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微小说清风知我意

　　即使知道眼前这位落魄的少年将来会权倾天下，我也要向他退婚。
　　为我负重前行的人，即使燃烧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他。
　　01.
　　＂陈素，你确定吗？＂
　　＂我确定。＂
　　＂既如此，那便各自安好。＂
　　＂愿今日之后，再也…不…见。＂
　　几句话耗光了陈素所有的力气，也打破了她在心里为他竖起的坚墙。
　　陈素转身，稳步走进亭子外的雨幕里。
　　她提了退婚，而他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对。
　　他果然不爱她，果然……
　　陈素月前得了风寒，开始只是微症，吃了几日药反而病体沉重，昏迷了几天。
　　再醒来已是恍若隔世，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关于她，关于秦玉。
　　梦里他们新婚燕尔，他便领兵出征。两人只是偶有书信往来，也算甜蜜。
　　然，不过半载他身边就多了一个救命恩人，一个柔弱似水的女子，柳烟。
　　他与柳烟相爱相知，而她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成了将军府管理府务的背景板。
　　秦玉对她也是有情义的，最后哪怕他权倾朝野，封了异姓王，他的王妃依然姓陈。
　　可惜的是陈素爱他，从十四岁的初见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恋慕着，这个自小就定了婚的良人。
　　但是他不爱她，他娶她回家＂供＂着，大抵不过是迫于权衡与上一辈定下的婚约。
　　她爱了，也＂得＂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得＂。
　　病体初遇，雨缠缠绵绵。
　　但是，陈素知道她需要果决的挥刀斩断，哪怕连着血肉，也要把秦玉从她的心里挖出来。
　　秦玉看着那个冒雨离开的单薄身影，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同。
　　所以，他们自此就再不相干了吗？
　　她提出要退婚的时候，他是有些怔松的，对于这个温柔得体的未婚妻，他从来没想过不娶她的可能。
　　只是这种长辈安排，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婚事，退掉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是这样吗？
　　在陈素说出＂再不相见＂之前，这个答案他还是肯定的。
　　他很确定，他还是那个前程似锦、无任何不良嗜好的少年将军。
　　无战可打的落魄，只是暂时的，她应该没有那么眼皮子浅。
　　那是什么让一个向来端庄温婉的姑娘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秦玉不懂。
　　恰好他也不是很想懂。
　　随她去吧。
　　秦玉撑伞离开的从容，显得陈素如尺量般规矩的步子下，遮不住的狼狈。
　　＂小姐，快上马车。＂
　　茹茹撑着伞跑过来迎接。
　　陈素的步子依然一丝不苟，这些都是深深烙在她身上，属于权贵的标记。
　　＂小姐，今日怎的如此狼狈？这病才将将养好。＂
　　＂再也不会了。＂
　　陈数像是在回答茹茹，更像是在肯定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
　　02
　　＂茹茹，回府。＂
　　＂姑爷，今日不送小姐吗？＂
　　＂没有什么姑爷，以后也再不要提起这个人。＂
　　＂小姐，秦少爷惹您生气了吗？＂
　　＂茹茹，你的规矩呢？＂
　　茹茹被斥只好退下，吩咐马车回转。
