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0后泥瓦工,夫妻档工地生活20年,靠勤奋坚持被央视采访报道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05位真人的故事
我叫何川@农民工川哥,1970年出生在四川达州的一个农村。
我初一没有读完就辍学成了民工,从做小工到泥瓦匠大工,打工二十多年默默无闻,没想到拍视频介绍建筑工人的生活,反而成为了网红。还受到中央电视台的采访,和名人邓超、韩寒同台,走上了人生巅峰。
(我在工地脚手架上干活)
小时候,村里没有公路,村口有一条小河,我们上学或者去镇上,只要是出村子都要坐渡船,有点类似沈从文《边城》里面的描写的渡船。当时坐船的村民没有钱给渡船,一般就给撑船人三百斤稻谷作为一家人一年的乘船费用。
村子山清水秀,就是经济过于落后,缺钱、缺吃成了儿时最深刻的记忆。
那时候田里产的稻谷要交公粮,公粮交完后根本不够吃,就拿玉米、地瓜、小麦、大米各种掺杂着吃。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就把树上的榆钱、槐花,地里的灰灰菜、车前草、蒲公英等做成吃的,用来填饱肚子。
(我在工地上干活)
因为家里很穷,两个哥哥从来都没有进过学校的大门,大字不识一个。我8岁时,父母想着至少家里得有一个会识字的人,就想尽办法把我送进了学校。结果我磕磕绊绊小学读完后,初中一时实在不喜欢读书,就辍学了。
辍学后不能总呆在家里,家里就几亩薄田,收入有限,经常挨饿,于是找到一个帮人杀鸡杀鸭的活,一个月300块钱。当时我15岁,这个活干了有两三年,父母就合计着让我去学个手艺。
在农村,只要有一门手艺,主家就会管饭吃。父母考虑到学了手艺后,一辈子不会挨饿。正好有个远房亲戚是建房子的小包工头,父亲就托他带带我。亲戚知道我家的情况,三个儿子,生活压力大,于是答应让我跟着他干。
(盖房子的现场)
18岁时,我开始跟着亲戚在工地上干活。当时营养不良个头小,力气不大,水泥楼板根本就抬不动,于是开始就做搬砖、铲水泥的小工,一天7块钱工钱。
那时做小工非常辛苦,从家里到工地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就靠两个脚走路。我每天早上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去工地,走到了就开始干活,晚上下工后再走一个小时走回家,经常脚上打了水泡。第二天接着走路去工地干活,真的算是吃尽了生活的苦。
在工地上做小工,有空我就看看大师傅们砌墙,边看边琢磨。时间长了后,让大师傅教着偶尔砌一两块砖。慢慢的,我从开始的小工到三年后成了泥瓦工师傅,一天的工钱涨到10块,而且大工更受村人的看重。
(我和妻子)
1993年的时候,我和妻子经人介绍认识结婚。第二年大儿子出生了,我干劲更足了,每天在外面奔波干活。妻子在家里负责家里、田里的活计,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很幸福。
就这样一直干到2003年,那时有个亲戚在福建打工,回来说福建那边大力搞建设很缺工匠,而且工钱能给到一天40块钱。当时我们当地的企事业单位的员工,一个月也就能挣到五六百块钱。合计了一下,去福建做一天工抵得上在家里做四天工,怎么算都划算,而且还可以涨涨见识,于是我决定去福建打工。
由于妻子不愿和我分开,想和我一起去福建,但儿子已经开始在村里上小学了,我们商量后决定把他先放在外婆家,等一切都顺利了再接到身边。
(我和妻子在工地吃饭)
初到福建,看到那些高楼大厦,路上车水马龙,以前只在电视中看到的大海,真的是开了眼界。
我和妻子租了一间民房,周围有很多的工厂,最初想让妻子去电子厂,那样比较轻松。但是妻子说电子厂不自由,她要跟着我在工地上干活。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愿意和我一起吃苦,拗不过就带她一起来到工地,让她做些活水泥、铲水泥、搬砖之类的小工活,我做砌砖、抹墙等大工的活。
(妻子在工地拉水泥)
其实妻子对水泥过敏,一碰到就浑身发痒,我心疼她,不让她来工地。可是她说不要紧,愿意帮着我一起干活。中午在工地上妻子给我做饭,尽管有时我们偶尔会拌嘴,但都抵不过互相为对方着想的感情。
有时候我也挺内疚,妻子跟着我整天在工地,手上都磨着老茧,看起来很粗糙,哪里像个女人?我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感觉自己真的是没用。可是妻子从来不抱怨,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等到我们完全稳定下来,一切都非常顺利了,儿子读完小学后就把他接到了福建一起生活。儿子在我们租住房旁边的学校读书,我和妻子每天下班后看到儿子,生活就充满了力量,非常有奔头。我们打工的工地还算稳定,基本上一个工地能干两年多,有的甚至可以干三年。
(工地上吃午餐)
2007年小儿子出生后,我干劲更足了,每天都充满了力量,有使不完的劲。说实话,我也做不了其他的工作,只能每天都在工地上干活。
