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间文化丽江一瞥

　　丽江一瞥
　　徐建华
　　景点（一）
　　景点（二）
　　景点（三）
　　四合院
　　来到丽江已是中午，导游带我们住进一家客栈，这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
　　穿过小小客厅，里面一方形天井，天井四围是一楼一底的木房：木墙、木窗、木门、木柱、木楼、木梯，典型的全木结构。木门木墙上镂刻着凤凰、喜鹊、牡丹、梅花等花鸟，刻功精细，栩栩如生。沿木梯走上楼去，一条长廊绕楼一圈，天井一侧有齐腰深的木栏护着。偶尔，一盆吊兰从栏边支架上垂下长长叶须。
　　天井边由方方正正的长条石砌成，天井底也是条石铺成，平平整整，条石之间缝隙细小，吻合几近天然，毫无水泥勾缝痕迹。天井里摆着数盆山茶、蕙草、兰花、墨竹、杜鹃和苏铁，茶花正艳，兰蕙幽香。一曲清流从天井一角流出，又顺着小渠悄悄从另一角逝去，这里是那么明净，又是那么宁静。坐在天井边的木椅上，泡上一杯普洱，就这样静静坐着，由着阳光在木墙上缓缓移动。
　　多熟悉的地方，小时也是生活在一个四合院里，那是在千里之外的鄂西，父母是教师，他们从教的学校是过去一家地主的庄园，走进大门，有一约200平方米的大客厅，穿过客厅，过一六角形门，就是四合院，也是一楼一底、木楼木墙、木门木窗，中有一条石砌成的方形天井，楼上环绕天井一侧有一木廊。四合院里楼上楼下，房屋大间是教室和办公室，小间做教师住房。记得小时也爱在木廊上走上一圈又一圈，听学生呀呀学语，看父母讲课阅文；也爱坐在天井里，白天看白云在蓝天中徐徐游走，夜晚看朗星在苍穹里微微闪烁，雨时看屋顶雨水急急流下，天井里盆盆花草在风雨中摇曳——
　　丽江有800多年历史了，我不知道这座四合院有多少年历史？它只是丽江城里成千上万座四合院中的普通一座，它的木板木柱全是重新砂过漆过，我想，这天井，一定见证过一个家族的兴衰聚散，这木楼，一定藏匿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喜怒哀乐。
　　丽江街
　　丽江的街不宽，通常也就四米左右，窄处不足2米。原古城中心四方街，也就六亩大小，算不上广场，充其量是一段宽街，可所有的街道全是五花条石铺成，平平整整，主街中则用三条约一尺宽三尺长的条石砌成一道中心线，一道道中心线从古城四方汇合到四方街。一些街上的条石已变得坑坑洼洼，那是千百年来无数的铁马掌磨损而成，自古以来，这里就是西藏藏族和云南各族人民通商的要道，是有名的‘滇藏茶马古道’的驿站处。走在这里，眼前仿佛又显现出一批又一批驮着盐块、茶砖、布匹、丝绸等货物北上的马帮和一批又一批驮着藏药或赶着成群藏马牦牛南下的马帮；耳边似乎还响起阵阵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叮叮当当的马铃声、沉重有力的马蹄声和各种民族语言的交谈声。
　　街两边全是一层两层的土木结构瓦屋，石基土墙粉壁，一楼全是店铺，一个挤着一个，里面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满街都是游客，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信步闲逛在街上，眼见之处是出奇的净，墙上无一处涂鸦，地上无一点垃圾，街上有的是设计奇异抢人眼球的各种店铺招牌、造型优美而又令人迷惘的东巴祥兴文字，还有一丛丛吊在窗外的兰蕙和缀满红红花朵的山茶，有的干脆把一根将朽的粗大树干悬在窗外，让兰草从朽烂处生出，原生原态。
