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眼中的鸦片战争3

　　前一篇《西方人眼中的林则徐2》，可以参看，是衔接的。1.、除16人外隔绝放宽
　　在4月13日已经有少数仆役回到商馆，到19日这天，所有的买办和仆役都被正式准许回去了。
　　缴烟工作进行得很慢，甚至钦差大臣自己在巡视虎门、澳门等地之后，也看到迟延是不可避免的了；所以到了5月4日，他就恢复了交通，取消了封港，＂到了5日，我们满意地看到紧紧包围着我们达六星期之久的那三道水上警备线已经解除；所有大船都已撤去，一队队兵勇也都已经解散＂。可是在解禁声中、钦差大臣宣布了16个人的名字，12人显然是英籍，4人是港脚籍，他们是远近闻名的主要鸦片进口商，不准离开广州。同日，义律发出一项通知，用妥慎的词句提醒英国人注意，他在3月23日发出的限令他们准备一齐离粤的通知。5月19日，他又通知英船，凡驶入内河的，一切风险应由各该船自己承担；20日，他再次提醒大家注意他在4日发出的通知。
　　官场请客项目之一，吸毒2、义律命令英人离境
　　20,291箱鸦片至5月21日缴完。次日，义律发出通知说：＂置正式提议于不顾……只图奉承皇上的旨意并且不管一切困难，无理由地将广州全体外侨拘禁，更荒谬地拖延拘禁期限，以及强迫委弃财产……因此，他对省府的正直和平已失去信心。这些最近的行动，主要是在钦差大臣权势下实现的，因此，他又要声明，他对钦差大臣的正直和平也失去了信心。＂
　　义律要求英商缴出鸦片，并不是因为鸦片应该缴出，＂而是基于下述的原则：因为这些蛮横霸道的措施本身就是不正当的，而且会一般地用以强制任何其他财产甚至生命的委弃，也会用作任何不适当条件的要挟，那么，自有极端的必要，把争取有效的安全和各种损失照数赔偿的权利，归诸本国女王。这种暴行，就现时说，已经加诸英国国主以对公众的巨大义务；因此，他理应在刚被释放出来的这个时候，定下最早的时间来消除一切不安全的局势，终止女王陛下政府方面因须承担责任而遭遇的一切危险。＂因而，他重申前令，要一切英国人，在他以前，或和他一起离开广州，一切英国船只目前均不得进广州港口；最后他为他的政府保留了充分的权利，得取消或变更他已发布的任何命令或已承诺的任何赔款主张。
　　当时的广州3、16人被驱逐逐出境
　　5月23日，钦差大臣和两广总督会衔发给行商一道谕令，令所列16位著名的主要鸦片进口商具结，声明在获许离开广州之后永不再来；只有如此，他们才能离开。在威逼之下，又经义律劝说，他们终于签了字。因为义律深怕他们一旦拒绝签字，就会造成＂继续强制扣押的借口＂。
　　义律于5月24日伴同尚未离开广州的所有英国人离开广州前往澳门。到6月1日，留在广州的外国人大约只有25名，都是美国籍。在由广州往澳门的旅途中，中国官员那种友好的态度足证钦差大臣所说的缴烟之后，＂一切照常＂那句话是诚实无欺的。
　　广州4、焚毁所有鸦片
　　缴出的20,291箱鸦片，临时贮存在穿鼻附近的镇口镇；钦差大臣、总督和巡抚在他们会衔的奏折里曾经建议将全部鸦片送到京城检验毁化；然而上谕却要他们就地销毁，＂裨沿海居民及在粤夷人共见共闻，咸知震讋＂。于是下令，自6月3日起开始焚毁，用石灰和盐卤浸化后再导入海中，工作每天继续进行，直至全部鸦片销毁为止；至少这一次中国人自己是把官方命令见诸实行了，虽然这是可以从中取利的，却老实地去做，也很彻底。
　　人民英雄纪念碑：虎门销烟5、鸦片走私抬头
　　鸦片走私现在是被遏制了，但并没有被扼杀。当年1月，＂在为数不少于50,000箱准备销售于市场上的印土中，就有10,000箱已经运到中国海面＂；虽然这10,000箱的数字到了3月底已经加了一倍，可是那50,000箱里还有余额仍然要挤向市场，而市场也没有被消灭。
