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多时后,今天上午终于等来红色星球重大捷报:中国首辆火星车祝融号搭乘天问一号着陆器成功落火,着陆时间点:北京时间5月15日7:18。着陆点位于火星北半球的乌托邦平原南端,坐标25.1°N, 109.7°E。 这是今年除夕前夜天问一号成功进入火星轨道、开启中国火星元年以来,我们迎来最重要的好消息。火星,祝融号来了!中国火神登陆火星,寄托着中华民族千年梦想终于飞落红色星球。 这是人类史上第6辆成功登陆的火星车,也是好奇号、毅力号之后现役第三辆火星车。尽管还差一步——预计着陆几天后,祝融号缓缓驶下着陆平台,位于火星北半球乌托邦平原上轧下第一道印记,从此开启中国火星车时代,中国一跃成为全世界第二个成功部署火星车的航天大国,顺利实现人类探火史上首次即一次完成绕、落、巡三项任务的创举。 ●着陆器登陆火星全过程 ▲天问一号着陆阶段示意图(来自中国航天报) 就在着陆前5个小时,天问一号启动降低轨道姿态。之后在距火星表面125公里高度,执行轨道器与着陆器分离操作。轨道器升轨,并且实时拍摄监测着陆器下降过程。之后返回火星停泊轨道,最终进入一个极地椭圆轨道 (265公里x12000公里) ,开启一段崭新生活——探测整个火星空间环境、大气层、磁场、地表、地质矿物等状况,并且兼作中继通信任务,任务期至少一个火星年 (687个地球日) 。 与此同时,承载祝融号火星车的着陆器采用弹道式进入火星大气层,从穿越薄薄的大气层到最终着陆火星表面,全程用时约为7分半。这也是整个天问一号探测器部署任务中最最关键时刻。 着陆器处于高速飞行状态,即使穿越薄薄的火星大气层( 大气压只有地球1%、质量只有地球0.48%,但大气标高约11公里,比地球高60%) ,同样需要闯三关:NASA JPL火星任务团队俗称EDL(进入、下降、着陆),这个过程需要经历空气动力减速、降落伞减速、反推动力减速、着陆缓冲4个环节,从而实现逐层减速直至软着陆。 由于中国航天已有嫦娥三号、四号、五号着陆器成功落月的宝贵实战经验,再加上去年10月进行过火星着陆器模拟着陆试验,天问一号任务团队已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落火模式大体跟落月类似,只是多了气动减速控制、展开降落伞减速、抛弃着陆器保护罩 (大底、背罩) 前4个环节,而启动反推动力减速、悬停、避障、着陆缓冲等一系列高难动作,跟嫦娥落月基本相同。 落火之际,着陆器与地球相距大约3亿公里,通讯数据单程传输时间延迟很明显,长达18分钟(17分43秒),因此如果期待像游戏玩家那种实时操控是不可能的,只能采用智能化自主操作。当然,天问一号任务团队事先已经预设相关程序,人为注入指令进行导航、制导、控制(缩写为GNC)。 天问一号着陆器装配的反推发动机,采用嫦娥三号、四号着陆器同类发动机 (7500N可变推力) ,同样使用激光测距仪、微波测速传感器来实时获取导航数据,这些技术仪器都在嫦娥系列任务落月过程中表现不错。 当着陆器经历空气动力减速、降落伞减速、反推动力减速之后,进入着陆缓冲环节,也就是在70米空中进入悬停模式,利用3D激光扫描仪 (激光雷达) 获取地形数据。实测数据符合标准后,进一步下降至距地面20米处,启动避障模式,利用光学相机获取图像信息,从而避开表面障碍物。 当探测信息符合着陆标准之际,立即启动着陆模式,在距表面几米处关闭反推发动机,以避免着陆器倾斜甚至倾覆危险,让着陆器自由落地直至软着陆。俗话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谓成功都是差一点儿就会失败的幸运产物。 从去年7月开始上演的中美阿探火三国演义,到目前为止全部都很成功,节节顺利。