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31日是老河口保卫战的第五天。 这天凌晨,6时15分,日军就发动了攻击,重点仍在化成门。日军集中了四十余门大炮对着化成门及附近猛轰,一时弹着如雨。 老河口城墙是土筑的,缺口很多。3月23日,第一二五师接受守城命令后,部队日夜赶筑工事,填补城墙空缺。但是毕竟是临时修补,城墙的坚固性是个不小的隐患。 化成门是老河口城的北门,日军进攻正当其锋。城门周围地形复杂,树林荫蔽,城外街道和房屋接近城门。从进攻一方来说,这里是个最佳的突破点。日军就是这么想的。从3月27日,日军开始攻击老河口开始,这里就是双方争夺的重点。 师长汪匣锋和副师长陈仕俊,对化成门情况甚为担忧,把预备队和几个机枪连都部署在此,并在城门后构筑了大量工事掩体,加强防守。做完这些,第一二五师的指挥官们还觉得不踏实,把师指挥所也放在化成门右城墙角的掩蔽部里。 这是一个决心的宣示,老河口城能守上十三天,与此有莫大关系。 土筑的城墙,经不起炮弹的连续轰炸,29日就炸出了两个豁口,50多名日军拥入城。三七五团团长黄宗凯立率预备队截击敌人后路,使进城的敌人成了瓮中之鳖。而后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巷战,将这股日军完全消灭。 3月30日,日军未进攻。第一二五师趁战斗间隙,抢修工事,化成门城墙缺口被紧急堵上了。 31日这一早日军炮火又对着化成门狂轰滥炸,城门以左的城墙再次被毁好几处。天明,日军在战车掩护下,分几路猛扑过来。 守备该地区的第三七三团第二营的两个连拼死抗击,但在日军猛烈火力之下,官兵伤亡过半。日军乘机冲入城内。陈仕俊营长回忆说,入城的日军有800多名,炮兵第十六团第三营第三连连长李志远回忆说有500多名。数量有出入,但大批日军入城是刻不容缓的现实。 化成门形势霎时间极为紧张。 负责战场指挥的副师长陈仕俊把预备队全调上来了,加上三个重机枪连,对着缺口猛射。但情况未见明显改善。 入城的日军拼死向内突击。化成门外,在战车掩护下日军还在向缺口处冲击,一批被击倒,另一批又在扑过来。东门和其他多处,也在遭受日军进攻。这些日军以散兵群乘夜通过城外大片开阔地,在距城墙五十米外的麦田里卧倒潜伏,然后对城墙发起突然攻击。 汪匣锋师长拨通了河对岸唐家坎炮兵阵地的电话,请求紧急支援。 李志远连长当即命令炮口指向化成门外,进行拦阻射击。四门"七七"野炮怒吼,炮火之猛烈,出乎日军意料。 中美联合空军也飞来助战了,对着冲击城墙的日军和潜伏麦地的日军一顿轰炸、扫射。守军在城墙上看得很清楚,麦田里被飞机击毙的日军还保持攻击散兵群的样式。 城内城外的日军终于被截为两段。 陈仕俊副师长令重机枪封锁缺口,然后紧急征调师、团运输队,顶着横飞的流弹抢修城墙工事。 城内,日军占领了三条街道,激烈的巷战早已开始了。 第一二五师战防炮营一上来就击毁了日军冲进来的两辆战车,堵死了日军的前进通道。城内的日军进退两难,第一七五师已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战场指挥官陈仕俊副师长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但气一口也没松。 他调动了所有的机动兵力。早就安排的巷战部队在与日军激战,又令第三七五团抽出一部侧击日军,还将增援城墙的预备队调来围攻夹击,房顶、门窗、地面工事,已构成立体火力网。 战到午后一时,第一七五师夺回两条街道,将日军压退在一条街道上。 日军占据两个砖墙高院,抢筑机枪掩体,有固守待援的模样。 陈仕俊副师长很清楚,如果让这股日军扎下根来,明天日军大举来攻,守军内外受敌,不但此城难保,本师亦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把师部警卫连剩下的两个排、团部守卫排、通讯兵、输送兵、卫士等,都集中编成战斗单位,自己率领投入战斗。 午后三时。日军阵地已大大压缩,但还占据两个砖房据点。几次攻击都未奏效。 陈仕俊调来迫击炮、燃烧弹一阵猛炸。炸过之后,营长林钟喜带领士兵,从死角攀上房顶投下黄磷炸弹。砖房内正在凿墙的日军被烧得狂呼乱叫,然后敞开大门,对攻击部队发起疯狂反扑。 这就是一阵绝望的挣扎。 据点外第一二五师已架起机枪火力网,还有无数的手榴弹。 一百多日军逃出城,一部被消灭在街巷,三百多日军被烧死在据点里,其中有无线电队、照相队、新闻记者,不知道这些鬼子为何也要钻进城,是要见证日军攻城的最后一刻吗?若是,他们不仅达成所愿,连自己的最后一刻也见证了。 据说在此次巷战中,第一二五师一个正在煮饭的炊食兵,见到逃跑的敌人,也抡起菜刀,砍死二人。 战斗结束后,炮连李连长过河来看战果。他说看到了五百多具日军残害,血肉模糊,狼藉满地,其中有一名日军少佐。 后来日军供认,这一天他们损失惨重:二十五联队第二中队长夏目大尉被炸死,骑炮中队长锻冶大尉被枪弹穿胸,中岛曹长的机枪小队全部战死。指挥此次进攻的联队长古泽大佐吓得烧掉密码本,准备"为天皇效命",最后爬墙侥幸逃脱。 同日,日军二十六联队也以战车开道,冲进了东门,守军三七五团以猛烈炮火连续击毁敌战车3辆,余车调头逃走,敌步兵失去掩护,亦仓惶败退。日军第四中队长被击毙。 这一天还有个尾声可以说一说。 午后,城内在激战,城外战场暂时沉寂。炮连李志远连长发现城南一个村子在冒烟。老百姓早跑了,敢冒烟操作的只可能是日军。 李连长叫下面对着冒烟处打了几炮。 过了一会,有游过河的老百姓特地跑来炮连阵地说:"你们的炮打得真准!鬼子一个班正蹲圈吃饭,炮弹就落到菜锅里,八个鬼子当场登西,四个鬼子哼唧唧,其他的全从村里跑了。" 李连长后来说到此事时还有点意犹未尽。 老河口守卫战最激烈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