　　在钦差大臣来粤以前，就有两三家外国商行通知它们在印度及别处的代理人，声明他们不再接受交货，在广州也有几家商行一向是拒绝售卖鸦片的；可是，尽管有个别的人在甘结约束下不再从事鸦片的贩卖，一般的商行并没有改变初衷。鸦片从印度运出，首先是在新加坡被阻，＂中国沿海一带鸦片交易几乎已经完全停止＂，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少时候。在6月里，英商刚从广州撤退后，据报已有沿海贸易船只重新经营鸦片贩卖了，即使有人抱一种愿望，＂信赖那些船上的执事们不致悬挂任何文明国家的旗帜＂，这种愿望似乎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在7月里，义律报称：＂在福建省几个地区，林钦差大臣的措施已经造成了一个由中国人走私商组织起来的可怕集团，政府官员竟不加干涉……真的，当我写这篇报告的时候，鸦片交易正在广州以东约200英里的几个地方极其活跃地进行。＂9月11日，当英商船只集中在香港以便互相保卫的时候，义律大佐命令留在那里享受英国国旗保护的船主们对他宣誓，声明他们的船上没有鸦片，他宣称：＂本总监督激于迫切公务的考虑，前已言明，不得不勒令一切从事鸦片交易的英国船只即时撤离香港港口及其海岸。＂同日，英国海军高级官员致函义律说：＂女王陛下政府的军官对于中国沿海一带的非法鸦片交易丝毫不予协助或保护＂。
　　然而三四个月后，我们尽可这样说：＂沿海一带从事这种非法交易的船只，为数之多，堪与以前任何时期相比拟，甚至还要更多些。＂价格好像荒年的物价一样，继涨增高；据说在刚刚销烟之后，在广州城里交货的每箱价格，就从500元涨到3,000元；在10月里，沿海一带，每箱价格大约在1,000元到1,600元，到年底降至700~1,200元。
　　交易情形和代理商家现在已经完全变更了。＂主要的代理商不再住在中国，他们的船只，无论大小，都带有武装人员和武器、足能向中国水师挑衅；有不少的中国本地走私商也武装起来，借以保卫自己反抗他们政府的官兵。＂结果是＂鸦片交易的活跃似乎和以前一样，其安全和利润的厚实也和从前一样＂。6、义律禁止英商贸易
　　钦差大臣在他的要求获得满足之后，已经下令恢复贸易；但使他惊异的是英国人对天朝茶叶和大黄的收购并没有表示出热烈。义律在5月19日发出的通知里已经命令英船不得进入内河。在同一日，总督颁布谕令，宣示所有欲开入黄埔的船只，须先遵照现行规定办妥一切手续；但义律于6月5日通知钦差大臣说，监督和英商现都住在澳门，嗣后来中国的英国船只就在澳门上下货物，直至接奉英国政府对他们今后行动的有关训令时为止。这就促使粤海关部在钦差大臣和总督的指示下于6月9日发布一道命令，除当地的商业照旧外，禁止一切贸易在澳门进行，并饬令一切船只开进黄埔，载货之后，应该立即出口，驶回本国。＂因为只有两条路，或进港，或离境，决无中间路线可走。＂
　　6月12日，英商在澳门集会，表示他们不赞同任何人＂违反总监督的严格命令而把英船或英货驶运广州。＂义律得悉这个消息后，在14日作了回答，指出＂只顾自己的意见和个别的利益而把公众的主张和一般的考虑置诸脑后＂的那种危险，宣称：＂这样做法，除已谈到的危险之外，是极其可耻的，因为这将建立一个原则，即英国臣民不顾一切往事而对中国政府仍具信心，代表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人，同意中国官吏和各种司法机关的传讯和判处死刑。我相信，在女王确凿而有力的干涉以前，在打破了中国政府满以为它所干的事情会永久受到容忍的那种幻想以前，我决不会自处于这样一种为难的境地，竟对女王陛下的任何臣民发出特别禁令，要他们中止那种既损国体而又危害无辜人众的勾当，虽然那些无辜人们的性命会牺牲在他们的贪婪之中的。＂
　　当时的澳门
　　旅澳英商在6月17日召开的一次会议里通过了一项决议，认为监督的各项通知和他在14日的信里所作的各项解释结合起来，已足构成一种＂由他以一个本国政府机关的名义所发布的积极命令，禁止英国船只和财产在中英现存关系下驶运虎门以内。＂
　　然而中国人并不满意；6月14日颁发一项布告，声明鸦片既经扫数呈缴，当局已恩准重行开舱贸易；还提及两艘美国船进口的事情；并且问到其他船只为什么没有进口开舱。对于这个问题，义律在6月21日的宣言里答复拒绝恢复贸易的理由。
