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9月,65岁的青岛老妇邓香蝶,接到台湾老兵丈夫许文杰的邀请,让她带着43岁的儿子前往香港相见。 邓香蝶收到消息后非常激动,这是她与丈夫分别39年后的第一次相见,虽然她早已从当年美丽的少妇变为头发花白的老妇,但只要见上丈夫一面,一切都值得了。 其实,这一次前往香港,邓香蝶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丈夫已在台湾娶妻生子,她要问问丈夫,接下来怎么办,毕竟自己带着一儿一女等了他39年。 然而,来到香港后,邓香蝶却发现,丈夫身边竟多了一个时髦的女人,没等丈夫介绍,那个时髦的女人,就优雅地来到邓香蝶面前:"姐姐好!" 丈夫许文杰看到发妻邓香蝶被眼前的景象弄愣住了,不得不尴尬地上前解释说,这是自己在台湾娶得太太。 邓香蝶听后,只能向许文杰的台湾妻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许文杰先是将邓香蝶和儿子送到了宾馆,随后又带他们出来吃饭。 整个过程,许文杰的台湾太太一直陪在旁边,邓香蝶自然没有机会跟许文杰说一些心里话,直到进入饭店包间,许文杰的台湾太太起身出去点菜,邓香蝶才开口问许文杰: "现如今,你在台湾再婚了,还生了孩子,那我们娘仨怎么办?" 许文杰听后,脸色微微一红,不禁吞吞吐吐起来,跟之前自信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香蝶……我……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等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台湾妻子就回来了,许文杰立即停止说话,台湾妻子似乎感觉到了包间内尴尬的气氛,不过她只是微微一愣,随后就恢复了笑容,开始介绍起这家饭店的特色菜…… 这顿饭非常丰盛,但邓香蝶根本没有心情去品味这顿大餐,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邓香蝶不禁悲从心中来…… 1923年,邓香蝶出生于山东青岛附近的农村,家里一共有5个兄弟姐妹,虽然身处农村,但毕竟离青岛不远,而且还是个大家族,家里的生活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因此,邓香蝶小时候,获得了难得的读书机会,也就是在学校学习过程中,她认识了同学许文杰。 许文杰出生于1922年,比邓香蝶大一岁,他家的情况跟邓香蝶家非常相似,同样有5个孩子,不过都是男孩,他家也是当地农村里的大家族。 就这样,两个"门当户对"的小孩,自小就在学校相识了,而且,在两人认识不久,双方家长就为他俩定下了"娃娃亲",因此,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他俩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两人定亲几年后,家里就不让邓香蝶读书了,家人认为,女孩子学习一点知识就够用了,关键是要学会干家务,当一个好媳妇,因此邓香蝶离开学校后,就学起了"女红"。 1940年,在双方父母的张罗下,邓香蝶与许文杰结婚了,当时许文杰依旧在读书,因此在两人结婚的一段时间内,邓香蝶一直住在许文杰的父母家。 那时候,由于许文杰家规矩多,邓香蝶没少遭罪,万幸又过了几年,许文杰毕业了,还在青岛城里当上了一所小学的校长。 自此,邓香蝶就跟着许文杰搬到青岛城里安家,她也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得非常幸福,然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很快就出现了。 那是1949年,由于当时特殊的情况,许文杰变得异常忙碌,经常十多天不回家,就在一个晚上,许文杰突然回到家中,不过却心事重重。 邓香蝶连忙问许文杰怎么了,许文杰只是不停地叹气,并没有跟邓香蝶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许文杰没吃早饭,就匆匆离开了家。 自此,邓香蝶就再也没有见过许文杰,一段时间后,发现不对的邓香蝶,就跑到丈夫的学校打听情况,却发现学校大门紧闭,早已人去楼空。 后来,有人告诉邓香蝶,许文杰乘船去了中国台湾省,也有人说,许文杰从船上掉下来,淹死了,反正各种言论不断,却都没有准确的消息。 邓香蝶听后非常难受,此时她26岁,他俩的儿子4岁,女儿刚刚3个月大,可这个家却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和经济来源,没有办法的邓香蝶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乡下的婆家。 回到婆家不久,邓香蝶又在婆家的安排下,领着2个孩子分出去单过,婆家不但不心疼她们孤儿寡母,邓香蝶还得替许文杰,承担孝敬公婆的义务。 当时,许文杰父母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其他4个兄弟,就商量着轮流照顾父母,而且还把邓香蝶带了进来,也就是说,邓香蝶要参与轮流照顾公婆的责任。 