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八年,京城大寒,昏暗脏乱的囚牢中。 许嘉玉跪在一尊牌位前,神情木然的开始了每日百遍的磕头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 吱呀一声,狱门被狱卒从外拉开,打断了许嘉玉。 "许嘉玉,你刑期已满,可以出狱了。" 狱卒平淡的话,却让许嘉玉心中一惊。 原来,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然过了四年。 四年前,摄政王萧寒尘认定是她,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林月清,她因此入狱直到如今。 她踉跄着站起,灰麻囚服在她枯瘦的身上晃荡的厉害。 往昔京城才色双绝的许大小姐,如今竟已面目全非。 许嘉玉愣愣朝着门外走去,身后的狱卒叫住了她。 "等一下!" "摄政王交代过,就算你出狱,林月清小姐的牌位,你也要带着每日磕头认错!" 四年磋磨,许嘉玉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还是因为狱卒的这句话,心尖泛上细密的疼痛。 许嘉玉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上好紫檀做的牌位,缓缓走出这待了四年的囚牢。 走到大街上,看着眼前已经大变样的京城,迷茫地立在原地。 她身上的囚服,让周围百姓都对她指指点点。 "女子坐牢,不知廉耻!" 不知是谁开了头,烂菜叶和臭鸡蛋就这样纷纷砸到她身上。 许嘉玉急忙蹲下身护住怀中牌位,不敢让它有一丝一毫的脏污。 不然,萧寒尘会生气的。 突然,人群一静,纷纷让开路。 自人群中驶出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许嘉玉身前。 她抬眸望去,车檐下坠着的慕字让她瞳孔一缩。 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随着马车门帘被侍从拉开,许嘉玉对上了车内人冰凉的眼。 仅仅一眼,就让许嘉玉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是萧寒尘! 许嘉玉低垂下头,把自己蜷缩得更紧。 头顶却响起萧寒尘透着寒气的声音:"许嘉玉,仅仅四年的牢狱,你休想就抵了月清一条命。" 许嘉玉浑身漫上恐慌,她不假思索朝着萧寒尘的马车跪下。 卑微祈求:"摄政王,求您看在我对林小姐磕头认错四年的份上,放过我……" 许嘉玉朝着萧寒尘举起林月清的牌位。 她浑身挂满烂菜叶和臭鸡蛋,手中的牌位却不染丝毫脏污。 这样卑微的许嘉玉,让萧寒尘眉头一皱。 曾经的许嘉玉,身为太师的嫡孙女,尽管父母早亡,也被养得一身铮铮傲骨。 就连四年前,把她押上公堂,众多衙役逼迫她下跪认罪。 她也仰着头,挺直着脊背喊道:"许嘉玉无罪可认!" 可如今…… 萧寒尘心中异样一闪而过,想起枉死的林月清,他勾唇冷笑,淡淡道:"放过你?痴人说梦!" 萧寒尘一声令下,林月清的牌位被妥善安放到他的马车上。 而许嘉玉就被萧寒尘的侍从用一根绳牵着。 摄政王府的骏马均是万里挑一,萧寒尘的马车疾驰,许嘉玉跑着跟上,很快就力不从心。 她狠狠跌倒在地。 可马车却没有丝毫停留,她被侍从毫不留情地拖拽着往前。 粗粝的石板路在她身上刮蹭出无数伤口,火辣辣地疼。 许嘉玉咬牙忍耐着,一路到了一处宅院内。 看着熟悉的地方,许嘉玉心头一颤。 这是当年林月清身亡的林家后院! 当年她来林家赴宴,觉得厅内闷热吵闹,就起身到后院透透气,却不想林月清突然冲过来,吐血倒在她面前身亡。 萧寒尘也就此认定了是她害死了林月清。 萧寒尘站在许嘉玉面前,他身后的侍从端出一碗浓黑腥臭的药。 萧寒尘幽幽道:"当年,月清被你毒死,本王一直在想她死前该有多痛苦绝望。如今,你也该千百倍地尝尝她死前的痛!" 许嘉玉一怔,明白了眼前是一碗毒药! 萧寒尘要她喝了这碗毒药! 第二章 许嘉玉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萧寒尘见此,冷冷一笑:"放心,此毒有解,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只要你喝了这药,本王考虑饶你一命!" 大寒的天,许嘉玉身心俱凉。 四年了,他还是如此恨她。 恨到要她生不如死。 她无力哑声道:"好,我喝……" 在这京城,流传一句话,宁得罪皇帝,不得罪萧寒尘。 他是比阎罗更可怕的人! 许嘉玉不想死,她想活着,即使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这是她祖父,临终前最后的愿望。 "还望摄政王说话算数,饶我一条命。" 说完,许嘉玉端起药碗,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一刻钟,毒性蔓延,钻心蚀骨的痛弥漫许嘉玉全身。 她倒在地上,死死咬紧牙关,才没有痛喊出声。 一口毒血却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萧寒尘皱眉看着溅到他鞋面上的一滴血渍。 这滴鞋面上的血,让他的心突然烦躁起来,没有了观看的兴致。 萧寒尘冷冷地朝一旁的侍从吩咐:"让她痛够一天一夜,再给解药。" 说完,萧寒尘转身离去。 一旁的侍从都心生不忍,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毒者如万蚁噬心,浑身骨头血肉都似被拉扯分离,剧痛无比。 