　　规矩？
　　陈素想起他在梦里或者说上辈子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规矩。
　　那是他婚后第一次凯旋而归，带着荣耀，带着爱妾。
　　少年将军，英姿勃发，黑袍黑甲，意气风发，牵着他怀着身孕的爱妾就要从大门而入。
　　她妆容精致，得体的站在府门外迎接凯旋的夫君，满府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气，只有她端着大度的面具，做了最讨厌的笑容。
　　＂恭迎夫君，凯旋而归。＂
　　＂夫人辛苦了。＂
　　两个人的客套生分，早已不是新婚时的甜蜜。
　　＂妾身不幸苦，夫君辛苦了。＂
　　＂别站着了，进去吧！＂
　　秦玉和落后他一步的夫人陈素，还算和睦美满的跨过大门。
　　＂姨娘，请随奴才从偏门入府。＂
　　有管事的上前对柳烟做出安排。
　　风尘仆仆，一脸娇弱的柳烟，欲语还休的看着秦玉与陈素。
　　她不想回头见这个破坏了她美梦的女人。
　　但是秦玉的止步转身，让落后一步的她也不得不回头。
　　＂这是你安排的？＂
　　秦玉的问句里，只有对她卑劣技巧的肯定。
　　＂规矩如此。＂
　　陈素，想不起其他话语，哪怕辩驳一句。
　　＂柳烟怀了身孕，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必再讲这些规矩了。＂
　　彼时，陈素才知道这么柔弱、单薄的女子，居然有了她的夫君血脉。
　　陈素病了，病了很久。
　　陈母找了秦玉，给了秦玉两个选择。
　　一把孩子打掉。
　　二去母留子。
　　理由，庶子生于嫡子前，不合规矩。
　　秦玉也让陈母知道了他的手腕。
　　一休妻，孩子生下来。
　　二庶子先出生。
　　陈母去找秦玉前她不知情，但是结果却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秦玉让管家告诉她，将军府里他就是规矩，而她陈家的规矩让他很讨厌。
　　陈素几口血吐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虚弱下去。
　　等第二年，她能爬起身的时候，秦玉带着柳烟又出征了。
　　而她带大了，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血脉。
　　庶子喊她这个毫无血缘的人母亲，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而她终身无孕。
　　在那剩下的漫长的一生里，她成了一个拥有他妻子名称的符号。
　　一个徒有其名，外表尊荣，却内心痛苦溃烂的摆设。
　　这辈子就这样，了结了这段孽缘吧！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回到那个装扮精致，奴仆成群的院子里，过日日重复如沟渠死水般的生活。
　　03
　　＂小姐，车轮陷落了，一时只怕走不了了。＂
　　马车的剧烈摇晃陈素也感觉到了。
　　推开车窗，外面还是城郊，今日约见的地点选的偏僻了些。
　　＂看看可有过路的人愿意帮忙。＂
　　陈素今日坐的是单马的车子，车厢却是有些重了。
　　她如今湿透了，再经不起风吹。
　　＂驾，驾，驾。＂
　　远处传来纵马而来的声音。
　　陈素只担心，来的是秦玉人等，此次约在城外也是因他与友人在此跑马。
　　一群没事干的公子哥，大约觉得雨中跑马，欢畅洒脱。
　　蹄声渐进，来的确是速来与秦玉交好的公子门，只秦玉并不在。
　　陈素松了一口气。
　　＂可是素妹妹在马车里？＂
　　问话的是陆钰的声音，他怎会在此？
　　陈素再次打开车窗，领头的正是君子端方如玉的陆钰。
　　＂陆大哥，怎在雨里跑马？＂
　　陆钰是兄长好友，常听兄长说他身体病弱。
　　＂原是看着雨小，才赶了路，到了此处竟下起大雨，无处可避只好雨中纵马一跑。＂
　　陆钰面色苍白，话语却说得从容。