邓香蝶为人非常善良,面对婆家的不公平对待,她毫无怨言,不管自己多么艰难,依旧替许文杰承担下来,应尽的义务。 当时,为了生存,邓香蝶经常一个人下地干活,由于没人帮着照顾孩子,她就把儿子放到地头,年幼的女儿则用绳子绑在身上。 这样的苦日子,邓香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无数个夜晚,她都默默地流眼泪,也想过放弃,可看到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就又有了力气。 就这样,邓香蝶咬着牙度过了几年时光,可许文杰依旧音信全无,这时候就有人劝说邓香蝶,让邓香蝶为自己也为两个孩子考虑一下,实在不行就选择改嫁。 对方甚至还说,有人相中了邓香蝶,而且不嫌弃她有两个孩子,可以帮她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只要她嫁过去,吃喝就不用愁了。 此时,邓香蝶虽然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可她却坚信丈夫一定还活着,她要为丈夫守着这个家,等丈夫回来的那一天。 所以,尽管在接下来的那些年里,邓香蝶过得无比艰难,但她始终没有动摇过等许文杰的决心,自然也就没有选择改嫁。 当时,婆家的人虽然不管邓香蝶和两个孩子,但娘家的人却时常接济她们,虽然娘家人也不富裕,但只要有好吃的,尤其是过年过节时,就会把她们娘仨接过去,饱餐一顿。 特别是邓香蝶的二姐,每到过年时,还会悄悄送来猪肉、白菜、水果,想方设法让邓香蝶过个好年…… 当时,邓香蝶之所以如此困难,除了家里没有男人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邓香蝶不让两个孩子下地干活,而是让两个孩子读书学习。 这样做的结果是,不但没有人帮她干活,她还要比别人家花费更多的钱去供孩子读书,有很多人说她傻,也劝说她,不要让孩子读书了。 邓香蝶却不管这些,她说丈夫在她生完孩子后曾说过,等孩子长大了,一定要让孩子读书,只有多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就这样,在邓香蝶的努力下,两个孩子都知书达理,儿子长大后娶了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媳,女儿后来也嫁给了一个有文化的男人,生活得同样非常幸福。 邓香蝶也终于不用那么劳累了,可闲下来后,她却开始思念起许文杰了,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没有许文杰的任何消息,她不知道当年许文杰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1983年,邓香蝶已经60岁了,她还是没有许文杰的任何消息,此时村里人都说许文杰死了,她却坚信许文杰肯定还活着。 也是在这一年,一个在青岛城里上班的同乡,在去香港办事时,竟然听说许文杰不但活着,而且在台湾生活得非常好,至少开了四五家公司。 同乡得知这一消息后,连忙打听了许文杰的具体地址,回到青岛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邓香蝶。 邓香蝶听后非常激动,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等了许文杰34年,看来34年的苦没有白受,自己和两个孩子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随后,邓香蝶连忙托那个同乡帮忙,把自己写给许文杰的一封信,邮到了台湾,在信中邓香蝶并没有诉说这么多年来的苦楚,只是告诉许文杰,她和两个孩子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然而,几个月后,当邓香蝶收到许文杰的来信时,却欲哭无泪,许文杰在信中告诉邓香蝶自己暂时回不去,而且自己在台湾已经再娶,还生了3个儿子。 看到信的内容后,邓香蝶哭了很久,她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可又无可奈何,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她又给许文杰写了回信: "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幸福,不过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你回来一趟,看看我们娘仨,特别是我的身体不是太好,未必能等你太久,如果能见你一面,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然而,这封信寄出后,邓香蝶却没有收到许文杰的回信,直到5年之后,1988年,许文杰突然联系她,让她带着儿子去香港相见。 邓香蝶犹豫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带着儿子去香港见许文杰,一来要让许文杰见见儿子,二来有些话她也想当面问清楚。 