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7月25日,东京奥运会跳水女子双人3米板决赛,王涵搭档队友施廷懋完成了最后一跳405B,以326.40分的总成绩提前锁定了中国跳水"梦之队"在本届奥运会上的首枚金牌。分数公布的那一刻,王涵转过身,与施廷懋紧紧相拥,眼泪已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7月25日,中国选手施廷懋(前)/王涵在比赛中拥抱。新华社记者 王婧嫱 摄 电视转播中,央视解说张萌萌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将祝贺送给了"梦之队"中年龄最大的"奥运新人"王涵:"2009年,我记得当时在意大利的罗马,我在现场转她(王涵)的比赛,那是她第一次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级的大赛。当时只有18岁的小姑娘,现在要一直熬到30岁才站在奥运会的舞台上,太不容易了。" 第一眼就觉得像郭晶晶 这枚金牌来得确实太不容易。 "纵使路上有很多艰辛与困难,还是没有能阻挡我爬到了最顶峰!"结束了在东京的征程之后,王涵在社交媒体上回顾了自己20多年的职业生涯。出生于1991年的她是位保定姑娘,与郭晶晶既是同乡也是同门。不同于郭晶晶6岁便开始接触跳水,王涵却是9岁才从体操改练跳水的"转型"选手。 1995年,4岁的王涵师从保定体育幼儿园的教练谢福生开始练习体操。这所创办于1984年的中国第一所体育幼儿园,曾经培养了牛剑锋、白杨、王婷婷、庞伟、史冬鹏、范晔、哈思楠、陈荣等数十位奥运冠军、世界冠军和全国冠军,是名副其实的"冠军的摇篮"。 谢福生至今仍记得初见王涵时的印象,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特别有神"。训练过程辛苦而枯燥,王涵个性活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一样",却一直坚持得很好。练体操需要练杠子,时间一长,手都磨破了,一直掉皮,谢福生在一旁看着都替她疼,王涵却不哭不闹,缠上胶布继续练。 王涵和启蒙教练合影 这一练就是五年时间。2000年,河北跳水功勋教练李芳来为省队选材,一眼看中了正在练习体操的王涵。李芳曾是郭晶晶的启蒙教练,看到王涵的一瞬间,直觉她的身体素质、力量和在空中的感觉都像极了小时候的郭晶晶。"因为毕竟才十几年,那种感觉还没有被抹去,突然间又有一个这样身体素质(的孩子),我觉得非常难得,就觉得是我想要的想选的。" 从体操到跳水的转变,王涵适应得很快,不久便进入了专业训练。跳水选手都是从跳台开始练起,但李芳从一开始就认为王涵会是一个优秀的跳板选手。"跳板是一个成年人的项目,它是靠体重、协调、力量去完成动作,技术含量很高。"李芳说,王涵身材很高,力量方面的表现也很好,非常适合跳板,所以在打基础的同时,她也在有意为王涵将来从事跳板训练做铺垫。 18年"四进三出"国家队 中国跳水队素有"梦之队"的美誉,想要在这样星光熠熠的项目中崭露头角,注定需要付出更多的艰辛。 早在2003年,正当师姐郭晶晶以绝对实力锁定"跳水一姐"的宝座时,12岁的王涵就因为出色的身体素质入选了国家队。那时她刚刚练了3年跳水,在高手云集的环境中,基本功的问题很快突显,不久便被退回了省队。几年之后,王涵再次被国家队选中,又再次被退回来。 两次被国家队退回的经历,对于选手的自信心是巨大的打击。再攻跳台,最佳的年龄已经错过。教练李芳对她悉心开导,建议她把跳板技术好好练起来。李芳说,当年她就曾陪伴郭晶晶走过低谷,而这一次轮到王涵。 李芳要陪王涵走过的路,还有许多曲折。2012年伦敦奥运会、2016年里约奥运会,王涵连续两次以替补身份"陪跑",始终未获得上场机会。备战里约奥运会期间,领队周继红曾一再鼓励她说:"坚持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这时的她已经25岁了,自己是否还要坚持下去? 