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时期各地的政权建设是怎样的？当时地域观念又如何

　　宋代中国的许多特征与五代十国相联系,尤其十国的意义不仅在于政z上的 局部统一,日后宋朝在经济文化上的许多发展走向＂都应追溯到十国统治者所实 现的半个世纪的和平与稳定＂,比如宋政权对江南、四川和荆广财政的依赖,新 阶层文人在东南的集中。因此在展开对于宋代中央官僚地域来源变化的考察之 前,有必要对五代各政权尤其十国政权相关状况做些简单介绍。
　　五代时期的地方建设
　　907年朱温称帝,通常这被视为五代之始。五代向来被视为毫无光彩的乱世, 各路人马凭借武力,＂大者称帝,小者称王＂,各自为政,天下离乱,犹如＂豆分 瓜剖＂。似乎没什么可取之处,但诸政权的掌权集团终究要考虑自身的统治问题, 迫于关乎存亡的外部压力,每个政权都曾采取措施进行建设,也颇有一些建树。
　　由于各政权在自然地理环境与历史传统上均存在 差距,故各地经济发展各具特色,采取措施也不相同。采取传统型鼓励垦荒,劝农免税政策的主要有：吴杨行密＂轻徭薄赋,招抚流移＂。
　　据《十国春秋》卷十 一《沈颜传》中所附《宣州重建小厅记》说,田顋初任宁国节度使时,宣州境内 ＂民室未完,民业未复＂,田額保境安民,劝课农桑,很快＂不期岁,荷擾秉犁, 撬播于泥,如云之稼,穰穰在畦＂,因而＂食廪实矣,田野辟矣＂。因此杨行密 经营江淮能＂未及数载,几成成平之旧＂,江淮又恢复昔日繁荣景象。
　　此后的南唐政权也秉承了这一方针,昇元三年(诏＂迺者干戈相寻, 地弗而不艺,桑隔而弗蚕,衣食日耗,朕甚悯之。民有向风来归者,授之土田, 仍给复三岁。＂同年再令境内＂民三年艺桑及三千本者,赐帛五十匹,每丁垦田 及八十亩者,赐钱两万,皆五年勿收租税。＂
　　吴越垦田也比较积极,成果斐然。钱俶(时候,＂募民能垦荒田者,勿 取其税,由是境内无弃田。＂并减免赋税,乾祐元年正月即位时候就＂赦境内租 税＂,当年冬十一月又＂下令每岁租赋逋滞者悉蠲之,仍岁为著令＂尤其吴越和 南唐的水利建设成就突出,到北宋中期时候很多水利设施仍在发挥作用。
　　闽地在王潮王审知时期比较注重发展农业,招抚流民。主要是围海造田和兴 修水利。王潮曾下令＂还流亡,定租税,遣吏巡州县,劝课农桑,交好邻道,保 境息民,人皆安焉。＂王审知时期继承王潮的政策,民归于农,但此后闽地经济 发展走向有所变化。
　　该地邻东海,海洋开发利用较早。鉴于陆路阻塞,王审知 致力从海上另谋出路＂招徕蛮裔商贾＂从中获利,闽政权海外交往范围广泛。北 抵辽海,东至高丽,南达三佛齐今苏门答腊,最远可达阿拉伯。渤海国高元固从海道抵达闽地。王闽政权与新罗存在官方联系,王延曦时,新罗曾遣使来骋, 且献宝剑。与东南亚各国的贸易更加密切,＂佛齐诸国,虽同临照,靡袭冠裳, 舟车罕通,深赐周献。亦逾沧海,来集鸿肪。
　　＂外商贩运到闽的多是珍玩珠宝等 奢侈品,王闽政权利用向中原朝贡等机会,将这些奢侈品转销中原牟利。王审知 曾组建一支船只多达千条的舰队,专职保护海上商旅的安全。王闽能够大力发展 海洋经济的一个重要背景是唐末以后,西太平洋与印度洋海路的联结,形成了中 世纪东方世界庞大的贸易网络,闽地积极参与其中,这使当地的经济从海洋捕搜 型转变为海洋贸易型,闽地的经济模式发生了根本改变。
　　总之,王审知利用闽地 沿海的地理优势,建造商港,疏通内河,鼓励商贩,海外贸易的利润成为闽政权 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同时王审知在境内鼓励工商,唐末时候,福建诸州,＂凡 列土疆,悉征重税,商旅以之而雍滞,工贾以之而弹贫＂,王审知颇知其弊,＂尽 去其繁苟,纵其交易,关饥缠市,匪绝往来,衡麓舟岐,皆除守御＂。