　　他提到将无辜者和犯罪者一齐加以严密的拘禁达七个多星期的事情；宣布＂鸦片交易主要地是受到帝国最高级官员们的鼓励和保护，而且在对华的国外贸易中，没有一项贸易向该官员们缴纳各种佣费，象鸦片贸易这样具有规律性。＂他又提出警告说，最近的措施不但不能废除鸦片贸易，＂反而给它一种巨大的推动力＂；将当前问题综括如下：＂英国的商人和船只不到广州和黄埔，是因为大皇帝怀柔远人的恩命已被视若弁髦；是因为实情不能上达于皇帝陛下；是因为为数区区的无法自卫的人们置身于粤省府的掌握之中实在谈不上安全；是因为在正义得伸以前，就把已往的一切侮辱和冤屈忘记了，会有损英王和英国国家的威望的。＂7、林钦差颁行贸易新章程
　　6月23日，中国官方颁布了极缜密的管理外商船舶的新章程，这也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因为这新章程从来就没有被应用到任何国家的贸易上去，所以现在毋庸枚举，不过我们可以注意一下总督饬令实施这新章程时所作的训示：＂着行商亲至黄埔，忠诚戮力，严查各船。前嘱出具甘结，应由夷商及行商双方签字，郑重载明，一经查出带有鸦片，或以鸦片交割，情甘伏罪……各节，应即依照上述规定办理。行商务必恪遵谕令，偕同通事，迅即赶往，实心料理其事，不得延误片刻。倘任听夷商私带鸦片，或竟敢视若等闲，一如曩昔，或不予小心搜查，或草率具结而私带鸦片或他种禁品，一旦查明属实，立将行商通事等一并捕拿，处以极刑，绝不宽贷。即着本省官员一体知照。＂
　　台风袭击后的香港德忌利士船坞，阿芳摄，1874年
　　甘结的词句，照原来所拟，是极其谨严的，现在是放宽了，然而法律上的处分并没有更改。具结的格式如下：
　　具切结……国，船主……，兹奉天朝谕令，厉行禁上鸦片；并经剀切晓谕，一切应照新章办理，本夷商凛遵之下，不敢丝毫违背。查现到之夷船并未夹带鸦片，所具切结是实。
　　道光 年 月 日 于广州8、美商继续贸易
　　英船停泊在港外，但美船都驶入内河。到6月底，已有11艘美船进口。在9月的某一天，泊在香港和澳门的船只有63艘英船和3艘美船，而在黄埔的有11艘美船，2艘丹麦船，2艘德国船和1艘西班牙船。
　　中立国的机会到了，他们也抓紧了它。＂这家公司（美国的罗素公司Russel & Co.）的几只船来往于香港与澳门之间，装载英货，每吨收水脚30~40元，装载印棉，每包（336磅）收水脚7元。在美国的国旗下，交易活跃进行，为英国的朋友们大开方便之门，使他们饱获利润。各种茶叶是这些内运货物换回的物品，带出来以后再转运英国。＂
　　正是这家公司后来收买了900吨的＂甘米力治号＂英船，装载价值达150,000镑之巨的英货，堆满甲板直齐栏杆，是在1840年6月22日实行封港前的最后时刻派到黄埔的。可是义律觉得这种举动，就是将一般的考虑置于个别利益之下；在1839年7月29日他就发出一项通知，宣布他已＂建议女王陛下政府和英印政府禁止由英国船输入中国茶叶和其他商品，由于这些船在输入广州港口装运货物，是违犯了他的合法禁令并危害到这种贸易的一般安全措施。＂
　　因为这项运输业务正继续进行，他在9月8日又致函巴麦尊子爵，强烈地评论了美商所持的态度；但是到11月28日，他又改变了意见。9、香港英国水手酗酒滋事，林维喜殒命
　　钦差大臣胜利了，但是因为并没有获得胜利的果实而愤怒，于是他就被7月7日发生的一椿不幸事件所驱使而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义律也因这同一事件抛弃了他对待中国人方面一向采取而强加在英商头上的那种为他的前任所定下的沉默政策。
　　7月7日那天，有一群水手在香港码头对岸的九龙地方（尖沙嘴），被卷入一次＂因他们企图饮酒而发生的骚动；在这一次可耻的骚动中，卑鄙的暴行，使男人、妇女和儿童都被殃及，并且有无辜的人丧失了性命。＂丧失性命的是林维喜，他在次日就死了。义律随即于7月10日举行调查，悬赏200元给那能以指明凶手因而导致定谳者，悬赏100元给那能指明滋事人犯者；他还轻率地由他个人先垫付1,500元给死者家属，作为赔偿，并加给400元以防被人勒索，此外又垫付了100元给此次骚动中曾经受害的乡民。他所获得的报答就是承认命案纯由误会发生；但是在中国官方看来，这当然是因受贿而谎报。
　　钦差大臣也委派了人员查办这个事件。义律曾于7月13日坦白地和这些人员联系；但于20日他又致函这些人员，关照他们不必发出煽动性的文告。他掌握调查结果以后，就指定8月12日为审判的日期，事先在8月3日备文通知中国官方，末尾有这样的一句，＂诸位大人如愿委派官宪莅临审讯处所，义律当恭敬接待，妥为照料。＂这项邀请当然被置之不理的。10、滋事水手受审
