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名将滥杀降军这笔业债如何还？

　　大宋名将王韶（1030年—1081年）足智多谋，战功赫赫，为国开疆拓土二千多里。他因＂奇计、奇捷、奇赏＂，被时人戏称为＂三奇副使＂。僧人佛印曾称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上将军＂。到了晚年，王韶却因为昔日滥杀，心生悔恨。然而，欠下的业债，他将以怎样的方式来偿还？
　　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年），王韶献上《平戎策》，提出＂收复河湟，招抚羌族，孤立西夏＂的方策。神宗采纳他的建议，任其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注：＂机宜文字＂相当于现在的参谋+机要秘书，负责与军事有关的机密事件，包括写奏折、参谋军机、带兵打仗等），率领宋军击溃羌人、西夏军。宋廷设置熙州，王韶主导熙河之役（注：北宋与吐蕃之间的一场战役），收复了熙、河、洮、岷、宕、亹六州，为大宋开拓了二千多里疆土，官至枢密副使。
　　王韶本是一介文人，却能掌管军事，并担负起收复河湟的重任（河湟：今甘肃西部、青海东部和东北部一带）。他的一生几乎风光无限，然而到了晚年，他非常后悔一件事，即攻取熙河后滥杀之事，致使当时很多人惨死。
　　当时王韶让下属放火烧了羌人八千大帐，又纵容属下滥杀降军，包括老人和体弱的军俘。
　　晚年，王韶被朝廷贬官至洪州。每当想起这件杀伐之事，他都非常悔恨，心有戚戚焉。为了洗脱心中的罪恶，他开始学佛，礼拜佛印和长老祖心（黄龙心老）。
　　他游览金山寺，向众僧询问因果报应。众僧告诉他，你奉王法而杀人，犹如舟船航行时，压死不少螺蚌，自然是无心的。不过王韶听了，心中仍是存疑。
　　当时，有一位大臣名叫刁约，字景纯，曾于宋仁宗、英宗两朝任职馆阁，是王韶的前辈，也是学佛之人，他很多时候都待在金山寺。
　　忽然有一天，在寺中长老座谈时，刁景纯偶然邂逅王韶。王韶仍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又问了众人同样的问题。群僧还是以原来的答案回复他。惟独刁景纯沉默不语。
　　王韶问他：＂十八丈，您认为如何？＂刁景纯说：＂你是否能打得过良心下面的那些人？＂王韶反问到：＂不知十八丈您认为是否打得过？＂
　　刁景纯说：＂依我所见，你的良心打不过他们。＂王韶问他怎么会知道的？景纯回答：＂要是你能打得过，自然不会再来问了。＂王韶听了，心中非常不安。
　　一天，王韶向长老祖心（黄龙心老）行礼后，问道：＂昔日，我没有学道，造下很多罪业。如今，已经学道了，我的罪业是否可以清理干净呢？＂
　　祖心为他举了一个例子，问他：＂比如现在有一个人很穷，向别人借了很多债。等到这个穷人发达富贵后，他遇到了以前的债主。那么他以前欠下的债，是否应该还呢？＂王韶说：＂必须还。＂
　　祖心说：＂所以啊，虽然学道了，奈何债主不想轻易放过啊！＂王韶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一天夜里，主政泾原的知县王直温忽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接到一道天符，令他审理王韶一案。王直温仔细地审视了罪人，见他身形殷肥矬矮，于是命官吏宣判，杖打罪人王韶后背后，将其发配到洪州。
　　王直温醒来后，向人们问起＂王韶＂这个名字。有人告诉他说，朝中有位枢密副使叫王韶，身材肥胖矬矮，或许就是他吧！王直温听了很讶异。不久之后，他听说朝廷罢免了王韶的官职，将其贬到了洪州。
　　对此，《宋史》中记载，朝廷屡次用兵，劳民伤财，朝臣指责王韶，王韶则将这个问题推诿于朝廷的决定，引起宋神宗不悦，于是一道诏令将其贬谪。
　　后来，王韶的后背长了一个恶疮，终日痛苦不堪。更奇怪的是，他整日都闭着眼睛，不敢睁眼看人。他说，只要睁眼，就能看见那些断头断脚的人，或许都是被他所杀的冤魂吧。
　　有一次，医生为他看诊，说：＂我看病，也应当看看你的眼色，枢密大人请您睁开眼睛吧。＂王韶说：＂我怎么敢睁开眼睛。我的前面都是些断头断脚的人，有上百人。＂一个月后，王韶在病魔的痛苦折磨中，惨然去世。
　　王韶后背长了毒疮致使肌肤溃烂，疮口大到能看见里面的五脏。对于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度痛苦的经历。他晚年言语失常，像得了癫狂病一样。元丰四年（1081年），毒疮严重发作，王韶去世。
　　《宋史》载：＂既病疽，洞见五脏，盖亦多杀征云。＂记录的史家认为，王韶得了严重的背疽而死，是因他以前滥杀的缘故。
　　参考资料：
　　《宋史·王韶传》
　　《东轩笔录》卷十五
　　《宋稗类钞》卷七
　　作者： 洪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