像我在福建打了十几年工,这么多年参加过福建很多高楼的建设。其实,做我们这行挺累,有时人踩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弯腰直腰抹灰,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尽管累,但是我一天也闲不下来。偶尔闲一天,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觉得无聊,还是要干活。一干起活来浑身就舒展开来,身体就舒服了。看来我就是干工人的命,也不想再从事其他的什么行业,这个就非常好,适合我。
(我和妻子在工地上吃饭)
2017年,想着父母年龄大了,我们老了也得回老家,于是拿出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50万,终于在家乡达州全款买了一套商品房。虽然是期房,但不妨碍成为我打工生涯中最开心快乐的时刻。
2018年随着自媒体发展迅速,大儿子建议让我拍视频,把工地上的日常生活展现出来,他负责剪辑。当时我刚回到老家一年多,工地上的活计不是特别多,时间上忙得过来,反正尝试也没有坏处,想着拍拍还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建筑工人的日常生活。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用手机自拍杆拍摄的第一个视频,是去接小儿子放学,他想吃糍粑。我当时第一次出镜,还不大好意思看镜头。拍好后发给大儿子,大儿子剪辑后就以我的名义发到了网上。
(吃汉堡喝可乐)
开始拍摄视频关注的人不多,我就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每天拍摄日常生活,休息时在工地上拍,晚上回家在租的房子里拍。妻子不支持,怼我:"每天干活这么累,还要一遍一遍拍摄,太烦了。"我觉得没有什么,人嘛,不就得有事做吗?累点是累点,但是能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生活也挺好呀。
妻子从开始的埋怨到后面配合着我拍,逐渐地能理解我了。工友们偶尔嘲笑一下:"你拍的那个是啥嘛,又不搞笑,又没有什么知识,就是记录你的生活,谁会看呀?"
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建筑工人在工地上是怎么干活的,也算是记录我们夫妻俩的生活。知道工友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大家偶尔调侃一下,即使他们入镜了,也很开心。
(我和妻子吃披萨)
2018年11月15日,我当天吃了一盒自热米饭,突然一下子被网友围观,我还有点不适应,"难道我吃自热米饭大家觉得是浪费吗?还是觉得吃不饱?"我心里嘀咕着,其实也能吃饱,不过要是再给我来一份,我也吃得下。
很多网友说我吃饭是摆拍,各种谩骂的难听声音,气得我晚上睡不着觉。明明就是在工地上干活,我怎么是摆拍?我还要怎么证明自己就是一个农民工?好几天我都不适应。
后来想,千人千口,算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我就是个实在人,每天做了什么就拍什么。
(新房装上了空调)
后来,随着拍摄的视频越来越多,粉丝也越来越多,他们都用各种语言来激励我。因为大家都是普通打工者,更能体会不同行业的辛苦生活。看着粉丝们的留言,我内心充满了感动。生活不易,大家都在为了生活奔波,没有谁是轻松的,特别是这两年疫情,很多人失业,生活就更难了。
2019年为了照顾年迈的老母亲,加上达州的房子也要交房了,我和妻子从福建回到了家乡。粗粗一算,我们居然在福建打工了16年。回到达州后还是在工地上做活,依然是妻子做小工,我做大工。
达州比不上福建,工地上更愿意要年轻人。我不怕忙不怕累,在工地上做了二十多年,对工地有着深厚的感情。要是不干活,我会觉得不安宁,心里有点慌。
就这样每天踏踏实实在工地上干活,持续更新着工地上的生活视频,我也成了一个有点小名气的网红瓦工。
(儿子的电脑)
2021年10月,中央电视台新闻栏目寻找不同行业的职业人进行系列报道,我因为拍摄了很多工地上的视频,有幸被选上工地的工人代表,央视记者在工地上采访了我。
那年年底,我还登上了领奖台,在上千人面前演讲。最让我激动的是还见到了邓超、韩寒这样的名人,能够和他们一起同台,这在以前是我不敢想象的。
如今,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工地上的活不好找了。等我到了60岁,工地上再也不能进了,就和妻子回到农村,种田、种菜,接着拍视频,记录在农村的生活。
生活不容易,但是只要有目标,并朝着目标一直努力,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生活有奔头,人生就充满了希望。
【口述:何川】
【编辑:苏秦】目前我们已经记录了405位真人故事,感动了被采访人和千万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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