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储、皇子龙飞后,潜邸出身官员可谓"盼的云开见月明",部分潜邸出身官员因为与皇帝的亲密情感,被委以重任。南宋诸帝受个人资质、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故南宋诸朝对潜邸出身官员的任用情况也各不相同。 高宗朝潜邸出身官员与其初期政局 赵构与大元帅府各派臣僚以"光复祖宗基业"的共同口号,掩盖着各异的社会倾向,一度模糊了同一旗帜下截然不同的社会目标,随着时势的发展,这种差异很快即趋于明朗。赵构对此心知肚明,故即位当天就下令"大元帅府限十日结束"。时有大臣奏请"依徽宗之例,乞恩随龙旧人"然高宗以"崇宁以来,随龙恩例太厚"委婉拒绝,其即位后,多数大帅府官员未被委以重任。 故高宗即位后,有张慤位列执政,李纲拜相,宗泽镇守开封等;也有汪彦伯、黄潜善及原康王府宦官蓝珪、康履、黎楶、杨公恕等才是赵构登基前后的社会核心。上述诸人恃旧弄权,造成了高宗朝初期政权的腐朽,并引发一系列的社会危机。 原大元帅府幕僚与高宗即位后的人事任用 先是,耿南仲本为宋钦宗最信任的潜邸官员,钦宗即位后,"以南仲为东宫官员,礼重之,官至尚书左丞、门下侍郎。"此后,耿南仲为高宗"出谋划策",与汪、黄沆瀣一气,常伴高宗左右,首劝赵构登基。然即位后,高宗对其态度截然大变,马上"翻脸",不仅"薄其为人",更言"恨不手斩之"。此虽为"狡兔死、走狗烹 ",但也足见赵构为人之阴险狡诈。 同时,耿延禧、高世则等为宫观官,不予重用。 黄潜善、汪伯彦"以乳妪护赤子之术待陛下",故而"甚得朕心"。高宗即位当天,任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这虽非宰相之人,却居文武职官之首,掌有实权。于是黄、汪二人网罗编造众多借口阻止李纲入朝。 从内心深处而言,高宗也不愿意李纲任相,但为保全自己及皇位,高宗不得不为。李纲入朝后,"慨然以修内攘外为己任",提出一系列正确的革新政策及措施。后高宗与黄、汪之徒为泄私欲,对李纲一贬再贬,将其流放至当时最为荒凉的海南岛。 而后"汪、黄用事",然二人原都是地方小官,骤然进入政权中枢后,缺乏规划国家整体运营的经验。宗泽、赵士□、向子諲、张所等正直人士均遭排挤。宗泽虽外任,但联络抗金义军,在民众中威望颇高,在宋廷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所率领的东京留守司军也是宋军的中坚。面对黄潜善、汪伯彦等小人当道,宗泽以拨乱兴邦为己任,斥责黄潜善为"闲人",汪伯彦为"微人",故黄潜善、汪伯彦二人对其恨之入骨。 后宗泽"入对",高宗"为之动容,欲留泽",黄潜善等"沮之",遂外任。随着李纲被罢,张慤去世,宗泽也彻底失去朝廷上的援助。面对高宗的一味苟和,宗泽连上二十四道奏疏,黄潜善、汪伯彦"皆笑以为狂","辄为潜善等所抑"。最终,在黄潜善、汪伯彦的阻挠下,宗泽忧愤成疾,"出师未捷身先死",使南宋朝一时再无一个足以支撑危局的人物。而高宗用黄潜善、汪伯彦,冷落宗泽、李纲,并杀陈东、欧阳澈,其气度识见也就可想而知。 其他潜邸出身官员如张慤为同知枢密院事,"在朝谔谔有大臣节","谋国尽忠,遇事敢谏",但不幸早卒。他的去世使朝廷上缺少了与黄、汪之徒抗衡的重要人物。李植"言无不尽,为汪伯彦、黄潜善所忌",高宗即位后,便被外任。随侍其多年的韩公裔,高宗继位之初迁武功大夫、贵州防御使,"后以事忤黄潜善","遂降三官"。 后高宗"念其旧劳"而召用。后又遭秦桧排挤而外祠。同时,在此之后的数年间,黄、汪二人成为权力中枢内极得高宗信赖的社会顾问,这对处于形成期的南宋社会有相当大的影响。 原大元帅府核心成员与南宋前期的两次社会危机 原元帅府的核心成员黄潜善、汪伯彦及宦官蓝珪、康履等人,自然而然也成为南宋建立初期的政权核心。建炎二年,黄潜善为左相,汪伯彦为右相,高宗将国事委于二人,自已一味纵欲享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金朝统治者闻宗泽死,决计用兵,命宗翰率兵南下。