按照着陆难度粗略评估,天问一号难度系数★★★★☆,仅次于美国火星2020探测器直接着陆模式★★★★★。 火星2020采用模式显然相当激进:探测器反推减速被火星引力捕获后,直接挑战「恐怖7分钟」,并且需要采用空中吊车精准释放毅力号火星车 (毕竟重达1吨多的火星车无法采用天问一号着陆模式) 。 视频加载中... ▲天问一号VS毅力号,天问一号到底是啥水平?(Discovery With Andy出品) 但不管选择哪种方式,最终两辆火星车全都成功落火。2月18日毅力号干净利落率先登陆杰泽罗着陆点,5月15日祝融号搭乘着陆器顺利飞抵乌托邦平原着陆点。两者相距大约1800公里,最多只能遥想却不相望。 ● 为何不能一气呵成,2月10日 入轨后直接让着陆器落火? 简单来说这种模式风险太大,如果短时间部署轨道器、着陆器等一连串复杂操作,对于初来乍到的中国首次探火任务来说过于激进。尤其在轨道器(兼作通讯中继星)尚没有稳定运行、轨道器尚没有充分观察着陆点实地状况等仓促之下,是不可能为了快速部署而铤而走险。 最稳妥最可靠模式就是「先绕后落」渐进式。其实这也是NASA最早采用过的稳妥方式,早在1976年成功部署过海盗一号、二号轨任务 (进入火星轨道一个多月后,轨道卫星与着陆器分离操作,轨道卫星入轨,着陆器软着陆) 。 对于渴望一步到位、一次完成绕、落、巡三项任务的天问一号来说,最最重要的是妥妥成功,而不是什么急于求成,否则有可能欲速不达,功亏一篑。 所以入轨十天后,天问一号进入一个火星停泊轨道 (当然并不是什么静止停泊不动,而是相对于下一步更关键的着陆阶段来说,保持中途停泊状态) ,这个停泊轨道周期约2个火星日,火星日比地球日多39分35秒,主要目的是对既定着陆点进行预先探测,为期长达3个月。想想看,天问一号在这个火星停泊轨道上一次次从乌托邦平原上空飞掠,一遍遍鸟瞰着陆点……不厌其烦地飞行观察3个月。这是为何? 尽管在此之前天问一号任务团队已经尽可能地做足功课,但毕竟是跨越两个星球的观测以及基于二手信息选择的着陆点,有可能与实地状况存在很大偏差,因此需要在着陆前进行充分探测,拿到充足数据信息后,再经过任务团队反复比对、评估、调整相关程序设定,让智能化着陆器变成更聪明更可靠,从而进一步增强软着陆几率。与此同时,还需要密切关注臭名昭著的火星沙尘暴当季动向,避免对火星车造成严重威胁。 ▲NASA火星勘察轨道器拍下天问一号选择着陆点(红点位置) ●祝融号着陆点在哪? 着陆点位于火星北半球的乌托邦平原南端,坐标位置25.1°N, 109.7°E,距离原定目标点(24.748°N, 110.318°E)不到40公里 。计划中的 着陆区域方圆约为40×100公里。 根据已知探测结果显示,此处很可能存在一个巨大水冰库,其储量与北美五大湖中最大的苏必利尔湖一样多。这正是天问一号任务选择此处为着陆点的关键因素之一。 其次,这里地势平坦,少有沙丘巨石。乌托邦平原作为火星世界最大的撞击坑,被称为火星最容易着陆的地方之一。早在1976年NASA海盗二号就降落在该平原北部。 ▲天问一号火星车仪器装备示意图(来自行星事务所) ● 祝融号装备如何? 天问一号着陆器: 也称着陆巡视器,包含着陆器+火星车,重约1.3吨,着陆器不装配探测仪器,只用于落火。 祝融号火星车重240公斤 (接近玉兔号月球车两倍、相当于毅力号火星车四分之一)。 火星车长宽高尺寸:2×1.65×0.8米 (相当于奔驰Smart) 。 携带6款科学仪器:探地雷达 (类似玉兔号的精良装备,可探测地下100米) 、激光引导击穿光谱仪 (类似好奇号的高端装备,法国国家空间研究中心支持) 、气象探测仪 (微型气象台) 、地表磁场探测器、多光谱相机、导航与测绘仪。 火星车主要任务是探测火星土壤、大气、地表环境、水冰分布、火星地下结构等。火星车任务期至少90个火星日 (92个地球日) 。 ▲天问一号轨道器(环绕器)仪器装备示意图(来自行星事务所) 天问一号轨道器: 全称为火星全球遥感轨道器 : 重3.71吨,采用六面体结构,携带7种科学仪器,包括高分辨率相机 (265公里高度成像分辨率超过0.5米,可比NASA火星勘察轨道器同类设备) 、中分辨率相机 (400公里轨道高度为100米分辨率) 、磁力仪 (奥地利科学院空间研究所支持) 、离子与中性粒子分析仪、矿物质光谱仪 (法国航天局支持) 、探地雷达扫描仪( 发射天线、接收天线) 、通讯中继器 (甚低频天线,欧空局全球深空跟踪网提供通信)。 前次任务: 2011年中国萤火一号探测器曾搭乘俄罗斯福布斯-土壤探测任务试图首次探测火星,由于火箭转轨失败导致未能飞出地球轨道、任务挫败。 后续任务: 天问二号采样返回火星任务,计划最早2028年发射,与NASA+ESA火星采样返回任务差不多同期。由轨道器、着陆器、火星车、上升器、返回舱五个部分组成。结构基于嫦娥五号月球采样返回任务设计,因此天问二号需要嫦娥五号技术验证。 任务耗资: 未公布 (希望号任务约2亿美元、毅力号+机智号火星探测任务27亿美元)。 天问一号任务标签: ①中国首次独立火星探测任务,首次部署行星际探测任务,也是中国部署最远的探测器 (火星距离地球最近时达5500万公里,最远距离超过4亿公里。之前发射的嫦娥二号围绕太阳轨道飞行,2014年距离地球1亿多公里)。 ②一步到位、一次完成绕、落、巡三项任务。这是世界上首次探索火星一举完成软着陆的壮举 (NASA成功部署前4辆火星车,没有同步部署火星轨道器)。 ③主要使命:实地收集第一手火星信息资料;探测火星自然资源;寻找火星生命存在迹象。 ▲历次探火任务、尝试着陆火星探测任务,迄今人类共执行过47次火星探测任务,其中22次任务成功,25次失败,成功率只有46.8%-来自planetary.org ▲迄今成功登陆火星表面的只有10个探测器,包括6辆火星车-来自planetary.org ●火星从未如此热闹 火星是除了月球之外,人类热情最大、探测和尝试登陆任务次数最多的外星球,也是最有希望、最有条件让人类首先登陆的行星,更是人类成为跨行星物种,建立跨行星文明的首选星球。 迄今为止人类共执行过47次火星探测任务,包含59个探测器任务,其中22次任务成功,25次失败,成功率只有46.8%,低于探月任务成功率53%。 成功登陆火星表面的探测器只有10个: 海盗1和2号、探路者、勇气号、机遇号、凤凰号、好奇号、洞察号、毅力号、祝融号 。 成功运行的火星车6辆: 旅居者号、勇气号、机遇号、好奇号、毅力号、祝融号 (准)。 目前正在火星表面工作的4个探测器: 好奇号火星车、洞察号着陆探测器、毅力号火星车、祝融号火星车 (准)。 目前正常工作的8个轨道探测器: NASA奥德赛 (2001 Mars Odyssey)、 ESA火星快车 (Mars Express) 、NASA火星勘察轨道器 (MRO)、 NASA火星大气与挥发物演化任务探测器 (MAVEN)、 欧俄探索火星生命微量气体轨道器 (ExoMars TGO)、 印度曼加里安火星轨道器 (Mangalyaan/MOM)、 阿联酋希望号火星探测器 (Hope)、 中国天文一号火星全球遥感轨道器 (Tianwen-1)。 还有一架史无前例的探测直升机: 机智号/独特号。 如今,这颗红色星球从未如此热闹,从未如此接近我们地球人。探索火星,从科幻作品到发射探测器,再到载人登陆计划,从天马行空到火星科学,再到火星时代前奏。可以预见,火星作为人类最想登陆的行星,各大国争相逐鹿的新目标,必将是太空探索的下一个制高点。 探索火星的过程将会提升人类文明,认清宇宙与生命的意义,还会促成一系列副产品与文明成果,让人类社会受益匪浅,长远利益和深远价值必将超过阿波罗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