　　信步闲逛在街上，四处是挡不住的诱惑。路边小店里诱人的香味常常使我们裹足不前，买上几个刚出笼的糯米把，软软的、酥酥的、甜甜的，转眼间就一个个咽下肚子。一会儿，店里传来优美的傣族音乐《月光下的凤尾竹》，悠扬宛转的旋律把我吸引到店里，以为是放的原声CD,却见一位身着筒裙的傣族小阿妹正拿着一只葫芦笙在吹奏，店里摆满各种乐器。一会儿，前面店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循声走进去却不见店里有一人，直走到发出响声的柜台，才看见柜台后一位藏族小阿妹正拿着一把钉锤在敲击一件银器，瞧她敲击打制的娴熟，不知柜台里一件件精美绝伦的银器是否出自她手。身着摩梭服装坐在木织机上编织着披肩的姑娘引来众多人的围观，店里手工制作的披肩、围巾、挂毯诱来一批又一批游客挑选。茶店里的纳西族胖金妹更是一张利嘴，她引我们来到后店坐下，一边用开水泡制着雪茶、红茶、绿茶，一招一式很是专业；一边和我们调侃，诙谐地指着我们中一位胖小伙说： ＂这位胖哥，你在我们这里可是抢手货，我们这里以胖为贵，胖哥就是胖金哥，越胖越金贵，像你这样的男人要是留下来，可以换80头牦牛。我们这里男人好过啊，什么事都是女人干，连杀猪宰羊都是我们女人干，男人在家只做七件事：琴棋书画烟酒茶——＂ 直说这位胖哥兴奋得连连点头，直说得他身边那位她把他的手越握越紧，直说得大家一个个羡慕地瞧着他，连我也恨不能晚生20年，养的肥肥胖胖来丽江。最后，胖哥没留下，店里茶叶倒是卖掉不少，买茶叶胖哥最牛。
　　木府
　　沿主街走过关门，再行一段路就来到木府。木府是丽江木氏土司的王宫，是一座至今还保存完整的土司府。
　　木府大门前有三重牌坊，有仿金水桥而建的马鞍桥，威仪的大门上高悬‘木府’两字大匾，走进大门过一照壁，里面有一广场，方石铺地，平平整整。广场里侧一座大殿巍然屹立，红墙绿瓦，气势恢宏，这是议事厅，是土司处理辖地公务的地方。转过议事厅又是一座大殿，这是万卷楼，是土司藏书阅书、教育子女的地方。万卷楼后又一大殿，这是护法殿，是土司施行刑罚的地方。主殿两边是两排厢房，也是红墙碧瓦，现在成为木府的展览馆。主殿右侧有一小池，池中游鱼成群，池边杨柳成荫，桃花正艳，过去，这池是土司家人习字洗笔之处，至今池水仍带墨绿。一道水渠把玉河水引入池里，又宛转流出府外。走过小池，进一院落，一株百年紫藤正绽满淡紫色花，诱来群峰乱舞，院里是木氏家族起居的地方。
　　绕过护法殿，顺木梯攀上过街楼，沿天桥横过街道，下楼后就来到后园，后院倚狮子山而建，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古木佳草遍布其间。随着石阶蜿蜒而上，径直来到万古楼，这里到处是逾五、六百年的古柏，虬枝盘绕，郁郁苍苍。前面，丽江古城尽在眼底，正中是木府，在古城中鹤立鸡群，傲视四方，四周是稍稍低矮却密密集集的有着古老气息的土木结构瓦屋顶向四方延伸而去，远远的，在这些屋顶的边缘，围着高高的拥有现代气息的水泥楼房，这里可看到它们的碰撞和较量、替代和抗争，和偕和共存。
　　突然，我发现木府的主建筑全在一条中轴线上，这景观我曾在哪见过，细细一想，就在景山，在景山上看故宫，故宫的主建筑就在一中轴线上，难怪人民说＂北有故宫，南有木府＂，木府模仿故宫，不仅仿金水桥，仿广场仿大殿，就连整个布局也仿故宫建在一条中轴上。从建筑规模看，它虽逊于北京故宫，却远胜过首尔的韩故宫，甚至完全可以和沈阳故宫相媲美，木府土司建造这么大的王宫，究竟是对汉文化完全顶礼膜拜还是处心积虑想在边地做枭雄，这不得而知。
　　顺带一提，多年前曾看过吴冠中画的＂丽江古城＂，画面上一株株高大的古柏，其间夹杂着由小小木楼聚集而成的丽江古城，一直困惑他是在何处画的这幅画？丽江城中有那么多古柏吗？他是否画得想象中的丽江古城？来到这里信然，大师没有虚构。
　　丽江水
　　离开喧嚣的主街，信步走过一座石桥，沿着玉河的支流——东河向上走，这里幽静，行人稀少。街面仍是整齐的条石铺成，一边是东河，五颜六色的鱼在清清的流水里游着；一边是矮矮的古老木屋。偶尔，有人家在河边辟出一块空地，摆上几张茶桌，十几把躺椅，空地上是一树古藤遮掩着阳光，数盆茶树开得正艳，河边有几丛杨柳随风婀娜。真想坐在这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闻着花香，赏着游鱼，随时光缓缓离去。