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兆光断奶

　　断奶
　　◎马兆光
　　今年，小女儿三岁了。终于可以把她接到烟台来了。 两年前，女儿断奶的情形至今难忘。
　　正值春运高峰，一票难求。卧铺早被抢光。无奈，只好带着五个月大的女儿坐硬座。庆幸的是，小女儿一路上没有哭闹。相反，还和邻座的乘客玩上了。此刻，她哪里知道，这次是要把她留家了。和我们一样被颠簸了十二个小时的她早已熟睡。接着，我们又挤上了去乡镇的中巴车。车是旧车，不但没有空调，门窗还漏风。到家，已是夜里十点半。
　　寒冬的夜色里，母亲早已候在门口。微弱的灯光下，母亲一边说笑着，一边接过行李。父亲已经坐在床上，要准备睡觉了。我和妻子铺好床铺，大女儿早已困乏，第一个爬上了床。我抱着小女儿，急切地要让父亲看一看。因为女儿在烟台出生，父亲是第一次见小女儿。此时，小女儿被说话声吵醒。睁着黑亮的小眼睛。父亲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开心地逗着。母亲在一旁笑着。
　　可能，被爷爷奶奶的生疏模样吓到了。女儿放声大哭起来。父亲满心欢喜间有少许慌乱，忙把孩子递给我。母亲也被女儿的哭声弄得不知所措，嘴里不住地说着：＂认生了，认生了。＂女儿看到我，才止住了哭泣。晶莹的泪珠在她娇嫩的脸上。我告别了父母，回到自己的卧室。妻子已经躺下。我把孩子递给她，也去洗洗准备睡了。
　　次日中午，终于要断奶了，需要母女隔离。妻子趁着小女儿睡觉时去了娘家。小女儿醒来，嚷着找妈妈，想吃奶。这是她出生五个月来的习惯。妻子的不辞而别，完全打乱了女儿的习惯。她刚开始还是哼唧哼唧，可能是越来越饿的缘故，她哭声越来越大。我起身为她沏好了奶粉，拿到她跟前。她边哭边往外推奶瓶。我放下奶瓶，把她抱在怀里哄，仍无济于事。母亲听到哭声跨进屋里。看着哭嚎的女儿，母亲心疼。她一把接过女儿，边摇晃着，边哼唱着催眠曲。女儿一会安静了。许是哭累了睡了。母亲轻轻抱着女儿，打算把她放到床上去。刚放下，要起身。女儿又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只好又把她抱在怀里。继续摇晃，继续哼唱催眠曲。女儿哭累了，睡了。母亲再不敢把她放床上，就这样一直抱着。
　　一下午，女儿坚决不喝一口奶。哭了睡，睡醒接着哭。很快，嗓子哭哑了。听着她啊啊的沙哑的哭声，父亲不住地叹气，母亲和我都心疼女儿。断奶绝对不能心软。只是女儿才五个月，真是难为她了。想想，以目前的经济状况，妻子年后必须上班。要上班，就必须给女儿断奶。这是无奈的选择。
　　奶粉沏好了，女儿不喝，只好倒掉。过一段时间再沏，不喝，再倒掉。如此这般，直到傍晚，女儿可能是太饿了，没再往外推奶瓶，或许是没了盼想，女儿开始吮吸瓶里的奶粉了。她晃着小脑袋狠狠地喝着，不一会，半瓶奶粉就喝光了。女儿脸色红润，吃饱喝足了，很是平静。不一会，睡着了。
　　母亲搂着女儿睡，我在另一头睡。半夜，女儿依然习惯地闭着眼摸索妈妈，找奶吃。摸索半天，没找到。睁眼看到的是不熟悉的母亲。女儿立刻想妈妈了，又哭起来。我慌忙起身沏奶。试着喂她，还好，这次她没拒绝。一会就喝饱了。但是还是使劲哭。母亲坐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晃着哼唱着。女儿不哭了。但不让放床上。母亲只好坐着。我要替换一下母亲。母亲摇摇头，轻声说：＂这样不哭就行，一换手，又把她弄醒了。你去睡吧。＂我很愧疚，满头白发的母亲，一大把年纪，腰和腿脚都不灵便了。如今，还要替我带孩子。唉……
　　一晚上，女儿哭过两次，基本算听话、不难缠。奶粉也能准时喝了。断奶的困难期总算度过了。一连三天，不见妈妈的面，女儿渐渐适应了喝奶粉。渐渐习惯了母亲的照料。
　　第四天，妻子回家了。她整个人憔悴得很，脸色不好，很虚弱的样子。见到妈妈，女儿没有先前那样兴奋，很平静。妻子忍不住逗引女儿。是啊，断奶的时期，母女都要遭罪。做妈妈的，实在是太心疼女儿了。看到女儿吃喝睡一切正常了，一家人也就放心了。
　　年假结束，要返回烟台了。母亲抱着女儿来送我们，母亲的坚定和女儿的平静，永远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中。是！女儿成功断奶了。这意味着，为了生存，我不得不依靠年迈的父母帮我带孩子。一定意义上讲，我却是没能断奶，还要继续啃老。
　　来到烟台，经历的事多了，才意识到，现如今，没有断奶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他们从学校毕业，父母就给安排好工作，帮忙张罗对象，又为结婚、生孩子操心。孩子出生后，又心甘情愿帮忙带孩子。父母双方如果富裕的话，那是又出钱又出力。小两口是理直气壮地啃老。如果说，孩子要断奶。其实，真正需要断奶的，是我们这些还在厚着脸皮啃老的年轻人。
　　幸好，今年，要把女儿接来了。父亲也终于答应要来烟台看看了。三年间，父母与女儿形影不离，感情深厚。春节，提起接孩子的事，父母很是不舍。父亲再三叮嘱，不准打孩子。看着为了孩子忙碌一生的父母年迈的身影，我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心里默念：不远了，我期待已久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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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马兆光，79年生，祖籍山东菏泽，现居烟台。2015年加入烟台芝罘区作协，2016年加入烟台散文学会，作品散见于《烟台晚报》《齐鲁晚报今日烟台》《今晨6点》微信公众号、《齐鲁青未了—齐鲁壹点》公众号以及其他知名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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