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在天国的老妈的一封信
老妈,你好!
上次和你聊天,还是清明节,我在你的坟头,唠叨了半天。后来日子忙忙碌碌,也一直没能去看你,这几天过年放假,但咱这里的习俗,不兴到坟头去,那就写封信,让火当信使,把它化作轻烟,送给在天国的你。
我的女儿你那未见过面的外孙女,也长到了事事叛逆的年龄。每每见到她顶撞我,忤逆我,我就会想起那件事......
那天是春节过后,寒假快完了的一天。我和你到西安火车站给我买返回学校的火车票,我们先是到了一个亲戚家。那时候火车票很难买,你托那位yi"lu亲戚找人给我买卧铺票的。到了亲戚家,人家好像说原来认识的铁路上的那个人工作调动走了,因此不光卧铺票,连有座位的票都没买成。当时我就有些不高兴,想着赶快去自己买票,但你还在和亲戚攀谈,说些家里往事,顺带也表达对亲戚之前给我买的几次火车票的感谢之情。我那时应该是当时脸色就不好看吧,直接催促了你几次,你才离开,一路上我就给你脸色,和你闹别扭…到火车站预售票窗口,运气还不错,卧铺虽然都没有了,两天后 三天后的有座的票还都有。我去排队买票,你千叮咛万叮咛,让我买三天后的。你不停的唠叨,说时间充裕些,给我新织的毛衣就可以顺利完工,还要给我做些我爱吃的小咸菜之类的,我当时心里住了一个魔鬼,不停有戾气冒出来,等到买票的时候,心里一横,买了两天后的火车票,心里念叨的是,一天也不想和你这个爱说话的老太太多呆一天。
买完票回去的路上,你的心情特别好,念叨说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你回家马上给我准备把那个新棉花的褥子缝好,还要干什么,干什么的,听着你的唠叨,我的戾气越来越重,用特别不耐烦的口气,大声对你说:"不用了,我后天一早就走了!"
开始你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我说错了,再三确认后,你先是错愕,然后就一下子蹲了下去,嘴里直说:"气死我了!"
那天阳光很好,你和我正走在马路的斑马线上,往来的人脚步匆匆,没有人驻足。我开始并未去扶你,等了一会,你还是没有起来,心里有点害怕,戾气也就慢慢消失了。我过去拉你,半天你才缓过劲来,一路上你不在说话,我也无语,但没有给你认错。
回到家,你还是和我没说多少话,但是熬了两个通宵,等我坐火车的时候,新褥子。新毛衣,我爱吃的那些小咸菜,都给我打好在行李包里。你的话突然少了,可是我坐在火车上,你在车下的时候,你还是忍不住的问我邻座到哪里下车,拜托他在路上照顾我,又忍不住给我唠叨,说我睡觉死,路上要注意看自己的行李,特别是半夜有人下车,"小心别人把你的行李拿下车了"你说。
那一刻,我的眼泪就像关不住闸门的水,看到我哭,你在车下也就哭了。爸爸和舅舅都责怪你:"你怎么和孩子一样呢?"直到火车开走,那一次我哭了很长时间。
大学毕业,就在你身边工作。咱俩还是有不少小龃龉。我工作的第二年,身体早就不适的你,被医院确诊为癌症中晚期。
事后想起来,其实早有苗头。好多不常见的熟人,见到你都说你怎么瘦成这样,你回到家轻描淡写的说,我们这些人心不在焉的听,谁都不在意。还有你多次给我说你的大便很奇怪了,我也从来不走心,连让你到医院看医生都没有说过,更别说陪你去医院检查了…
手术之后,你很坚强的,只不过前后只有一年,那一天还是来临了。那天早上,你有一刻的清醒,你竟然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你对爸爸说:"老陈,今天恐怕是抗不过去了 !"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遗言。
你那个情商超低的女儿,之后的人生也很坎坷。结婚 生子 离婚 再嫁。生活教会了她许多人情世故,越是年龄大了,阅历多了,越爱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中午,斑马线上蹲着的身影,和一旁漠视模样,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痛彻心扉。
每当生活很难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最后的那抹微笑,你说:"老陈,今天恐怕是抗不过去了!"我竟然就会有了抗下去的力量。
每逢佳节倍思亲。女儿想你了。
谨祝老妈在那里一切都好!
致
礼
您的女儿
2019年正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