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英国牛津运动和宗教信仰自由的关系

　　牛津运动发生的原因
　　拿破仑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英国进入＂运动时代＂。议会改革运动、废奴运动、＂牛津运动＂、反谷物法运动和宪章运动等，相继发生或同时出现，涵盖了社会政治、经济和宗教等方面。
　　其中＂牛津运动＂是一场以牛津大学为中心的宗教抗议运动，反对圣公会内的新教倾向，恢复天主教思想和惯例。运动首领是约翰·纽曼(1801—1890年)。他原是国教会信徒，1832年12月起随父访问罗马等地，滋生了尊崇教廷和在不列颠复兴天主教的念头。纽曼尤善讲道，屡在牛津教堂里娓娓宣讲，劝说听众皈依天主教正宗。
　　约翰·纽曼
　　牛津运动发生的近因，是社会宗教氛围的变化。1828年废除《宣誓法案》和在1829年颁布天主教徒解禁令之后，非国教各派别的情势改观，从此他们可以担任公职，参加选举。政府与圣公会的关系也发生变化。
　　截至1851年，包括循道宗在内的非国教教徒(Nonconformists )共有20399座宗教设施，480万教众。而同时的国教教会也不过有19077所宗教设施，530万信徒。两类宗教势力旗鼓相当。这一系列事件均是自由主义时代到来的标志。
　　1856年，这所名牌大学，开始接纳非国籍学生。宗教信仰自由和平等至此方得以实现。久违数百年的男、女隐修院得以成立。经过坚韧的努力，罗马天主教会经历了三个世纪的迫害、压制和沉默，在不列颠恢复了＂第二春＂。
　　女隐修院成立
　　宗教改革以来天主教团体的恶名被洗刷殆尽。1878年，纽曼被教皇利奥十三世选为新时期的第二任红衣主教。在此前后，一些国教徒皈依天主教，形式上似乎是一种倒退，体现的却是权利、宽容和自由主义的价值观。
　　天主教的权利的复归还伴随着其他教派的强化。1840年，唯一神教派也得到了公民权。1858年，犹太教徒也得到了选举权。宗教各派别之间的不公平现象基本告终，＂非国教＂的各种派别得到了大致相似的社会政治发展空间，可以同样地有所作为。
　　19世纪中叶，英国不列颠国教教徒与非国教者的人数也大体相当，完全形成了宗教多元化竞争的平等格局。政教分离已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宗教信仰自由对无神论者的影响
　　本杰明·乔伊特
　　自由主义的蔓延，扩大了无神论者的话语范围。1855年，本杰明·乔伊特(1817—1893年)在其著作《圣保罗书》中质疑《圣经》中的原罪说和赎罪说，甚至怀疑上帝的有无，被指责为异端，但无碍他担任钦座希腊语教授和晋升牛津大学巴利奥尔学院院长。1862年，两位教士坚持进化论观点，否认地狱之说，因此受审于教会法庭。当事人果敢上诉枢密院，卫斯伯里爵士推翻了教会法庭的判决。
　　最有影响的自由主义理论家小穆勒把宗教看作道德的敌对者。他质疑造物主：既然你造了伊甸园，为何又造了地狱？
　　穆勒
　　宗教信仰自由是其他各种自由的晴雨表，拥有了信仰自由的人们可以在社会上更容易地摆脱其他束缚，焕发精神和创造力。而一个没有真正思想自由的国度，会把浅陋的政治信仰强化到宗教信仰的地步。
　　宗教信仰自由是无神论的伙伴。牛津运动发生前后，无神论者的自由主义批判精神也得到张扬。
　　英国最早的无神论者是优秀的知识分子。工业革命的后期和完成之后，英国理论科学和实验科学获取了丰硕成果。1803年物理化学家约翰·道尔顿系统提出了原子学说，创立了原子论，编制了最早的原子量表。
　　伟大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迈克尔·法拉第成为电磁感应现象、电解定律和光与磁的关系的发现者，成功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发电机，为电力时代的到来揭开了序幕。詹姆士·麦克斯韦在数学和物理学的许多分支都作出了重大贡献，是在牛顿之后最伟大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约瑟夫·李斯特发明了外科防腐技术，使手术后的死亡率大幅度降低。
