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真的说过那个吗？Nature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于1929年在德国卡普斯
　　除了对物理学的杰出贡献，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 还是一位热心的评论家，他对教育、婚姻、金钱、天才的本质、音乐创作、政治等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正如本月（2018年4月） 出版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论文集》（The Collected Papers of Albert Einstein， https://einsteinpapers.press.princeton.edu/ ）  第15卷所提醒的那样，他的见解可谓数不胜数。甚至连美国国税局的网站都把他的话奉为圭臬（正如他的会计师所引用的） ：＂世界上最难理解的是所得税。＂
　　《终极可引用的爱因斯坦》（The Ultimate Quotable Einstein，2011年） 的编辑爱丽丝·卡拉普莱斯（Alice Calaprice） 指出：＂从爱因斯坦的巨大档案中，似乎有一个无底洞可以挖掘出可引用的宝石。＂  你可能察觉到一丝绝望。事实上，爱因斯坦可能是历史上被引用最多的科学家。维基语录（Wikiquote） 网站上有关爱因斯坦的条目比亚里士多德、伽利略、艾萨克·牛顿、查尔斯·达尔文和斯蒂芬·霍金都要多，甚至比爱因斯坦同时代的固执己见的温斯顿·丘吉尔和乔治·萧伯纳都要多。
　　但这种超级丰富实际上有多少来自这位物理学家？ 举个例子：＂占星学本身就是一门科学，它包含着一套富有启发性的知识体系。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非常感激它。＂  2007年，一些占星学网站上显示的这句话被《怀疑论者》（Skeptical Inquirer） 杂志曝光为一个明显的骗局。真正的来源是一本再版的书《占星术手册》（Manuel d’astrologie，1965年） 的前言，该书于1950年由瑞士-加拿大占星家维尔纳·赫西格（Werner Hirsig） 首次出版。爱因斯坦关于占星术唯一已知的评论是在1943年的一封信中，写给一位名叫尤金·西蒙（Eugene Simon） 的人：
　　＂关于占星术的伪科学，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有趣的是，这种迷信是如此顽强，以至于可以持续这么多世纪。＂
　　卡拉普莱斯（Calaprice） 指出，在数百条被误认为是爱因斯坦的语录中，有许多都是有争议的。有些是经过编辑或改写的，以使原文更清晰或更简洁。卡拉普莱斯说，＂一切都应该尽可能简单，但不要过分简单＂  ，可能是爱因斯坦1933年演讲中的一句话的压缩版：＂几乎不能否认，所有理论的最高目标是使不可还原的基本要素尽可能简单且少，而不必放弃对单一经验数据的充分表示。＂  更确定的是＂宇宙最令人费解的地方是它是可理解的＂  的出处。这句话改写了1936年《富兰克林研究所杂志》（Journal of the Franklin Institute） 上一篇文章中的一段话：＂世界永恒的奥秘在于它的可理解性……它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事实是一个奇迹。＂
　　即使是爱因斯坦最著名的名言＂上帝不掷骰子＂  也不是他的原话。这句话源于1926年12月（爱因斯坦） 用德语写给他的朋友兼辩论对手、理论物理学家马克斯·玻恩（Max Born） 的一封信。它发表在爱因斯坦论文的新卷中，编辑们在其中评论了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的＂不同翻译＂。他们的观点是：＂量子力学…… 提供了很多，但并没有真正让我们更接近那位老者的秘密。一、 无论如何，我相信他不会掷骰子。＂  爱因斯坦在这里没有使用＂上帝＂（Gott） 这个词，而是使用＂那位老者＂（Der Alte） 。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莱昂·莱德曼（Leon Lederman，《上帝粒子》的作者，1993年） 指出，这意味着＂自然的拟人化＂  。
　　爱因斯坦去世后，他的名字也被贴在其他地方的语录上。例如，＂精神错乱的定义是，反复做同样的事情，期待不同的结果。＂  被爱因斯坦档案馆员芭芭拉·沃尔夫（Barbara Wolff） 溯源于美国作家丽塔·梅·布朗（Rita Mae Brown） 的《猝死》（1983） 。＂不是所有可以计算的东西都有价值，也不是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计算。＂  撰写于社会学家威廉·布鲁斯·卡梅伦（William Bruce Cameron） 的《非正式社会学》（Informal Sociology，1963年） 。
　　这一系列的语录—真实的、被篡改的和伪造的—说明了爱因斯坦的地位。在他去世60多年后，他的名声仍然至高无上。我觉得至少有四个原因让我们仍然对他着迷。
　　一是爱因斯坦的发现是重要的、与人类存在有关的，统一了空间和时间、质量、能量和力的概念。它们改变了我们对现实的看法，而且他还试图向非物理学家解释这些问题。因此，他在1921年第一次访问美国时，向如饥似渴的新闻界半开玩笑地讲述了相对论：＂以前人们认为，如果所有物质都从宇宙中消失了，时间和空间就会留下来。然而，根据相对论，时间和空间会随着事物一起消失。＂
　　人们也普遍同情爱因斯坦在长期的安全斗争中的韧性。他在德国学校的表现很好，但远称不上出色；他不喜欢学校的条条框框，并最终放弃了它。大学毕业后，他没能获得学术职位，部分原因是他嘲笑了自己的物理老师。1901年，尽管他处于半饥饿状态，但他认识到了不顺从的价值。他给未婚妻写信说，＂无礼＂是他的＂守护天使＂。这将指导他一生。
　　爱因斯坦还深度参与政治和社会活动，并经常受到公众的关注。他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人之家，帮助建立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并于1952年被邀请担任以色列总统。然而，他在1938年的一次演讲中写道：＂以我对犹太教本质的认识，我反对建立一个有国界、有军队、有一定世俗权力的犹太国家的想法。＂  1933年，他曾公开反对纳粹德国，冒着被暗杀的风险，经由英国逃往美国。尽管他1939年鼓励美国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 制造原子弹，但他对1945年在日本使用原子弹感到震惊。他公开反对美国的种族和民族歧视。20世纪50年代，他尖锐地批评了氢弹和麦卡锡主义，直到1955年去世，他一直是联邦调查局局长J·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 作为苏联间谍驱逐出境的目标。
　　最后，还有爱因斯坦妙不可言的智慧。1930年为一位朋友写的这句格言概括了这一点（是事实：我在耶路撒冷的爱因斯坦档案馆查询过了） ： ＂为了惩罚我对权威的蔑视，命运让我自己成为了权威。＂
　　Nature 557, 30 (2018)
　　doi: https://doi.org/10.1038/d41586-018-05004-4
　　本文2018年4月30日刊发于《自然》（Nature）杂志＂书籍与艺术＂（Books and Arts）专栏，Did Einstein really say that?（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8-05004-4 ），风云之声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