随着金兵铁骑的步步紧逼,不少朝臣对于扬州的安全问题提出质疑,建议宜提早采取措施,但黄潜善、汪伯彦"笑且不信",后金兵突袭扬州,高宗等仓皇出逃,而十万多无辜的老百姓惨遭屠戮。作为维扬之变的罪魁祸首,黄潜善、汪伯彦不得不上疏请罢。高宗"深念潜藩之旧",下诏二人加观文殿大学士,外任富饶之地。黄潜善任知江宁府,汪伯彦任知洪州,此二州物产丰富,都是外任的肥缺。 维扬之变后,黄潜善、汪伯彦虽已去位,但原康邸宦官康履、蓝珪等势力依然较为强大。宦官虽受士大夫的鄙视,但在最高统治者看来,高宗即位名不正,故其多疑性格更胜。而原康邸宦官不但长期陪伴高宗,而且与其共同经历生死,可谓"患难与共",故而深得高宗信任。而他们"恃藩邸旧恩用事,颇忽诸将。 诸将多奉之,而台谏无敢言者。"就连有拥立之功的刘光世,欲拜节度,都要求于其门。在维扬之变中,王渊本有不可推诿的责任。时"康履颇用事",王渊与之"深交",不但未受处分,反而因"宦官荐"而任枢密,最终,康履、蓝珪等宦官的种种作为,招致苗傅、刘正彦及所帅部众的不满,发动斗争,斩杀王渊及康履、蓝硅等人,强迫高宗禅位,史称"苗刘之变"。斗争平息后,高宗念及"旧情",不但对劣迹昭昭的康履"赠官,谥荣节",而且召回被贬在外的蓝珪等。 南宋潜邸出身官员与孝宗朝"和议"及"近习"孝宗时期朝臣争议最激烈的有二事,一曰对金和战问题,二曰弹劾孝宗近习。而潜邸官员都参与其中,而且成为主力。孝宗一生颇有中兴之志,对金作战收复失地时期社会理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高宗一直犹豫是否起用张浚,孝宗即位后积极起用张浚,这与孝宗的近侧集团的黄中、王十朋、杨邦弼、陈俊卿、张阐等用力甚多密切相关。近习是孝宗社会上的一个重要污点,而与近习的斗争叶成为其潜邸出身官员的一个重要社会活动。 从隆兴北伐看孝宗潜邸出身官员的恢复意识 宋孝宗是"南渡诸帝之称首","直是有志于天下",孝宗即位后,决意对金战争。史浩为稳健恢复者,因战争准备不足,不主张即刻对金作战,以史浩、陈俊卿、王刚中等为代表,另一部分潜邸官员则为积极"恢复"者,以张阐及张浚门人王十朋、黄中为代表。 史浩、陈俊卿、王刚中等与隆兴北伐 史浩 史浩是一位稳健"恢复"主义者,故而反对孝宗在未做充足准备而北伐。故为被积极"恢复"者王十朋视为阻碍孝宗北伐的一大障碍,并首先向其发难,列举"八大罪"予以弹劾,并通过其理学同调将所谓的"史浩主和"继续扩散,形成舆论压力,逼迫史浩去位。笔者认为史浩也主和战,应从绍兴三十一年冬高宗下诏亲征谈起。 今学者多从孝宗即位后,史浩的表现评判其和战主张,而之前则谈之较少,史浩的主战思想甚是明确。据心理学者研究表明,内向性格人群仅占总数的四分之一,这类人虽不善于表达,但是观察力极强。史浩性格内敛、老成持重,无疑属于内向之人。他深谙世事,观察入微微,善于揣度高宗还公道心理。 他明知高宗患有严重的"恐金症",对于金人避之而无不及,此奏一上,极可能得罪高宗。但在其"恢复"情节的作用下,史浩毅然为之,以足见其并不是时人所奏的"主和派"。史浩为相后,不但奏请为岳飞,官其子孙,而且荐举人才,如王十朋、张焘、金安节、陆游等等,多为主战人士。这些也从不同侧面,衬托着史浩的"恢复"情节。加之,其子史弥远权倾宁、理二朝,为理学家不满,故亦"掩其美"。 王刚中 王刚中也是孝宗予以重任的一位官员。金兵南侵,两淮震扰,时王刚中帅蜀,"驭军戢吏,恩威并行,会虏骑度散关,人情汹惧,公跨一马,日驰百里,抵仙人原。"后"身督战而功成不居"。王刚中帅蜀三年,"以功名著称于天下"。孝宗即位后,王刚中被召回,后以疾辞而奉祠。 陈俊卿 陈俊卿也是孝宗的一位重要潜邸官员,他虽参与北伐,但就其思想而言,他也是一位稳健"恢复"者。陈俊卿又劝说高宗移跸建康,不但建议起用张浚,并以江淮都督府参赞军务,直接参与北伐行动。然对于此次北伐,陈俊卿与史浩基本相同,"以为未可",主张"不若养威观觉,俟万全而后动"。但当张浚"请于朝而出师",陈俊卿还是义无返顾的参与其中,并主张"出其不意,直捣山东"。战争的失败,张浚上奏待罪,陈俊卿奏"请从作",贬两秩。 南宋潜邸出身官员与光宗朝政局 孝宗即位初期,与理学人士志同道合,但后来又与理学人士决裂。