这样的痛楚,萧寒尘要许嘉玉受够一天一夜。 等许嘉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身处一间柴房,被随意地丢在草垛子上。 残余的蚀骨之痛,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门突然被推开,许嘉玉犹如惊弓之鸟,刹那脸色煞白。 一个婆子走到许嘉玉面前,丢下几件衣物,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上来。" 许嘉玉颤着手,抖开衣服一看,心头一紧。 这些薄纱衣物,分明是乐伶戏服。 许嘉玉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 她咬牙垂眸半响,终究不敢违逆萧寒尘的意思,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 许嘉玉跟在婆子身后,来到一处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许嘉玉一走到门口,屋内突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 一声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阵阵笑声响起。 许嘉玉低下头,死死攥紧了手。 这赵谅以前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眼下必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 指着许嘉玉大声道:"既然许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摄政王觉得如何?" 霎时,许嘉玉望向萧寒尘。 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淡淡道:"有何不可。" 许嘉玉心中一痛,下意识缩起了手。 她的手,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 如何能弹琴助兴?! 可不等她多想,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 许嘉玉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 一阵议论响起:"快看,她的手好丑……" 曾经许嘉玉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如今却遍布疤痕,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 萧寒尘冷眼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在许嘉玉那双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许嘉玉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钻心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最终曲不成调。 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 "天呐,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这弹得什么东西?"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响在许嘉玉耳边,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 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艰难的弹完一曲。 突然,一个元宝砸到了许嘉玉的身侧,赵谅哈哈笑道:"许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本郡王赏你了。" 许嘉玉望着眼前的元宝,僵住了身子。 可接着,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 他们纷纷抛出碎银,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许嘉玉,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第三章 许嘉玉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许嘉玉,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许嘉玉。 许嘉玉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谢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许嘉玉,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许嘉玉一抬眸,就看见了萧寒尘。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许嘉玉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萧寒尘。