达对曹丕的不满。 黄初二年(221年),曹植在封地醉酒后,行为"悖慢",又"劫胁使者"。监国使者乃曹丕派往各诸侯国监督诸王者,曹植"胁迫使者",明显是对曹丕的公开挑战。 到底如何"悖慢",曹植《责躬》诗有详细的交代,"举挂时纲,动乱国经","傲我皇使,犯我朝仪"。 他上疏自陈羞愧之情: "窃感《相鼠》之篇,无礼遄死之义,行影相吊,五情愧赧。以罪弃生,则违古贤‘夕改’之劝,忍活苟全,则犯诗人‘胡颜"之讥。" 曹植的表和诗,就是自己的招供状,并非监国使者灌均诬告。概酒醒之后,他也"自念有过,宜当谢帝",带着"两三人微行"赴京请罪。 曹植的失礼和违法行为理所当然会受到应有惩罚。按法本可处以死罪,但因母亲卞太后干预,"舍而不诛",由万户侯贬为安乡侯,食邑锐减,仅为原来的四分之一。 至此,曹植的政治地位从黄初初年开始迅速滑落。 第三,服曹植让其他宗室成员愈加不敢擅为。 曹植是曹丕的同母弟,为王后卞氏所生。按照"子以母贵"的尊卑观念,曹植比曹操其他妃子所生之子地位要高。 曹操二十五子,卞后所生四子,曹丕为皇帝《三国志·魏书》作纪,其他三子《三国志·魏书》单列,余下他子亦"以母贵贱为次,不计兄弟之年"另列传。曹操在世时,曹植倍受优待,母亲卞氏也因其为少子,"最爱之",成为众兄弟们中第一个万户侯。 曹植被贬为安乡侯后,对抗中央政权的能力降低,但从曹丕死后,曹植一再上表欲展政治抱负的举动论之,植之降伏恐为权宜之计。故曹丕一直没有放松对曹植政治地位的压制亦可理解,植封王比诸兄弟晚一个月,别人以郡为王,而他却是县王,诸王应享有的待遇"事事复减半",这些都是曹丕故意为之。 经过黄初期间的连续政治制裁,曹植逐渐变得谨慎起来。 后来,尽管王机等人"吹毛求疵,千端万绪",再也没有挑剔出什么大的罪状来。 制服曹植为其他宗室成员树立了一个服从的典型。诸王在黄初年间都是循规蹈矩,曹丕打击曹植的真实目的正是为实现这个效果。 曹丕薨后,一些宗室成员开始蠢蠢欲动,中山王曹衮"犯京都禁",赵王曹干"私通宾客",彭城王曹据"私遣人诣中尚方作禁物"。魏明帝一方面惩处他们,一方面又重申和坚持曹丕的宗室政策,"法者,所与天下共也,不可得废",以此杜绝他们的非分之想。 从此方面而言,曹丕的苛禁宗室政策和压制曹植的震慑作用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为鼓励曹植继续顺从自己的统治,黄初六年(225年)东征回师途中,曹丕专门造访曹植封邑雍丘。此次见面,兄弟交谈甚欢,曹丕赏赐曹植颇多,增其封邑五百户。曹丕此举收效甚好,从此曹植表示要欲修往业,并认为造成他们兄弟关系紧张的罪魁不是曹丕本人,而是告他御状的灌均、王机、仓辑等人。他作《黄初六年令》专门"著于宫门,欲使左右共观志焉"。 在打击曹植的同时,曹丕对一些顺服者给予褒奖。中山王曹衮少好学,每读书,"不能废",且其为人谨慎,以致于文学左右欲共上表称颂其美。 黄初三年(222年),黄龙现邺西漳水,曹衮作颂赞之。曹丕非常高兴赐其黄金十斤,并下诏书亲勉之: "昔唐叔归禾,东平献颂,斯皆骨肉赞美,以彰懿亲。王研精坟典,耽味道真,文雅焕炳,朕甚嘉之。王其克慎明德,以终令闻"。 曹丕一方面用上世周之唐叔、汉之东平王的故事以喻曹衮之献颂,褒扬兄弟骨肉之谊;另一方面,他希望曹衮能够继续向学,"以终令闻",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少参与政争。曹丕此诏也是对所有宗室成员的明确要求。 3、曹魏时期诸王的待遇 曹魏受封始于建安时期。建安十五年(210年),汉献帝以阳夏、柘、苦、武平四县三万户封赏曹操,操以"何德堪之"为由,只领武平万户,而让出其余三县二万户。 十六年(211年),汉献帝将曹操让出的三县"减户五千",以"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当年,曹操另有二子亦封侯,曹宇为都乡侯,曹玹为西乡侯。曹魏分封应始于曹操为魏公后,诸子封侯集中在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和二十二年(217年)。曹丕嗣王、称帝后,他们的地位逐步由侯到公再为王。 第一,曹魏诸王公封邑丰厚。 黄初时,社会状况十分恶劣,经济生活衰退。因为经历连年战乱,天下人口损耗严重。一些偏远之郡人口少得可怜,涿郡仅"领户三千,孤寡之家,参居其半";金城郡"死丧流亡,或窜戎狄,或阻寇乱,户不满五百"。 