　　达尔文
　　19世纪不列颠科学界的最重大的成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1858年11月，他的《物种起源》发表，引起轰动。其精辟术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后世被广泛应用。自然选择原理不仅使整个生物学科发生了革命，还被人们应用到其他领域中去。在人类学、社会学、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等多种学科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它否认了自然界有一万能智者曾以手段任意而为的说法，对传统神学观念造成无形冲击。英国无神论的发展对社会的影响
　　就此而言，《物种起源》的问世，不仅是科学发展的界石，还是科学向神学旧说挑战的界石。1871年，达尔文又出版《人类的世系》，内中以有力的根据说明人类从下等动物进化而来。为此，格莱斯顿惊呼：＂根据所谓进化论，上帝的创造任务被革除了；而借不变的律令的名义，上帝统治世界的职务也被革除了。＂事实表明，科学是刺穿迷信的利器。
　　格莱斯顿
　　斯宾塞在普及进化论的观念方面，其功绩凌驾于国内任何学说之上。他对宗教的挖苦是：自牛顿发现了引力，上帝就离职了。
　　19世纪之前，绝大多数人敬畏上帝和《圣经》，不敢质疑宗教陈规和陈腐说教。可眼下英国已经开始步入理性论进步时代，新的科学发现打开了人们的视野和思路。仅仅地质学上的重要发现，就把流行的创始说的历史真实性破坏无遗了。
　　人们质问：假如诺亚方舟游荡洪水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不会飞翔和游泳的动物为什么会出现在美洲海洋中的岛屿上，为什么新大陆能发现那么多的旧大陆所没有的物种？澳洲的袋鼠究竟来自何处……
　　诺亚方舟游荡洪水
　　越来越多的人，甚至信徒们也在思考着《圣经》的悖理之处。上帝主持宇宙的观念曾经制约着历代人的思维，现在却必须接受那些经受了科学洗礼的现代人的质疑。于是，神化了的历史权威变得稀松平常，越来越多的英国人跨上了无神论的道路。
　　1869—1881年，英国文学界出现了一个＂反叛时期＂，文学激进势力屡屡胜利。获胜的原因之一是政府有关法令和措施的实施。如1869年爱尔兰的政教分离；承认无神论者在法庭提供证据法令；1871年在各大学取消宗教考试的法令。还是在1871年，自由主义激进分子针对天主教流污，兴起唯理论思潮，要求取消教皇干预俗世的权力。斯温伯恩创作的《人类的颂歌》，被广泛传唱。其结尾竟有这样的词句：因知你已经被击毙了，
　　上帝啊，你已经被击毙了；
　　你的死已经降临了，呵，主啊！
　　大地上因你已死而唱的欢歌
　　正在它的两翼的风中飘扬
　　——祝人类的光荣至高无上！
　　因为人类是万物之主啊！
　　斯温伯恩
　　令人不无惊奇的是，如此质疑基督教、否认上帝存在的＂凯歌＂作者，竟然不被惩罚。这时英国政府只对个别＂过分＂的出版物施加渎神罪。英国宗教意识的最坚固的大门是由议会惯例看守着，可它遭到无神论者查理·布雷德洛(1833—1891年)无畏冲击。
　　青年时期，他已是颇有名气的激进派反宗教演说家。1868—1869年，因在其主办的《国民改革家》中，因自由主义的无神论观点，被指控犯有亵渎上帝及煽动言论罪；7年后又为因出版节育小册子而遭受严厉惩罚。
　　1880年布雷德洛在议员选举中胜出，却为拒绝宗教宣誓而不得就职。此事辗转数年，他又连续三次当选，1886年议会终于让步，自此无神论者的政治羁绊被永久地解除了。英国政教合一的原则已经松动了。
　　宗教信仰自由和政治信仰一样，有无自愿的选择是社会进步与否的标尺。英国自夸是世界上最先实现自由主义的国家之一，其发展步伐也是快慢交替。幸运的是，英国人和纵览英国社会历史的人，已经认识到：当人们思想处在人造权威的控制时，就不可能有自由思想。而思想自由的社会环境肯定有助于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的长足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