　　他还去关 市,用张睦榷货物,＂于抢攘之际,雍齐下士,招徕蛮裔商贾,敛不加暴,而国 用日益富饶。＂闽地重视海外贸易的政策一直延续到王闽政权灭亡之后,留从效 设置了专门接待外商的官职＂专客务＂。南唐也保持了与海外诸地的贸易。
　　另一个大力发展商业,尤其重视海外贸易的是南汉。南汉位处岭南,该地向 来有重视商业的传统＂百粤之地,其俗剽轻,猎浮淫之利,民罕著本。＂天宝末 年王得为岭南节度使时＂广人与蛮杂处,地征薄,多牟利于市＂。可见唐朝时 候粤人已有经常传统。
　　广州作为唐代最具规模、最为繁荣的港口城市也对内外贸 易产生了影响,商业成为南汉国家经济的支柱,其中最重要的是海外贸易。岭南 地区的海外贸易由来已久,早在秦汉之际,该地商贾就已凭借近海地理优势,与 外商贸易获利。
　　南汉时候,其商业之发达则上承唐代之辉煌,尤其是对外贸易 方面,依靠广州港口,举国经济仰赖于此。因此南汉统治者对于海外贸易的发展 极为重视。南汉为此采取多项措施,主要包括：
　　第一,委派专职官员管理海外贸易事宜。南汉继承唐代对海外贸易的管理方式，
　　以宦官充任押蕃舶使,管理海外贸易。＂刘麗袭位,(李托迁内侍省内侍, 充宫闱诸卫押番兼秀华宫使。＂尤其考虑到宦官在南汉政权中的特殊地位,可知 南汉统治者对于这一职务及其管理事务的重视。
　　第二,册封海神。虽然在今天看来南汉的这一措施近于荒诞,但在当时当地 这却是重视海洋的表现,是保障海上作业安全的手段。高祖刘美立国时,即封儋 州昌化县山为镇海广德王。南汉大宝九年(,后主又＂封龙泉神曰龙母夫人,尊南海神为昭明帝,庙曰聪正宫。＂可见南汉多代统治者以多种方式敬奉海神,希望可以藉此手段达到促进商业贸易的目的。
　　第三,重视商人。南汉多代国主对内外商人委以重任,宠信有加。刘龚常接 见内地商客,＂岭北商贾至南海者,(岩多召之,使升宫殿,示以珠玉之富＂。他 对商人沈申＂优待之,令如北中求宝带＂。蕃人也同样得到重视。《资治通鉴》 后晋天福六年条载：＂汉主刘美寝疾,有胡僧谓汉主名龚不利,汉主自造‘龚’ 字名之；义取‘飞龙在天’,读若＂
　　在诸多重商措施的剌激下,刘氏＂库象珠玉翠揪果布之富,甲于天下＂。通 过海外贸易输入岭南的商货有几十种,主要是各种香料、珠贝、象牙、犀角等＂珍 物＂。虽然每年进口数量缺乏确切的数据记载,但从刘氏每次给中原王朝的贡品 中可见一斑。刘氏藩镇统治时期,向中原王朝所纳的贡品中,舶来品是其中一个 重要组成部分。后梁开平四年,＂秋七月,广州贡犀玉、献船上蔷薇水。＂
　　南汉不仅重视海外,也重视国内贸易,与周边政权多有贸易往来。岭南商人 活跃于内地各通都大邑,成为一支颇有势力的商人群体。总之,五代时期岭南地 区的经济在原有基础上继续向前发展,商业贸易开展活跃,取得了＂内足自富, 外足抗中国＂的成绩。
　　其他政权发展经济的措施包括：马楚政权由于自然地理条件所限,除发展农业外还大力发展经济性作物的种植与销售。＂是时王关市无征,四方商旅闻风福凑……以本土所 余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又湖南不事桑蚕,……令输税者以帛代钱,由 是机行大盛。＂
　　蜀国政权变乱较多,尤其自然条件优越,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反而相对其他 国家为少。以前蜀政权为例,前蜀政权父子二世,传国仅三十五年。王建在位时 尚有一些促进经济发展的措施。如武成三年六月曾下诏劝课农桑。
　　今国家渐宁, 民用休息,其郡守县令务在惠绥,无侵无扰,使我赤子乐于南亩＂。永平元年九 月又＂筑柳堤＂,该地自然资源丰富且有经商传统,唐代独孤及曾在为李椅所 做《李成公去思碑》中说＂闽越旧风,机巧剽轻,资货产利,与巴蜀捋富＂,将 巴蜀作为财富的类比对象,可见经济也比同期北方富足。