蒋福亚先生认为,其时即使加上吴国人口,"只有东汉全盛时的9.12%强"。 曹魏政权建立后,对吴用兵战事不断,太和时"计其户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青龙时"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景初时人口仍"不过汉时一大郡"。明帝一朝,全国人口增长十分缓慢。 当时全国总的户数和人口,文献记载不尽相同,《后汉书·郡国志》注引《帝王世纪》载: "景元四年(263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五百三十七万二千八百九十一人";《通典·食货典》载:"除平蜀所得,当时魏氏唯有户六十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有四百四十三万二千八百八十一。" 相对于曹魏总人口,曹丕虽不断削弱诸王的政治权力,但他们的封邑数量并不为少。 若以《通典》所载曹魏时总户数为据,文帝时期,诸王封邑约四万两千户,约占全国总数的7%;三少帝时,诸王共有封邑七万八千八百户,约占全国总数的12%。 当时"千户侯"是功绩卓著的战将和元勋之人生奢望,"是时天下户口减耗,十裁一在,诸将封未有满千户者"。曹魏开国后,钟繇、华歆、王朗甚受礼遇,被曹丕称作"一代伟人"。黄初期间,钟繇封邑为一千三百户,华歆八百户,王朗七百户。 与他们比起来,曹氏诸王的封邑要超出许多,即使是倍受政治摧折的曹植初封鄄城王,食邑就达二千五百户。 第二,封邑足以保证诸王的豪贵生活。 农耕文明时代,国家重要的经济来源是土地,既然诸王拥有足够多的封地,就能保证他们的经济收入,维持他们的富贵生活。白马王曹彪雅好文学,贾洪为其国相,彪"常师宗之,过于三卿";隗禧拜谯王曹林郎中,"王宿闻其儒者,常虚心从学。禧亦敬恭以授王,由是大得赐遗"。如果曹氏诸王皆"思为布衣而不能得"的话,岂能有经济实力使自己礼重之人"过于三卿"或"大得赐遗"? 后人多认为曹植是苛禁宗室政策的最大受害者,然曹植自称"身被轻暖,口厌百味,目极华靡,耳倦丝竹者,爵重禄厚之所致也"。 曹丕封植二子为公,享受着如此荣耀之人,有谁欲望作个布衣?追求富贵是人的本质欲望,曹植常常"汲汲无欢"的主要原因是其无法施展政治抱负,并非生活窘困所致。若曹植真是有政治头脑和政治谋略之人,"汲汲无欢"者定是曹丕。 第三,频繁徙都并非曹丕打击曹植造成。 黄初时期,王都频徙并非曹植一人,其他诸王也多有类似情况。 出现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 一是当时战乱后人口损耗过多,增加王公封邑,原封地的户口数不足所致。 黄初五年(224年),曹丕《改封县王诏》曰: "先王建国,随时而制。汉祖增秦所置郡,至光武以天下损耗,并省郡县。以今比之,益不及焉。" 刘秀建立东汉后,对全国的行政区划进行变更,增加或撤并郡县。曹丕当政,也对当时的郡县设置有所调整,在原来基础上增七郡,这可能会牵涉到诸王公的封邑调整。 二是曹魏的王公制度不断革易。 短短的几年里,他们由侯到公再到王,封号不同,封地亦随之变动,比如彭城王曹据,封号有范阳侯、宛侯、宛公、章陵王、义阳王、彭城王、济阴王、定陶王,又彭城王。其他的王公,封号也多有变动,有的达九次之多。当然封号不同,王都也要随之变动。新朝初立,王公制度还不成熟,直到魏明帝时还没有最后确定。 明帝《改封诸侯以郡为国诏》曰: "大魏创业,诸王开国,随时之宜,未有定制,非所以永为后法也。"正如陈寿所言,魏诸王"位号靡定,大小岁易"。 故曹植"十一年中三徙都"不足以成为曹丕父子迫害曹植的证据。 第四,人臣官守有限。 论及曹魏诸侯"游猎不得过三十里",这也是为臣者的职责所限。 诸侯王位虽尊崇,但也是皇帝的臣子,君有君道,臣有臣职。 丕、植虽为兄弟亦为君臣。君臣关系也具有父子关系的伦理色彩,如此,衡量曹丕兄弟之间的关系就不能仅仅依据亲缘,还要加上一层君臣之义,"爵位虽尊,礼无不行"。 否则,曹植上表不会称:"伏维陛下德象天地,恩隆父母。" 曹植作为魏的诸侯王当然有职责留在封地,不允许随意离开。 (正文完) 如果有其他关于历史领域的话题或观点可以【关注】我私聊,也可以在下方评论区留言,第一时间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