可来到香港后,邓香蝶却发现,许文杰竟然把台湾妻子也带了过来,这不免让她非常伤心,当着台湾妻子的面,很多话她也没法说。 只能趁着台湾妻子出去点菜的空挡,问许文杰,她们娘仨怎么办,可她没想到许文杰竟支支吾吾的,直到台湾妻子回到包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吃饭过程中,台湾妻子一直在说话,而许文杰、邓香蝶和儿子则基本上没有说什么,虽然台湾妻子看起来非常热情,邓香蝶却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戒心。 邓香蝶想了一会儿,开口问许文杰,当年为什么一句话没留下,就离家前往台湾了,许文杰听后非常尴尬,看了一眼台湾妻子,又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回家前,就接到通知,让我去台湾,可我不想抛下你和两个孩子,辗转反侧了一晚,才在第二天一早决定去求情,可上级根本没给我机会,就直接把我带走了……"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邓香蝶松了一口气,至少当年许文杰不是故意抛下她们娘仨的,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饭后,邓香蝶和儿子回到了宾馆,她想约许文杰到自己房间聊聊知心话,可看到台湾妻子在旁,也就没好意思说。 让邓香蝶没想到的是,回到宾馆房间不久,台湾妻子就敲响了她的房门,并邀请邓香蝶出去走走,邓香蝶想了想,就跟着台湾妻子出去了。 邓香蝶和台湾妻子聊了好几个小时,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邓香蝶知道了许文杰去台湾后,发生的事情。 许文杰抵达台湾后,就被安排到一家学校里面教书,也就是在教书过程中,许文杰认识了台湾妻子,当时台湾妻子也在那家学校教书。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许文杰与台湾妻子相恋了,可台湾妻子的父亲听说后,却坚决反对,台湾妻子的父亲是一名高官,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 可台湾妻子,已经认准了许文杰,不管父亲如何反对,她都要跟许文杰在一起,后来更是为了许文杰,直接和父亲决裂,独自搬出来,跟许文杰一起生活。 两人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孩子的到来,让许文杰和台湾妻子的生活变得拮据起来,没有办法的台湾妻子,就悄悄向母亲求助。 母亲知道后,自然心疼女儿,开始不断地接济女儿一家,慢慢地父亲也接受了许文杰,后来更是出钱帮许文杰开办公司。 可以说,许文杰能在台湾开办四五家公司,完全是依靠岳父一家的支撑,没有台湾妻子,也就没有许文杰的今天。 邓香蝶听了台湾妻子讲述完许文杰的经历后,也反应过来,台湾妻子之所以跟她说这么多,就是表明自己为许文杰付出了很多,希望邓香蝶能够放手。 其实,邓香蝶也通过许文杰在饭店的表现,看出许文杰对她有的或许只是亲情,感情应该已经给了台湾妻子,她知道台湾妻子怕她纠缠不清,于是她就对台湾妻子说: "其实,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了却这么多年的心愿,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你放心吧!" 台湾妻子没想到邓香蝶回答得如此干脆,不过转头一想,自己的小伎俩已完全被邓香蝶看穿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大姐,谢谢您成全我俩,我也知道您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您放心,在钱的事情上,我和文杰,一定会尽全力补偿您和两个孩子的!" 台湾妻子边说,还边翻弄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很多金银首饰,一股脑地塞给了邓香蝶,没想到邓香蝶却直接拒绝: "我等了文杰39年,帮他照顾老人、拉扯孩子,绝不是为了花他的钱,我为的是我们夫妻的感情,可现在感情都没了,我要钱有什么用?" 邓香蝶的话里充满了悲伤,虽然她能看开这一切,可终究还是为许文杰的表现,感到失望,眼见台湾妻子,仍然往她手里塞金银首饰,邓香蝶只能继续说: "我都是个老太婆了,穿金带银又能如何?更何况,我小时候也是大户人家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不要想着补偿我,39年的等待,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 台湾妻子听后非常尬尴,见邓香蝶确实不想要,只能作罢,她原想用钱来打动这个乡下女人,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幼稚了…… 接下来,许文杰带着台湾妻子、邓香蝶、儿子在香港住了一个多月,期间也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一家人玩得非常开心。 