　　＂可惜今日乘的单马车，且陷落在此，否则就请陆大哥与我同回了。＂
　　＂这倒不是问题，加上我的马匹即可。＂
　　陈素看了看他胯下的宝马，就算她不识马，哥哥却多次提及此马，毫不掩饰的羡慕。
　　＂今日就不劳各位兄弟相送了，只是陆某有个不情之请。＂
　　＂陆大哥，只管使唤，弟弟们莫敢不从。＂
　　这些公子哥对陆钰竟是推崇备至？秦玉发迹前是绝没有这种待遇的。
　　陈素见过陆钰很多次，却不太熟悉，只听哥哥说他足智多谋，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竟是无所不知。
　　能折服这帮人，看来哥哥所言也并非完全无凭可依。
　　＂各位帮忙把马车推出来，我也好少受些雨，愚兄多谢了。＂
　　几人都是二话不说的下马推起了马车，人多力诚，喊了一二个号子便成了。
　　＂谢谢诸位兄弟了，等回城了，我请各位喝茶。＂
　　＂哥哥客气了，且等着哥哥的茶。＂
　　陈素在心里发笑，李家出了名的二世祖竟也是喝茶的料。
　　片刻后，马车沉了一下，陆钰打开车门进了车厢。
　　还好陈素围了披风，否则全身湿透实在是失仪、失礼了。
　　陈素果然看见她的马车前多了一匹马，赫然是哥哥推崇的宝马，今日真是委屈它了。
　　＂陆大哥好！＂
　　＂素妹妹，看起来不大好，不必勉强招呼我。＂
　　陈素深深的看了一眼陆钰，倒是没有被揭穿的难堪，也感受到了他的关心与体贴。
　　＂走吧。＂
　　陆钰对车前喊了一声，马车缓缓加速起来。
　　04
　　马车直接进了陈府，陈素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
　　陆钰则去了陈潇的院子。
　　陈素带着取回的定亲信物，去了父亲陈侍郎的书房。
　　＂父亲，女儿与秦玉退了婚，信物在此。＂
　　陈侍郎坐在书案后，一丝不苟的写着字。
　　陈素跪伏在地，也是一动不动。
　　＂为何？＂
　　＂女儿不愿。＂
　　＂不愿？＂
　　陈素，眉目淡然，仿若事不关己。
　　＂父亲，陆钰过来求见。＂
　　门外传来兄长为陆钰请见的声音。
　　＂起来吧！＂
　　陈素有些踉跄的站起，理了衣裙。
　　＂进来吧！＂
　　陈侍郎，扬声允见。
　　陆钰与陈潇缓步进了书房。
　　＂钰，参见陈伯父。＂
　　陆钰恭敬的向陈侍郎行了礼，又转头与陈素作揖。
　　陈素从容回了礼。
　　陆钰见陈素端庄优雅一如往常，心下稍安。
　　＂陆钰来了，许久未见你来寻潇儿了。＂
　　＂晚辈近来都在城外别庄静养，所以来得少了些。＂
　　＂最近阴雨绵绵，你那别庄热汤倒是很适合疗养。＂
　　＂伯父若有空，也可以到温泉庄子上小住，钰也得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一定一定。＂
　　＂父亲，我和陈钰还有篇文章要探讨，便先退下了。＂
　　＂去吧！＂
　　＂伯父，钰告退了，改天再向您讨教学问。＂
　　＂妹妹若无事，便与我们一起走吧！上次借你的琴谱是钰兄的，茹茹竟是没找到。＂
　　陈素看向父亲。
　　＂且随你兄长去吧！玉佩便放在此处。＂
　　陈素把取回的玉佩摆在了陈侍郎的书案上，退出了书房。
　　陆钰与陈潇就在书房院外等着她。
　　＂妹妹，可还好？＂
　　陈潇满眼都是担忧。
　　＂哥哥不必担心，我很好。＂
　　＂潇兄，素妹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一起去潇兄的院子再叙。＂
　　陆钰稳重，语气温雅。
　　兄妹二人均点了头。
　　＂茹茹，你且回去把暖阁内琴案下的琴谱取了来。＂
　　总要做个样子，尽管父亲绝不会过问，陈素却是周全惯了的。
　　三人到了陈潇的院子，陆钰抚了一曲。
　　悠扬琴声，空灵旷远，令人身心愉悦。
　　＂妹妹，可受了委屈？＂
　　＂不曾。＂
　　＂可要哥哥出头？＂
　　＂不必，不过是再不相干的人而已。＂
　　上辈子她过得苦，但是这辈子不会了，他再也不能给她委屈受了。