走吧，还有美景等在前面，河多曲折，景多变幻，每走几步，就有一道道别异的景致现在眼前，有时，街两边是密密的店，街、河都挤得窄窄的，河边摆放着一盆盆兰蕙，长长叶片在空中摆动，仿佛走在盆景展廊；有时，街也宽阔，河也变宽，高耸的水车在缓缓转动，河边一盆盆三色堇正迎春怒放，碧水鲜花互为映衬；在这里，你才真正领悟到古人笔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就这样顺河走着，不觉走出城去，一直走到黑龙潭。黑龙潭是玉河发源处，潭不大，长长的，潭水由一股股泉水汇集而成，分外清冽，里面有许多游鱼，一只只白鹭在湖上盘旋。绕湖走着，潭周围全是树，靠潭边是拖曳着细长枝条正突出嫩芽的柳树，靠象山一侧，一株株古树遮天蔽日，古树虬枝间露出些许红墙碧瓦、飞檐走壁，那是明代建筑五凤楼、光碧楼，清代建筑龙神寺，里面正播放着古雅的纳西古乐。远处，一座长桥跨湖而过，桥有五孔，桥身洁白，似一玉带系在湖腰，桥边有一座似楼非楼，似塔非塔的清代建筑，名为得月楼。更远处，遥遥望去，一座巍巍大山耸立，山腰以上白雪皑皑，峰顶直插蓝天，那就是玉龙雪山。这里的天空是那么蓝，蓝得像一块纯洁的宝石；这里的天空是那么净，净得就像刚刚洗涤过，就像走入另一个世界，远离数十公里的玉龙雪山就像近在咫尺。参天古树、依依垂柳、清泉碧水、飞鹭游鱼、红墙绿瓦，蓝天雪峰，众多的佳景汇集在一起，组成一幅奇美的画面，我从没见过哪座城市的湖有这么美。
　　丽江夜
　　古城的夜则是另一番景致。
　　晚上，沿四方街边左侧一小街而行，街中，玉河支流西河正潺潺流着，街两边全是一楼一底的酒吧，里面人影晃动，歌声震耳。随意走进一家酒吧，穿过人流来到楼上寻座位坐下，点来饮料和小吃，价格足超过外面商店的4倍。酒吧里密密的摆放着长条桌和凳，也密密地坐满来自各地的游客，灯光幽幽的，里侧有大屏幕显示屏，有游客在OK着歌曲，屏幕前一平台上有几个男女在劲舞，望过街去，对面楼上楼下也是这样。一会儿，几个穿着藏族、纳西族、摩梭族服装的男女来到窗前，冲着对面唱起歌来，唱完后马上跟一句＂呀梭呀梭呀呀梭！对面的，来一个！＂很快，对面楼上或楼下几个穿着同样装束的男女也对唱起来。歌唱得一般，可＂呀梭呀梭呀呀梭！＂一句却吼得有板有眼。后来，一群群游客受到怂恿也参与进来，歌声变得更响亮、更混杂、更富有个性化，惹得街上来去游客都驻足瞧着听着。这就是丽江的酒吧之夜：昂贵、喧嚣、激情，就这样，却吸引来了来自各地的无数游客，即使再昂贵也要感受一下。在生活节奏日益加快、精神压力日益增大的今天，这里是一个非常适宜的喧泄之地。
　　晚上，走进剧院去看看《丽水金沙》！丽江是多民族居住地区，在《丽水金沙》里，不同民族用歌舞展示了自己民族的生活和文化。
　　傣族居住在澜沧江和怒江河谷，是喜水民族。看看他们表演的＂孔雀和大象＂，尽管只露出孔雀的头和大象的脚，可那孔雀头轻盈地舞动、大象脚笨拙地踩踏，惟妙惟肖地把大象孔雀逸然自乐的生活展现在你面前。在＂大普帽与小普少＂里，热情奔放的傣族姑娘小伙用舞表达了对生活的憧憬对爱情的追求。神秘的摩梭族居住在泸沽湖畔，在＂走婚＂里，晚上，摩梭小伙一个个来到心仪姑娘的窗下，发出鸟叫、狗叫等暗号，姑娘们跑出来把他们一个个迎进屋里。在朦胧的夜色里，姑娘小伙缠缠绵绵，不知不觉雄鸡起啼，小伙慌慌地告别离去——彝族居住在小凉山里，伴随着优美的‘阿细跳月’旋律，彝族姑娘小伙正在欢庆着火把节——藏族姑娘带着奔放的激情从雪山脚下走来，她们在打酥油茶，剪羊毛，挤牛奶，跳锅庄，织氆氇——白族小伙们正忙着＂找姑娘＂，傈傈族姑娘跳起了＂赶猪调＂，纳西族小伙子以竹竿为为道具跳起了欢快的《竹竿舞》——当然，最美最感人的要数《纳西古乐》，这是唐朝时由中原传入的音乐，在这里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也许，它就是保存完好原汁原味的高唐古乐；也许，在传承中融汇了纳西族、藏族、白族、彝族、摩梭族等民族音乐的优点，今天听来，就像是天籁之音。
　　这里是各民族文化的交流和融汇，这里也是古今文化的撞击和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