　　义律随即发出一项公告说：＂为了审讯女王陛下的臣民，在中国大皇帝领土及各港以内和在离中国海岸150英里的公海上，所犯罪行而设立的一个具有刑事与海上管辖权的法庭＂，将于8月12日在一艘英国船上开庭。到了那天，诉状果然递给一个由23人组成的大陪审团，控诉一名英国水手头目犯杀人罪，和五名水手与那次骚动有关。第一件对杀人罪的控诉案，不予受理；可是五名水手却被押送到由十二人组成的小陪审团面前受鞫，当即被判为有罪。义律以法官地位，判处三人监禁6个月并各罚金20镑，两人监禁3个月并各罚金15镑，指定监禁应在英国的一个监狱里执行。审讯之后，义律就于8月16日将＂他未能查出行凶的罪犯＂结果通知了中国官方。11、林钦差下令驱逐英商
　　中国当局本不承认英人对这一事件的审讯权；8月2日由钦差大臣、总督和巡抚会衔颁布的告示，已就中国方面调查命案的结果说了个大概，着重地提到义律给付的＂买口钱＂；又声明该案既只牵涉英国水手，所以美领事的辩白可予接受而无异议，还引证了中国官宪对犯人命案件的夷众有行使管辖权的先例；而停泊香港各夷船的伙食采办，除由通事及领有执照的买办经手以外，原属例禁。
　　在这以后，钦差大臣和总督就率领大批军队移驻于广州与澳门之间的香山县，于8月5日在他们授权之下，在澳门发布了两项布告。一项是断绝旅澳及居于船上的英商一切食物供应，＂但仅限英商；在澳的葡人及所有别国夷商，与此事无涉＂，仍得保有其权利。另一项是限所有在英商处服务的买办、仆役以及汉奸等在三日内撤退，有违犯的，即行拿办，处以极刑。这些命令都立刻被遵守了。12、英商离澳
　　义律担心＂更进一步把英商连累到对华的难局＂，就在8月21日登船，两天后离澳驶港。24日，澳门总管奉令驱逐一切英商和他们的家属出境；同日，双桅帆船＂不腊克久克号＂（Black Joke）在由澳驶港途中被劫，这更增加了英人的恐惧。澳门总管通知英商，他已不能再担保他们的安全，英商随即开会，一致议决立刻离澳。他们是在8月26日上船的，＂男人、妇女和儿童，都匆匆从住所出来，赶到船上寻觅安身的地方。一小队挤满了乘客的小船、双桅帆船和欧式沙船，当慢慢驶离港口的时候，真是一片凄凉景象。＂
　　如何还原十三行？13、林钦差宣布贸易新规定
　　8月25日从香山县发出的告示清楚地说明了争执的焦点：
　　＂钦差大臣林……两广总督邓为再行剀切晓谕事：
　　本大臣、本部堂于本年六月奉大皇帝钦命颁布新章，取缔夷船夹带鸦片，嗣后倘有暗中贩卖，主犯即行枭首，伙从议绞，货物悉数没官。查六阅月来，凡自愿呈缴鸦片者，已免其死刑。天朝新令，一切来粤夷商务必恪遵。兹本大臣、本部堂为使尔夷商各皆知悉起见，特再阐述各条如下：
　　（一）一切未带鸦片之夷船应声明愿即开进黄埔，一俟验讫，即行卸货。各船不得逗留洋面。（二）一切私行夹带鸦片之夷船应即遵令呈缴鸦片，可免议处；一俟悉数缴完，可准进口开舱贸易。（三）凡不愿进口之夷船应立刻驶回本国，天朝亦不予追查。（四）杀害林维喜之凶手应立刻交出，庶几众卖商不致因隐藏人犯而受牵涉。本大臣、本部堂念尔各夷商尚有可悯之处，特阐述各条，给尔等以自新之路。但若尔等固执己见，抗令不遵，或思远走偏僻处所，暗中卸货，则足证尔等居心顽抗，一经拿获，自应按照新章处罪。若尔等仍信夷人众多，因而胆敢违抗，则一齐治罪，玉石俱焚，后悔将无及焉。＂
　　看着像猪肝，实际上是罂粟果实刀口流出的汁液凝聚而成，这就是早期的毒品14、昭告沿海居民备战
　　8月31日又发出一项告示；这告示如果在别的国家里，就是一封宣战书了。英国人的＂执拗与肆无忌惮＂据说是需要惩戒的，所以号召沿海居民＂群相集议，购买器械，聚合丁壮，以便自卫。如见夷人上岸滋事，一切民人各曾准许开枪阻止，勒令退回，或即将其俘获。夷人为数甚少，自不能敌众。夷人上岸觅井汲水，应加拦阻，不许其饮用。但若夷人并未上岸，尔等不得擅自登舟，驶近夷船，徒生枝节，违者当予严惩。＂同一天的另一告示宣布禁止中国人为英船引水；如有违抗，水师当局＂拿获该引水人员，即行就地正法，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