晚年基于共同的社会目标,再次使孝宗与理学人士联合起来。而孝宗与理学的变化过程,也导致了光宗、宁宗的潜邸官员也随之变化,光宗潜邸官员表现为:理学型官僚或其同调--官僚型士大夫--理学型官僚或其同调的变化过程,而宁宗的潜邸出身官员则多表现为理学型官僚及其同调。 故而潜邸出身官员内部也充斥着两大集团,其斗争在光宗朝与权力争夺缠绕在一起。后宰执留正与理学人士"结盟",才使两大集团的斗争有所降低。前文已经提及潜邸出身官员及理学人士与近习势力的斗争,这种现象在光宗朝再次发生。 光宗朝前期潜邸出身官员间的斗争 "恢复"始终是孝宗最大的心结,每隔几年便发作一次"恢复"冲动。"虽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即位之后仍受制于高宗。高宗崩后,扫清了孝宗及主战人士"恢复"大业的最大障碍。而"朱熹有重名",成为理学集团代表,倡导"君子有党"以"共图天下之事"。 在孝宗亲自部署下,理学集团的许多成员进入了权力核心,然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完全认同了理学的内圣系统,而是因为理学家的社会取向最能配合他在最后阶段的革新构想,另一方面,理学家也是基于同样的认识才接受任命的。他们并不是以理学家的身份在朝廷上来"坐而论道",而是站在各自的职守之内执行这一革新的任务。因为这正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致君行道"。 首先,淳熙十五年,王淮罢相,为理学人士扫除了最大的绊脚石,周必大任相,同年七月,周必大举荐陈傅良,刘清之,沈焕、黄艾等三十四人,清一色的理学人士。孝宗通过人事更换,欲给光宗建立一个以理学型士大夫为主的社会集团,以期实现他自己终身的社会理想。而理学家们也寄希望于新皇帝"一新天下"。而这些理性型士大夫在光、宁二帝交替时间发挥了关键作用。 淳熙十五年十月,光宗以皇太子身份参庶务已近一年,皇权分割为二之趋势已经明朗,随之官僚集团也表现呈二之势。光宗即位后下诏,不但召回潜邸官员,时刘光祖、赵汝愚、罗点、余端礼、陈骙等人,而且下诏书给王淮。程叔达等咨询初政。对于孝宗的人事部署,光宗很不买账,对孝宗选任的随侍六年的潜邸官员周必大任相严重不满。 因为光宗认为周必大虽为潜邸官员,但在权力更替时,明显偏向孝宗。而孝宗让其"协赞新君",实为监督。光宗更倾心于忠于自己的官员留正。因为在光宗看来,留正是自己亲选,任职潜邸,更忠于自己。因为在光宗看来,留正是自己亲选,任职潜邸,更忠于自己。二人在光宗即位前,就已形成了一种特殊关系。 鉴于周必大与孝宗及理学的关系,光宗直接罢免周必大几乎不能,于是光宗想借助台谏,对其进行弹劾,迫使周必大辞职。光宗及留正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定选任自己的潜邸官员何澹担任谏议大夫,执行这项任务。何澹的姑父为王淮的得力干将陈贾,何澹也由王淮亲自推荐以任职光宗潜邸,又与姜特立同乡,这些关系无疑也为其仕途增加了些许的社会筹码。 再加之,光宗及留正的授意下,何澹论奏:"左丞相周必大不公、不平、不正之罪有十伏,望亟赐罢斥。"后何澹不顾同年之谊,又诋毁赵汝愚"废坏寿皇良法美意","有无君之心"。何澹基本上是锐于进言者,其鹰犬式的攻击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是时局促成的。而何澹也凭借旧学背景, 从光宗初年攻击周必大等人开始,何澹在政坛头角崭露。 周必大去位后,留正升左相,不设置右相,自乾道八年,孝宗设置左、右丞相,故相位多由两人担任,相互牵制。光宗却让留正独相,足见光宗对其之信任。然却开启了"一相去台谏以党,一相拜台谏以党近"的先例,成为后面韩侂胄、史弥远等擅权的关键性武器之一。 由于潜邸出身官员并非一个凝固的整体,除盼望共同的主子"勤奋好学",并顺利即位外,几乎没有统一的社会倾向。故其分离,也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