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逆耳之言的反思，核武大国之间战争不是选项，只有谈判才是

　　文｜邱立本
　　九十九岁的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日前在瑞士达沃斯论坛上发出惊人之语，说乌克兰走出战祸的方法就是让出领土换取和平，亦即让出开战前的克里米亚与乌东地区。他认为欧洲最后需要一个长久的和平，不能无视俄罗斯的安全与利益，否则欧洲会陷入长期的动荡不安。
　　这些言论引爆了西方主流舆论风暴，认为这是对美国利益的损害。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更认为这是出卖乌克兰利益的无耻言论，予以严厉谴责。西方一些评论认为基辛格的思维早就过时，在美国外交圈子已经没有影响力。但也有不少舆论认为基辛格论述回归国际关系的现实主义逻辑，乌克兰战争的出路必须要经由谈判解决，而无法落实军事上的完全胜利，若让乌战旷日持久，乌克兰的损失会更多，而欧洲被殃及池鱼，损失更难以计算。
　　基辛格论述的核心就是他对核武时代＂恐怖平衡＂的认识，发现在核武大国之间，核战让所有人都成为输家，不可能是政策的选项，最后就只有透过谈判来解决纷争。七十年代他担任尼克松与福特政府国务卿与河内谈判，也饱受各方质疑，认为一旦美军退出越南，整个中南半岛与东南亚地区都会被共产党势力席卷，背后就是冷战基础的＂骨牌理论＂，但这后来都被证实是想像场景。刚好相反，美国虽兵败西贡，但最后越南并没有在区内散播共产主义，反而成为市场经济与全球化产业链的一环。这都显示西方当时流行的战略思想的错误，要靠基辛格主义来破解。
　　美国的越战其实是和当年的苏联打一场代理人战争，今天美国也在利用乌克兰来打一场代理人战争。但美国今天学乖了，不会派子弟兵上战场，而是在背后下指导棋。
　　基辛格早就发现在核武时代，这些战争都只是＂有限战争＂(Limited War)，就是靠传统武器，不会用到核武，避免＂保证互相毁灭＂。并且即便是传统武器，也不会打到核心的敏感地区。譬如俄罗斯的武力，迄今还没打到基辅，也不会用精准的导弹打击基辅总统府，还让泽连斯基在首都接见来自西方的领袖，行礼如仪。同样，乌克兰也避免用美国提供的导弹射向近在咫尺的莫斯科，避免战争升高触发报复。因此乌战打了三个多月，还是一场有限战争，彼此极为克制。基辛格早就看出这些战场上的微妙，指出背后就是核武时代的战争逻辑，都在有限战争的轨迹下进行，而任何一方都没有全部吃掉对方的能力，战争最后只是一场耗费双方国力的过程。
　　但基辛格也看出西方最后在这场消耗战中处于劣势，因为俄罗斯不仅握有能源优势，还有原材料与粮食优势，欧洲与全球的供应链都因为这场战争而被破坏。美国的制裁只是害人害己，欧洲与全球各地都在悄悄低价购买俄罗斯能源和原材料，由于俄罗斯在美元的制裁下，反而激发莫斯科规定全部用卢布交易，结果卢布的汇价从三月六日一美元兑换一百三十四飙升到六月一日的一美元兑换六十一卢布，使俄罗斯得益不少。这是美国制裁政策弄巧反拙的窘境。基辛格发现这场战争最后损害西方，如一直拖下去，不仅损害欧洲利益，也对美国非常不利。
　　西方主流舆论开始反思，乌战若长期拖延下去，终非长久之道。《纽约时报》社论就提出要找出破解方法，不能只是继续认为可以在军事上与经济上重挫俄罗斯。残酷的事实是，俄罗斯在战场上已经逐渐蚕食更多乌克兰领土，占领黑海城市马里乌波尔，也将在乌东地区攻陷更多城市。即便西方提供更多的武器，也无法阻挡俄罗斯在军事上占领越来越多土地的进展。姜还是老的辣，基辛格提出乌克兰以土地换取和平，其实是争取回到战前情况（Status quo ante），避免乌克兰失去更多土地。这不是示弱或投降主义而是现实的算计，将损害极小化。西方一些舆论斥责基辛格是姑息主义，是要将乌克兰牺牲，其实基辛格的思考都是为了西方总体利益。因为基辛格指出，西方面临最大挑战不是俄罗斯而是快速崛起的中国。
　　在特朗普执政时代，基辛格就提出美国应该联合俄罗斯抗衡中国。这也是他过去所提出的＂三角形理论＂，即中美俄三国就像三角形，两边之和永远大于第三边。他在七十年代提出美国联华制苏，今天他认为美国应该联俄制华。这是现实主义外交理论不变旋律，不断寻求平衡，要尊重对手的核心利益，避免出现动荡。基辛格的核心研究就是源自他对欧洲从一八一四年到一九一四年的＂百年稳定＂取决于合纵连横的平衡，才可以防止战争的爆发。过去如此，今天也如此。基辛格的论述，为乌克兰战争的未来，开启了一扇新的窗子，看到一道新的和平的曙光，正在硝烟漫漫长夜的地平线上升起。版权声明：本文系作者原创文章，图片资料来源于网络，本文文字内容未经授权严禁非法转载，如需转载或引用必须征得作者同意并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