随后,邓香蝶就带着儿子返回了青岛,许文杰也和台湾妻子,回到了台湾,各自的日子像往常一样,继续向前…… 1989年,邓香蝶再次接到许文杰的邀请,许文杰让她带着女儿来香港相见,邓香蝶和女儿来到香港后才发现,许文杰这次不但带了台湾妻子,还把3个台湾儿子都带来了。 刚一见面,许文杰就扶邓香蝶坐好,然后让3个台湾儿子给邓香蝶磕头,3个儿子非常听话,不但给邓香蝶磕头,还按照"老礼儿"称呼邓香蝶为"大妈",台湾妻子则恭敬地站在一边。 这一次,他们在香港同样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临别前许文杰问邓香蝶还有什么心愿,邓香蝶则问许文杰,什么时候能回青岛老家一趟,想让许文杰回青岛老家看看。 许文杰听后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后说:"我现在回不去,因为我还没退休,我10年后肯定会退休,你等我10年,我一定回去看看!" 邓香蝶没想到,许文杰竟然一口就把时间推到了10年后,自己已经66岁了,也等了许文杰整整40年了,可如今许文杰却让她再等10年,她能活那么久吗? 想着想着,邓香蝶不禁流下了眼泪,女儿连忙上前帮她擦眼泪,站在一旁的台湾妻子,开始帮着许文杰解释说: "大姐,文杰现在经营着好几家公司,每天的压力都很大,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回不去,只要能回去了,我一定让他尽早回去看您……" 邓香蝶听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可回到青岛不久,她就病倒了,许文杰知道这件事情后,连忙联系邓香蝶: "香蝶,你可得撑住啊!一定要把病治好,可得让我回来那天,有家门可进啊!" 为了等到许文杰回来的那天,邓香蝶积极配合治疗,终于挺了过来,她开始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邓香蝶没有要许文杰一分钱,可许文杰还是给了青岛的儿子和女儿很多钱,帮两个孩子改善生活的同时,也间接改善了邓香蝶的生活…… 1999年,时间终于来到了,许文杰与邓香蝶的10年之约,此时邓香蝶已经76岁了,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许文杰能回来看看她。 许文杰也没让邓香蝶失望,在1月份就给邓香蝶写信,说自己已经退休,一定会回去看她,邓香蝶非常高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邓香蝶等了几个月,也没有见到许文杰回来,就在邓香蝶以为又出现什么变故时,当年7月,她终于收到消息,许文杰回来了,而且许文杰还当上了"高雄青岛同乡会"的会长。 7月15日,邓香蝶在机场见到了许文杰,这一次许文杰没有带台湾妻子,两人终于有机会说些心里话了。 一见面,邓香蝶的手就与许文杰紧紧握在一起,随后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青岛老家,这一天两人聊了很多,从幼年时的同学情一直聊到两人结婚、孩子长大…… 两人边聊边在村子里走,聊着聊着,邓香蝶突然失声痛哭,许文杰连忙拿出手绢,帮邓香蝶擦眼泪,并安慰说两人相聚是好事,怎么还哭呢?邓香蝶则说: "我是高兴,等了你50年,你终于回来了……文杰,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乡亲们看看,我是有男人的,当年他们都说我男人死了、不要我了……" 听了邓香蝶的话,许文杰非常愧疚,抱着邓香蝶就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回来,许文杰在邓香蝶家里住了2天,期间去父母坟前进行了祭拜,也见了儿子、女儿和亲戚朋友们,两天之后许文杰返回了台湾…… 几年之后,邓香蝶病逝,许文杰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可由于已经80多岁了,实在经不起折腾,就派台湾的3个儿子来青岛,替他给邓香蝶办理后事。 3个台湾儿子来到青岛后,一切听从大哥、大姐的安排,完全按照青岛的"老礼儿",给邓香蝶磕头送终,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回顾邓香蝶的一生,是非常不幸的,她的一辈子都在等着丈夫,替丈夫孝敬公婆,替丈夫照顾儿女,可丈夫却在台湾再婚了…… 不过,邓香蝶也是幸运的,她等到了丈夫,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甚至丈夫在台湾生的3个儿子都来给她送终…… 虽然,这一切与她几十年的苦等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邓香蝶自己来讲,或许她已经满足了…… 文/学史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