这时的王涵几乎都已准备放弃跳水了,李芳再一次为弟子打气。"我说人家到了奥运会了,你却回来退役了。你给人送走了,自己倒是提前挂上了游泳衣,那可不行。"李芳对王涵说,"你要是相信教练,咱们就再努力拼一次。" 为了奥运梦想,王涵决定再赌一把。家人给了她最大程度的支持。"她的家人没有说‘算了,这么多年练了一身伤,还能坚持几年?’她家从来不这么说,孩子自己想练,那就支持。"李芳说,那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在尽力配合王涵的决定,和她共同面对。 李芳帮王涵分析,既然基本功是她的短板,那就在这上面下功夫,把弱点转变成特点。王涵像初学跳水的小选手一样,从基础的"跳冰棍(跳起来竖直进入水中)"开始练起,一点点调整自己起跳的角度、用板的协调、重心的移动和空中恣态。对于一个已经练了十余年跳水的老选手来说,这无异于一场脱胎换骨的改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2017年全运会结束后,中国跳水国家队重新组队,王涵主动请缨重返国家队,准备再拼一届奥运会。 30岁, 梦想之路刚刚开启 2018年年底,根据国家队的安排,王涵开始与施廷懋配对女子双人3米板。同是1991年出生的施廷懋,早在2010年广州亚运会上就曾与她有过合作。重新携手,要达到最好的同步性,对于双方都是一个艰难重塑的过程。 王涵又一次调整起自己的脚步。李芳介绍,王涵起跳比较高,现在要降低起跳高度去配合施廷懋,"感觉人都不转了"。为此只能拼命改技术,王涵不知哭了多少次,却一点怨言都没有,认认真真地按照领队和教练的要求练习调整。"她既然决定去拼奥运会,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放下,下决心从头再来了。" "这孩子厚道、仁义。"王涵的启蒙教练谢福生曾给过她这样的评价。小时候练体操时,小队员之间有了矛盾,主动道歉讲和的总是王涵。在国家队进进出出18年,她从"小妹妹"变成了队里年纪最大的"姐姐",一直都有着很好的人缘。搭档过的队友从郭晶晶、何姿一直到施廷懋,经历了中国跳水几代人的交替,而每一个搭档她都会尽力去配合。 王涵与施廷懋不仅是多年队友,更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两人互相扶持走过了艰难的磨合期,又一同度过了因为奥运会延期带来的打击与煎熬,终于在而立之年携手站在了东京奥运会的赛场上,以复制粘贴般的配合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枚来之不易的金牌。 8月1日,中国选手王涵在比赛中。新华社记者 王婧嫱 摄 比赛结束后王涵与施廷懋相拥而泣的一幕,被网友们评论为"太好哭了"。"她说双人比完之后,感觉所有的压力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了,整个人都是软的。"李芳说,赛后她连线爱徒表示祝贺时,王涵这样描述自己夺冠时的心情,"她把整个注意力全放在双人项目上了,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跳不好、配合不好。" 在东京奥运会赛场收获了一金一银的战绩载誉归来,仍在隔离中的王涵以Vlog的形式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着自己的隔离生活:用矿泉水瓶当器械坚持锻炼,打电竞休闲放松,粉色的键盘耳机将这名新科奥运冠军的少女心暴露无疑。 比起以前,王涵的社交账号评论和点赞的数量都多了许多。很多女孩为她的经历所激励,坦承"奥运冠军治好了我的年龄焦虑症,从此不再惧怕30岁"。王涵不喜欢被称为"老将",尽管在跳水界30岁的确已是"老将"的年纪,但放眼整个人生,梦想之路才刚刚开始。 新的征程很快也将到来。东京奥运会结束后,全运会的备战已然提上了日程。谢福生对爱徒还寄予着不少期许,他希望王涵能为河北跳水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