　　观察上述列举经济政策,各政权采取的措施明显偏重农业。因为在当时农业 无疑是绝大部分割据政权经济的基础与支柱,农民也占据被统治者的绝大部分。 对大部分政权而言,解决了农业问题就基本保证了本政权的经济来源与兵源,有 了立国之本。
　　当然限于南方各政权在地理环境、自然条件和历史传统等方面的不 同,他们发展经济的侧重点也存在差异,如王闽与南汉就以海外贸易为主,马楚 又以经济作物的种植和销售为主,但不管哪种措施都不是被割裂的片面的经济政 策,而是与民生、政权巩固等政z问题交织一体的。前文已述,迫于关乎存亡的 外部压力,这些政权多少都会采取一些自强的措施。
　　因为五代是弱肉强食,凭实 力进行你死我亡斗争的时期。每个政权都面临多方势力的觊觎,如果没有相当实 力自然无法生存,所以发展经济是每个政权生存之基础。只有解决了大部分国民 的生计,能提供基本稳定的生活,才能得到民众对当前政权的基本认同,才能保 证维持政权运行的财力与人力。
　　能够为政权地域内民众提供生存庇护,是一个政 权存在与发展的重要因素。如果民众生活富足安康,则会对该政权产生进一步的好感。获得民众支持自然更利于政权的生存,这也是诸割据势力的目标之一。
　　以此目的为出发点的政策自然会在它所实施生效的地域内产生相同的影响,形成共 同的认知,从而与其他地域产生差异,这就是五代十国各地地域认知差异的源头 之一。至于上升到政权合法性与政权忠诚程度的往往是社会的上层人士。这与诸 政权巩固的另一个方面相关。
　　北方的五个政权均为北人建立,可算作是本土人士建立的政权,故基本不存 在政权的本土化问题。他们所要做的是争取尽可能多的支持者,不断扩大和增强 自身实力,基于现实原因这些几乎都发生于北人之间,是北方内部之间多个方面 不同的弥合,尤其是政z与观念方面的整合。
　　南方诸政权则大部分由外来的非本 土人士建立,因此南方诸国虽然在政权晚期大多有内乱、腐B等政z通病,但各 政权在创建之初几乎都曾经历过一个政权本地化过程,具体表现为官员本地化, 即本地势力的兴起、所延揽人才的本地化以及外来人才与本地人的斗争与融合。
　　唐末的南方还落后于北方,因此南方各政权的发展过程中几乎都曾遭遇人才不足 的问题,最初掌权者大多以吸收北方士人的方式解决该问题。但随着政权的发展, 本地人的权力要求日益强烈,加之很多南方政权的建立者是北人,故这种权力的 争夺不仅存在于本土官僚与北方官僚之间,有时还表现为最高统治权力的争夺。
　　据宋靖《十国地方行政考》,十国地方官员的任命特点有二,一是宗室的任 用比重最大。二是任用本地人为官现象非常普遍。前者出现的原因无须赘述。南 方各政权基本均脱胎于藩镇,委任官吏自然会任人唯亲,家国同构。这种情况在 吴越、闽、楚、南汉、荆南五国中较为突出。至于任用本地人为官,则在吴与南 唐、吴越、闽、楚、南汉等政权中表现明显。
　　杨行密是庐州合肥人,钱镠为杭州 临安人,南汉烈宗先世己移居泉州马铺,都算本政权的本土人,自身对北方了解 有限任用本土人是情理之中。吴政权的地方官员,刺史,节度使籍贯可考者三十 七人,祖籍江淮地区的二十七人,占,可以说吴统治集团中绝大多数成员来 自江淮地区,这是吴统治的坚实基础。
　　南唐李异为徐州人,六岁而孤,随其伯父 至濠州,一直生长在江淮。南唐的禅代并未对吴时的地方官员作太多的调整,多 为吴政权时代的勋旧之后或为烈祖时任官。南唐后主即位后＂颇疑北人,有鸡死 者＂。
　　可以看出,自吴到南唐,在地方官员的任用上,有一个从以江淮人为主, 到江淮、江南人参用,最终倚信江南人的变化过程。
　　这一人员构成变化不仅发生在南唐的地方官构成中,其中央官员的构成也经历了同样的变化过程。吴越任 命的刺史和节度共二十六人,只有二人非吴越人士,所占比例高达。闽所任 用的刺史节度三人均为闽人。楚国刺史节度十八人中,江南人占十四位,占。 南汉所任用七名刺史节度中仅有一个北方人,其余均为南汉本地人。