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 见她这幅样子,萧寒尘心中却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对吗?" 许嘉玉浑身一颤,她的弟弟许墨燃,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猛然抬头,急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狱认罪,就放过他的。" 见许嘉玉有了反映,萧寒尘才觉得有些意思。 他望着许嘉玉,幽幽残忍道:"你记得回许家给他收尸。" 宛如一阵惊雷,在许嘉玉脑中炸开。 "你说……什么?" 萧寒尘瞥了一眼许嘉玉,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才觉得解恨。 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酒杯,不愿再透露更多。 许嘉玉心中焦急,再顾不上许多,起身就朝外奔去。 跑到许家门口,恰好遇上了管家钟叔。 "大小姐,你回来了……"钟叔瞬间老泪纵横,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乎哽咽难言。 许嘉玉却慌乱无比:"墨燃呢?快带我去看看他。" 钟叔忙给带路,领着她到了一处房间前,推开门,许嘉玉就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苍白少年。 泪瞬间漫上眼眶,许嘉玉踉跄的扑到许墨燃的床前。 轻握着他的手,低声喊道:"墨燃,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许墨燃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许嘉玉心中一惊,呢喃道:"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哀恸道:"少爷这病,除非找到玖鹤神医,不然怕是……" 玖鹤神医,常年游历在外,不知所踪。 不过,他偏偏是萧寒尘的好友。 许嘉玉险些崩溃,萧寒尘早就恨透了她,如何会帮忙? 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道:"钟叔,我去想办法,拜托你照看好墨燃。" 钟叔点了点头,许嘉玉转身就回到了摄政王府。 天边已经破晓。 许嘉玉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萧寒尘。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寒尘身前。 凄声哀求:"摄政王,求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求求您了……" 说完她就一个接一个头的往下磕。 萧寒尘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许嘉玉,压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许嘉玉,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许嘉玉一怔,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跟萧寒尘谈条件? 她颤声道:"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寒尘挑眉:"什么都愿意?" 许嘉玉心尖一颤,想起弟弟,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萧寒尘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 萧寒尘随手一扬,那张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许嘉玉眼前。 最上面,两个大大的奴契二字,刺痛了许嘉玉的眼。 接着,萧寒尘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签了它,本王就帮你!" 第四章 奴契,意味着她将永失自由身,从此成为萧寒尘的私人财产,任他随意打杀变卖。 许嘉玉眼前一片模糊,浑身上下俱是悲郁。 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手抖得不行。 萧寒尘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 说完,他抬脚就走。 许嘉玉心口一缩,忙在萧寒尘身后哑声喊:"我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笔。 许嘉玉接过,羊毫笔在手中犹如千斤重,压得她胸腔憋闷喘不上气。 想起弟弟,她最终咬牙,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怔怔望着纸上许嘉玉三字,鼻尖一涩。 ——从此,她成了最低贱的奴籍。 萧寒尘轻扯嘴角,冷笑着抛出一枚铜钱,丢到了许嘉玉的面前。 "这是你的卖身钱。"他说道。 铜钱落地发出一声清脆,许嘉玉的心也被一惊。 