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堪生活
我站在麦当劳二楼楼梯口,四处打量,希望找到一个能一眼看到跳跳,而跳跳也能看到我的地方。正当我扫遍了餐厅的死角,犹豫该选哪个地方时,跳跳出现在楼梯口了。我们俩的眼光只碰撞了一下,就像认识很久似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跳跳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将手机挂在脖子上,而是别在手腕上。指甲上涂了一层浅绿色指甲油,上面还有精致的流星划过。也没背包,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和钱包。看得出来,她是个不爱受约束的女孩子。
1983年,读高一的我随做生意的父母,从广东三水市的老家移居深圳,由于父亲经营有道,我家的资产不下百万,可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父亲就因骨癌晚期而撒手尘寰。
父亲逝世年余的一个初夏夜,一个 50来岁的男人突然登门拜访,与母亲聊了大半夜,那是父亲去世后我见母亲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他走后母亲告诉我,他叫葛强,是父亲早年好友,她还在我面前直夸葛强,说他孝顺顾家无不良嗜好,只可惜他老婆"不识宝"几年前带着私房钱携小孩随情人跑到国外,再无音讯。至今,他仍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感觉到,母亲喜欢上他了。可我不能忍受父亲以外的男人对母亲的亲热。
那个假日葛强开车来接我们去游玩,我趁母亲换衣服的时候把车胎的气全部放掉,出游只好取消。又在葛强送来的礼品盒里动了手脚。晚上,母亲满心欢喜地拆开礼盒,里面装着一条死蛇还蹦出几只癞蛤蟆,把她吓得当场昏倒。那次母亲心脏病发作,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
母亲出院以后,再也不提葛强和再婚一事。日复一日,我们就在僵持中变得更加冷漠。
我重新认识了葛强
1988年秋季的一天,好友彩妮说她在一家港商独资厂当上了会计主任,为了庆贺她升职,我们约在一起边吃边聊。谈笑的时候,彩妮多次提起她的老板,说他是个少有的好人,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一个休息日的下午,彩妮约我去她厂里玩。她陪我逛到厂区篮球场时,突然一脸着迷地叫道:"看,老板带球的姿势多酷!"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猛吃一惊。天哪,那个秃顶的粗壮男人,竟是追求过母亲的葛强,离间我们母女感情的"仇人"。
一个月后,彩妮说在宿舍里和厂里的几个靓小伙聚餐,叫我也一起去。那3个小伙子频频劝我和彩妮喝酒。我们不会喝酒,可还是被灌了七八杯,不到半小时便躺倒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却吃惊地发现似乎是葛强在抱着我,在黑夜中狂奔。"流氓!"我怒不可遏,一把又一把地朝他的脸上抓去。
在医院彻底清醒后,办案女民警告诉我们:那几个打工仔,实际上是负案在逃的流窜强奸犯。当他们正准备对我们动手的时候,被上门找彩妮的葛强和副厂长发现。葛强和副厂长分别抱起昏迷不醒的我和彩妮,?准备要送往医院,而我却不由分说就将他抓得满脸血痕……这是我第一次对葛强产生了愧疚。
我真诚地向葛强道了歉,他原谅了我。那以后我们有了较多的交往,我常常借故接近他。然而葛强只当我是晚辈。可是,他愈是这样我愈想亲近他。1989年6月的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了心迹。"你疯了?"葛强大惊,"你才22岁,可我已经55岁了,比你的父母还大!"我说只要相爱别的都不是问题。虽然葛强一次次拒绝了我,但我的诚意最后终于打动了他,就这样,我与他开始了秘密的忘年之恋。
当年11月我瞒着母亲,与葛强办了登记手续,并闪电式旅行结婚。事后母亲获悉我和葛强的婚讯,再一次昏过去。
仇恨终于消失
婚后,葛强经营他的工厂,我有我的事业,互不干预。各自的事业都发展得不错,还有了活泼可爱的小宝宝。
1997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在收拾卧室时,意外发现枕头下塞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抖开一看,竟是一个黑色乳罩和一条黑色女式内裤——当然,这绝非我本人的。
然而,恼人的事接踵而来。第二天,我停在住宅区路边的红色跑车,被人打碎前后挡风玻璃。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日常从不与他人结怨。而在鹏城与我有"夺夫之恨"的,惟独母亲一人。"莫非是她?"我愈想愈气,然而无凭无据,惟有作罢。
第二年,由于市场饱和供求关系逆转,葛强的工厂只好关门大吉。对于多年经营实业的葛强来说,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百无聊赖的他还去澳门赌场"博彩"。一下"刮"去我80多万元血汗钱!我严厉斥责葛强,葛强嘟嘟嚷嚷解释,他说他已是个67岁的糟老头而我是个事业成功的俏丽少妇,所以他没有"安全感",不知哪一天我会弃他而去。因此,他打算在赌桌上赢个"大满贯",有个钱养老。我指责他不该有此荒唐念头。他苦笑着表示,为了今后不再"连累"我。他已决定尽快与我离婚。葛强的话使我感到十分震惊。我说,我不同意他的决定。
不久,葛强果然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我坚决不同意离婚。而他却以诸多理由,—再坚持。这场马拉松式的官司断断续续了半年,弄得我心烦意乱,最后我与他达成了离婚协议。顾及他晚年生活,我自愿送他68万元。
离开了葛强,我和每亲曾经的障碍没有了。母亲现在年过花甲。"12年来,她过得好吗?"我忐忑不安,感觉自己像个罪人。终于,在马年大年初一,我以负疚之心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向她致歉。母亲喜出望外,她愧疚地表示,在我卧室枕头下塞乳罩、女性内裤,全是她一气之下雇人干的,央求我原谅她。此时此刻,—切尽在不言中。而过去的所有怨恨、瞬间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