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回家过年（散文）

　　图@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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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 / 宫明荣
　　过完年，那些出门在外的人又要动身走了，昔日热闹的村庄又重新归于沉寂。他们要开始新一轮的拼搏，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家在心里又成了一种永恒的牵挂，什么时候再回家，成了经年不休的话题。说起来满眼的泪，提起来揪心的痛。记着家的好处，想着家的欢乐，那小小的村庄，不甚高大的房屋顿时特别温暖。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每年刚进腊月，离乡人心里就像长了草，毛毛乱乱的，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家。计划着回家的路线，想着回家的情景，该带些什么东西。回家的念头随着年的临近越发强烈，不管是谁，不管在哪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哪怕回家只待一个晚上，也要千方百计地往家里赶。家里热腾腾的饭菜，父母热切的眼神，还有那熟悉的乡音都在召唤着自己。
　　还等什么，快回家吧。坐车，坐船，坐飞机，想尽一切办法回家！不管在外边过得怎么样，是衣锦还乡，还是囊中羞涩，都要回家。
　　带着老婆孩子，大包小裹，走在回家的路上，凛冽的寒风，飘洒的雪花，都挡不住回家的脚步，那颗热辣辣的心早就飞回了家。家里的父母也早就望眼欲穿。虽然每年回家都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考虑，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可是到了要走的时候，还是觉得没有准备好，觉得要带的东西还有很多，只能捡一些紧要的带点儿。
　　体会不到别人的心情，却深切地明白自己。刚进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儿子三天两头打电话，说的都是回家过年的话题，问家里都买了什么，该带点什么回家。说起回家，难掩心里的兴奋。每次要给家里带东西，我都要说上几遍，什么都不用带，家里什么都有。带着东西坐车也不方便。儿子却是一定要带点什么，回家过年嘛，什么都不带那像什么话，给奶奶买点什么，给姥爷买点什么，一一计划着，那是孩子的孝心，也不能拦着。
　　等到过了小年，儿子一天一个电话，说的都是回家，说心都不在工作上了，满脑子想要回家。说回家要吃妈妈做的饭，要跟爸爸聊聊天，说着说着就说，不说了，等回家再跟你们细说。
　　儿子是这样急切地想家，可想而知别人也是如此。每家做父母的都盼望着儿女回家。也都早早的做着他们回家的准备，买上他们喜欢吃的东西，把他们住的房间打扫干净，被褥都在太阳底下晾晒，为的就是他们住得舒服。虽然住不了几天，也要买上电暖气、空调，家里冷呐，不能让他们冻感冒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我们在家里忙活着做过年的吃食。就听东家的门吱咛一声响了，清脆的童音响起，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迎接他们的是惊喜，噢，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早？接着是热切的问候，把他们迎接进屋。西家的门咣当一声响，随着响起的是，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照样是惊喜，是热烈的问候。后面邻居的门吧嗒一声响，沉稳的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耳朵里每天听着邻居家的动静，听着他们亲热的说话声，心就放不下了，干着活，时不时地瞅着门，希望也能迎来惊喜。希望一抬头儿子就在眼前，喊一声，妈，我回来了。别人家的父母也都是这样的心情吧？偶尔在大街上见了面，都相互问一声，你家的孩子回来了吗？有的说，回来了，刚回来。有的说，还没呢，明后天就回来了。眉毛眼睛都带着笑，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随着回家的人越来越多，大街上也热闹起来了。爷爷领着孙子孙女出去玩，听着他们稚嫩的童音说着纯正的普通话，看着他们娇嫩的脸庞，谁都会感觉欢喜。喜欢逗着他们，问你是哪里的人啊？喜欢他们用普通话说，我是家乡的人。家乡人不会说家乡话，像是一种缺陷，便千方百计地教他们说家乡话，听着他们蹩脚的家乡话，老人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那些在外边的人，不管是做官的，还是当老板的，回到村里，就成了以前的那个谁家的小子，谁家的丫头。都叫他们的小名，拍着他们的肩膀跟他们说话。谁都不敢摆架子，也不会摆架子。任你在外边有天大的本事，回到村里你还是那个调皮的孩子，听他们说自己小时候的劣迹，接受他们的爱抚，给他们敬烟。然后恭恭敬敬地按辈分叫着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听着他们絮叨着村里的大事小情，参与他们的谈话内容。看着家里的人一年比一年花白的头发，一年比一年蹒跚的脚步，心里感叹着时光易逝，感觉着他们真的是老了。