她愣愣的望着这枚铜钱,浑身冰冷。 许嘉玉痛苦的闭上眼睛,伏地磕头道:"谢主子……" 她如此乖顺,萧寒尘以为自己会很满意,可心底那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冷着脸朝着侍从道:"带她去学学规矩。" …… 许嘉玉被一个叫孙婆子的管事领到了王府马棚前。 孙婆子抬抬下巴:"把马厩刷干净。" 许嘉玉一愣,刷马厩从来都是小厮的事,从没有丫鬟做的先例。 见她愣着,那孙婆子嗤笑道:"怎么?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吗?这马厩今天刷不完就没饭吃!" 说完,那孙婆子一甩手就走开了,留下看马的小厮们监督她。 许嘉玉刚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止:"还没开始就想偷懒!给我用刷子沾水一点点刷干净。" 许嘉玉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可常年的牢狱生活她早就习惯忍气吞声。 她沉默的照做,大寒的天,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用刷子一点点刷净脏污的马厩。 那些马粪也被她一点点铲起,她好似浑然感受不到臭意,只专心做手下的活。 那小厮想挑刺,都无从说起,只得愤愤踢倒装着马粪的桶。 那些马粪瞬间淋了许嘉玉一身,引得她浑身一震。 周围响起了哄笑,许嘉玉握紧了手中的木刷。 装着听不见,她只沉默的又清理起洒在地面的马粪。 那些小厮见此,议论纷纷。 "她没有尊严吗?这样都不生气?" 许嘉玉心底一阵苦笑,尊严?她早就不知为何物了。 等到月上三更,许嘉玉才清理完,到了下人食堂,只有冷锅冷灶。 她只得挨着饿,回到下人排屋休息。 却不想,她刚一推开门,门内就响起丫鬟们的叫骂。 "天哪!这是哪来的臭味啊!" "滚远点!" 许嘉玉迅速道歉,垂眸掩下眼底的黯然,退出了排屋。 走到之前的柴房,缩在稻草堆中睡了一晚。 寒风呼啸,刺骨的寒意钻进她体内,腹中饥饿搅得胃痛不已。 许嘉玉咬紧牙关,慢慢熬着。 第二天一大早。 许嘉玉就被人推醒,一个丫鬟毫不客气道:"快点起来,侧妃娘娘要见你!" 她瞳孔一缩,侧妃?! 原来,她在狱中的四年间,萧寒尘已经纳了侧妃。 许嘉玉被拉扯起来,丫鬟还嫌恶道:"你赶紧洗漱干净,侧妃娘娘可闻不得这恶臭。" 许嘉玉心尖一酸,没有说话。 她照着丫鬟说的,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就被带着往内院走去。 到了一处楼阁外,上面写着藏月阁。 入内所见,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奢华。 推开门,许嘉玉看见那坐在主位上侧妃的面容,心中炸开惊雷。 那是林月清?! 怎么会?! 第五章 如果林月清还活着,那她遭受的一切算什么?! 许嘉玉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带来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强压心中的惊异,垂下头跟着丫鬟进去,屈膝行了一礼。 "跪下!" 许嘉玉一进去,一声厉喝便响起。 许嘉玉这才看见,屋内神堂位,正摆放着那张她熟悉无比的林月清牌位。 她麻木的朝着牌位屈膝下跪,一言不发。 "你害死本宫姐姐,简直罪该万死!王爷怎还叫你活着……" 那侧妃说着,眼角就带上泪。 姐姐? 许嘉玉依稀想起,林月清是有一个孪生妹妹的。 只是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养在深闺中轻易不见人。 想来,侧妃就是林月清的妹妹林星漫。 许嘉玉心中苦涩 罪该万死,说得好。 可她的罪和林月清无关。 她最大的罪是少不更事,爱上萧寒尘,以致头破血流,家破人亡! 见许嘉玉只是一脸麻木的跪着,林星漫心生不满。 她幽幽道:"你说要是你弟弟知道,你为了他自愿为奴会怎样?" 许嘉玉心脏一颤,急忙伏地磕头道:"求侧妃娘娘开恩,不要告诉我弟弟。" 林星漫这才满意的笑了,她淡淡拨弄着新染的指甲,缓缓说道:"那你就要乖乖听话,做本宫的一条狗如何?" 许嘉玉浑身一僵,分神间,一旁的丫鬟用脚踢了踢她。 她吃痛回神,心底隐隐作痛,却只是咬了咬唇,轻声应下:"奴婢愿为侧妃驱使。" 林星漫在贵妃椅上缓缓坐下,笑着开口:"那就先叫两声听听。" 许嘉玉只沉默了一瞬,就颤声开口。 "汪……汪……" 许嘉玉叫一声磕一个头,额上没几下映上血痕。 林星漫快意的笑了。 突然,院门一阵响动,萧寒尘大步走了进来。 林星漫笑容立马变得乖觉,迎了上去:"王爷怎来了,用过早膳吗?" 萧寒尘牵起林星漫,余光瞥见一旁的许嘉玉,目光一顿。 他望着她额间的血痕,心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不爽,皱眉道:"她怎么在这里?" 林星漫敏锐察觉到,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她面上却笑着:"许小姐自己冲进来,就朝着姐姐的牌位磕头,想让妾身原谅她,这才……" 听林星漫提起林月清,萧寒尘冷哼一声,不再多说,搂着林星漫的腰就走进内屋。 许嘉玉跪在地上,对林星漫的颠倒黑白,没有一字反驳。 剩下的丫鬟啐了一声:"真晦气,还不快滚!" 许嘉玉沉默退到屋外,这才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额头的血。 