　　以上数据充 分说明,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六国的统治,地域特征都极其明显,除 任用宗室外,地方官职多授予本地人,采用此种方法的目的自然在于控制地方, 确保中央权力的巩固。
　　在五代政权本土化过程中,前蜀、后蜀情况独特。前蜀高祖王建为许州人, 其手段是收功臣为假子,在前蜀刺史、节度使可考籍贯者三十一人,蜀人仅三人, 来自江南者五人,来自北方者则有二十三人,占。其中,九人籍贯王建祖籍 相同,另有五人祖籍颖川,河南籍十五人,占所有刺史节度的。前蜀并未重 用蜀人。
　　后蜀高祖孟知祥邪州龙阁人。后蜀籍贯可考的刺史节度三十二人中,河 南七人,蜀地为七人,河南以北—人,江南一人。同前蜀相比,后蜀对蜀人的 任用己有增加。但北方人仍占是统治核心。南汉的政权构成也呈现一种特 殊状态,宦官和女性成为该政权后期的当权者。
　　十国时期各地地域观念的发展与当地政权的本土化程度间存在一定联系土官僚占百分之百的闽地域观念发展最为迅速,位列其后的吴越地域观念也较为鲜明。
　　文化发展是一地地域观念形成的重要因素。总体来说五代时期南方大多数当 政者都比较重视文教的作用,各自招纳了一批文人,并釆取若干措施发展文教。 很多地方的文化因此契机而迅速发展,当地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则必然会形成与本 地相关的特质,这一特质又必然在当地地域观念的形成过程中发挥作用。
　　吴政权＂太祖起自盗贼,而其下皆棄武雄暴。一时乐为之用者以此。＂之后 的杨渥＂素无令誉,军府轻之＂。杨隆演时期,徐温当政,与严可求＂力行善政＂、 ＂立法度,禁强暴,政举大纲,军民安之＂。之后徐知浩招揽大批各地文士,代 吴自立。
　　徐知浩在做昇州刺史时候,把搜求遗书当做大事,与劝农、招贤同等看 待。称帝后下诏搜求图书,其民间也涌现出如鲁崇范、郑元素、陈褒等藏书家。 南唐昇元四年十二月＂是时建学馆于白鹿洞,置田供给诸生,以李善道为洞主, 掌其教,号曰‘庐山国学’＂。保大十一年＂是岁,复行贡举＂。
　　前蜀王建虽出身草莽,却对士人优宠有加＂帝故武人,而雅好儒臣,礼遇有 加＂。于永平元年(做新宫,集四部图书于其中。宰相王锴也劝王建重视 文教。后蜀孟知祥＂接士大夫以礼＂。
　　吴越钱做向称＂尊贤下士＂。闽地王潮创四门义学,王审知＂酷好礼下士, 唐公卿子弟多依以仕宦。又拓四门学以教闽中秀士。＂之后王延钧＂好读书,通 经史＂,闽地文化在王闽政权期间得到极大发展。
　　以上是南方各政权在经济、政z和文化方面所釆取的地方建设措施。在南方 发展的同时,北方也同样采取了一些措施。经济方面主要是劝农免税,鼓励农民垦荒。后唐明宗在长兴二年(九 月＂诏天下营田务,只许耕种无主荒田及召浮客,不得留占属县编户。
　　后晋天福七年(二月丙午,诏＂邓、唐、随、郭诸州,多有矿土,宜 令人户取便开耕,与免五年差税＂。后周广顺元年(三月收复徐州后,除＂逆首＂杨温及其亲近党徒被处 斩外,＂其招入城草贼,并放归农,仍倍加安抚＂。八月幽州饥,民户流亡入沧 州境＂诏流人至者,口给斗粟,仍给无主土田,令取便种荷,放免差税。＂
　　五代时期各地政权重建状况的简介。虽然釆取了一些恢复措施,但 在五代的大部分时间里北方不断遭受战乱和天灾,加之北方边境上契丹的入侵, 北方经济文化都极大的被破坏,与之相比偏安南方的诸国为了巩固各自政权釆取 了更多的发展措施,经济文化有极大发展,这些措施的共同结果就是促进了当地 的发展,这是统治者的预期目标,还有一个效果就是促进了当地民众的地域认同 感,催生或深化了当地的地域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