　　自己的父母，也是一年比一年老了，说话颠三倒四，做事也不再利落。想当年他们是多么的精神，多么的强壮。岁月让他们变老，他们不再有当年的雄姿。而且，每次回家都发觉村里的老人又少了几个，听他们感叹着，唉，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明年回来，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了呢！心里就有了一丝伤感，想有时间多回家几趟吧。也只是想想而已，只要回到了城里，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就再无暇想起这些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这是每个在外边的人共同的感觉。回家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可以放松自己的身心。带着孩子走一走当年走过的小路，看一看当年上过的小学校。给他们讲一讲当年的风景，那些大树，小河还是原来的样子，心里无限的欣喜，如果变了样子，当然会很失落。生活越变越好，村庄的变化却不太大。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感叹。小时候的雄心壮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那时候曾经发誓长大了要回报家乡，如今家乡依然如故，当年的少年郎却把根扎在了城里。
　　回家跟父母一起过年，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喝着父亲泡的茶，听着乡音浓浓的话语，心都醉了。也曾想就这样陪着父母，跟他们在一起，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唠叨，陪他们一年年老去。每次回家都要求父母跟自己住在一起，每次父母拒绝的都那么坚决，只要还能动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说来也不能强求，城里一个家，乡下一个家也好，聚少离多，就把对家乡的想念藏在梦里，把对父母的牵挂埋在心底。
　　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过去在一起惹的祸，闹的矛盾，现在说起来都是那么有意思，充满着深深的怀念。然后，说起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孩子，未来的打算，照几张照片，留作纪念。现在通讯再发达，也不如面对面交谈那么有感觉。小时候兄弟姐妹不觉得有多亲密，现在长大了，每次相聚都觉得时间太短，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也许家乡的土地是贫瘠的，家里有诸多的不方便，孩子们会嫌弃老家的街道不宽阔，老家的厕所不干净，老家没有游乐场，没有霓虹灯。可那是有着父母，有着父老乡亲的家，回到那里，才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有了依靠。
　　回家脚步是轻松的，离家的时候脚步是迟疑的。离开了就得再等一年才能回来，那种恋恋不舍的心情谁都能理解。走出村庄，却走不出父母的视线，他们在遥望着，思念着。自己的根在这里，心也在这里。
　　回家的人走了，村庄显得冷清了，没有了孩子的欢笑声，没有了热烈的交谈声。当然还是有人在谈论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让村里人说上好久，谁家的儿子，在外边混的好，回到家里不摆架子，让人敬佩，谁家的孩子还没怎么出人头地呢，就目空一切，不是个干大事的人。
　　父母听见这些话，当然要打电话告诉他们。要他们在外边老老实实做人，再次回家的时候，要吸取教训。虽然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没见过大世面，可是他们的评价却很重要，回家的表现谁都不能懈怠。他们要让父老乡亲觉得自己在外边没有白混。
　　哦，回家啊，回家，每一年都无法释怀。即使家里的父母不在了，不必再急切地往家里赶了，可是心里还是牵挂着家乡，牵挂着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回家的脚步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回家的心情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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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明荣    山东省莱阳市人，70后。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曾在江山文学网、散文在线网、散文网发表数篇散文、小说、诗歌。著有长篇小说《丑丫》。喜欢用细腻的笔触描写生活，发现生活中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