曾经,她就连手指不小心被绣花针戳破一下,都会引得府内众人惊慌着给她上药。 如今,再比不得从前了。 她沉默的走到下人食堂,刚坐下就被一个丫鬟扯开。 那丫鬟嗤笑道:"不过是侧妃娘娘的一条狗,也配上桌吃饭吗?" 说完,她就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丢到了地上。 "那才是你的位置。" 众多仆人哄笑,附和道:"是啊,绿玉姐姐说的对!" 许嘉玉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看着地上的馒头,她极力忽视周围看好戏的视线。 蹲下身捡起馒头,就往嘴里送去。 "好恶心啊!掉在地上都吃。" "就是,听说她还是小姐出身,怎么比你我还下贱。" 这些刺耳的言论扎在许嘉玉心尖,她缩到角落,狼吞虎咽,充耳不闻。 在牢里,莫说地上的食物,就算被人踩过,也得吃下去。 吃了,才能活。 许嘉玉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在王府煎熬着。 可半个月后,许嘉玉外出倒夜香的时候,钟叔找上了她。 一见到她,钟叔就泪流不止。 他齐声道:"大小姐,少爷快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六章 许嘉玉眼前一黑,踉跄一步,险些倒地。 萧寒尘明明答应过会为她找玖鹤神医的! 可为什么弟弟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救治。 许嘉玉心肝俱裂。 她早该想到的,萧寒尘那样恨她,怎么会答应帮忙! 让她签了奴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羞辱她。 "快,钟叔我们快回去!"许嘉玉再顾不得其它,跟着钟叔就朝着许府奔去。 一进房门,看见许墨燃,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床上的少年,比起半月前,越发的瘦弱。 脸上不带一丝血色,静静的躺着,胸腔似乎都没了起伏! 许嘉玉一把扑到床前,哽咽道:"墨燃,墨燃……" 许嘉玉急的只会呼喊弟弟的名字,脑内一片空白。 自从祖父去世后,她就跟弟弟相依为命,如今连他都要撇下她离去了吗? 可不管她如何呼喊,许墨燃都没有任何反应。 气息微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断绝。 钟叔站在一旁抹泪,许嘉玉朝着钟叔喃喃问道:"钟叔,还有别的办法吗?" 钟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要是能找到江油附子这味珍药,或许能吊着命。" 江油附子素有回阳救逆之效,只是此种珍药,只怕是世间少有。 "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说着许嘉玉就跑出了许家。 她在京城各个药店逐一问询,可得到的结果都不如人意,找了一天,许嘉玉也没有找到。 到了晚上,她神情恍惚的在街头游走,望着偌大的京城绝望无助。 许嘉玉路过京城最大的酒楼归云楼时,突然被人拉扯住手腕。 她一惊回头,却见是赵谅。 赵谅醉醺醺的笑道:"这不是许小姐吗?来陪本郡王喝一杯。" 说完就不容拒绝,强拉着许嘉玉往内走。 "你放开我!"许嘉玉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赵谅将许嘉玉扯进包厢,门还未关严实,他就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许嘉玉的脸。 许嘉玉红着眼躲避,却听赵谅淡淡道。 "听说你在找江油附子,你让本郡王爽一下,本郡王就拿药给你。" 许嘉玉一愣,瞬间停止了挣扎。 赵谅满意的笑了,伸手一把搂过她的纤腰,头埋进了她的脖颈。 下一秒,门突然被大力踹开! 萧寒尘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望着顺从的许嘉玉,他眼底闪过一抹暴戾的光,心底是自己也说不清的燥郁。 萧寒尘冰凉的眼神落在二人身上,带着一丝怒意道:"许嘉玉,滚过来!" 许嘉玉心头一颤,却没有动。 这时,赵谅却酒醒了几分。 望着萧寒尘,他面上带着一丝惧意,如触电般瞬间松开手。 许嘉玉一怔,没想到连身为郡王的赵谅都如此惧怕萧寒尘。 她看了一眼暴戾的萧寒尘,心底涌上一股无助的绝望,最终还是乖乖走到他的身边。 赵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醉眼朦胧的眼陡然清明,眼底滑过一抹阴霾。 萧寒尘浑身戾气,拉着许嘉玉就回到了王府。 一到屋内,萧寒尘就冷冷的掐住许嘉玉的下颌。 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你就这么缺男人?" 许嘉玉红着眼看他,声音哑得如同泣血:"只要能救弟弟,我怎样都无所谓。" 萧寒尘一怔,瞬间想起手下报上来的话。 许嘉玉的弟弟,很快就要死了。 她也快像自己一样,尝尝痛失所爱的苦。 可他心底却并没有高兴,望着一脸木然的许嘉玉,反而心头火越烧越盛。 "你在怪本王没有请到玖鹤?" "奴婢不敢。"许嘉玉露出一抹惨笑。 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萧寒尘瞬间被激怒,猛地把许嘉玉甩到床上。 朝着许嘉玉,就俯身而下。 转载自公众号:皓轩悦坊 主角:许嘉玉 萧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