　　＂妹妹，只需知道你有兄长在，总不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兄长～＂
　　陈素的声音，有了一丝哽咽。
　　陈潇握着她的手，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
　　哥哥上辈子过得并不如意，与陆钰也不知因何疏远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只着眼情爱，哥哥、家人远比那些飘渺的感情更重要，更真实。
　　陆钰悄悄退了出去，知道她这样坚韧，他已是知足了。
　　即便她退了亲，他也舍不得靠近，他不过是个命短无福之人而已。
　　05
　　从陈潇的院子里回来，陈素泡了个热水浴便睡下了。
　　她睡得很沉，自从有了退婚的念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疯长。
　　她以为会很难，会很痛。
　　但是还好，她不会再昏沉，不会再病弱。
　　她要好好的过好每一天，看着哥哥取个贤良的妻子，母亲安度晚年，不再为她日日以泪洗面。
　　退婚的第二日。
　　母亲，带着一本册子来了她的院子。
　　她只歪在榻上看书，见母亲进来了，也未起身行李。
　　＂母亲来了，稍坐我看完这一页。＂
　　陈夫人见她如此，心里啧啧称奇，女儿是最重规矩的，病重也会坚守礼仪。
　　今日这样随意倒多了一丝亲热。
　　丫鬟上了热茶，陈夫人坐在卧榻另一侧，仔细端详起女儿来。
　　今日她只穿了一套素色的八成新裙子，头发半披着，靠在迎枕上，年轻美丽的脸庞不再是端庄温婉，反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女儿的姿态让陈夫人紧绷的心，也有了一丝松快。
　　＂和母亲说说看的什么书？这样开心。＂
　　陈素看完手中的那一页，夹了一张花签进去，便递给了陈夫人。
　　＂娘亲也可以看看，很有意思。＂
　　陈夫人接在手里却发现是一本话本子，不由得眼睛都睁大了，再看了一遍确认。
　　她最重规矩、学识的女儿，竟看起了闲书中的闲书：话本子。
　　＂好，早就该这样了。＂
　　陈素含在口里的茶，被陈夫人一惊，竟是呛着了。
　　一众丫鬟仆妇并陈夫人都手忙脚乱了一通。
　　母女两人，一个下午就窝在暖和的卧榻上吃茶看书，这是陈夫人从来没想过得闲适。
　　＂母亲，这样的日子可舒服。＂
　　＂自是舒服。＂
　　＂那母亲，下响可以多往女儿这里走走。＂
　　＂哪里就能这样松懈，一大家子要管。＂
　　＂那早上女儿给您多帮帮忙，不就好了吗？＂
　　＂那感情好。＂
　　陈母很是熨帖，哪怕知道女儿帮不上什么忙。
　　＂你父亲怕是要归家了，我且回去了，这本册子你得空先看看。＂
　　陈素送心情愉悦的母亲离开，回转看了看母亲留下的册子。
　　那样厚的一本，竟是适龄男子的图册。
　　陈素不禁失笑出声，母亲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真是可爱。
　　上辈子她实在是过得太自我，也太狭隘了。
　　心里想着如何尽孝心的陈素，接下来三天早上请安后，都会坐在母亲旁边陪着。
　　到了第四日，已经对侍郎府的情况基本了解的陈素，对母亲提出了几点意见。
　　陈母为了讨女儿欢心，也都采纳了，不过三日陈母就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
　　不过十来日，议事厅里主事的就成了陈素。
　　管事回事的时间不断变短，侍郎府的奴仆规矩却更加严谨，奴仆也有了相对的自由与活动区域。
　　陈母对侍郎府这月余的变化，简直是瞠目结舌。
　　开始是为了哄哄女儿，后来见了成效，也不过想着婚前让她练练手。
　　现在每日竟只要三刻钟理事，府里也是井井有条，松弛有度。
　　当日上午陈夫人跟着陈素回了她的院子，两人又是一阵闲适。
　　陈夫人对这突来的闲适，竟有一丝无所适从。
　　06
　　退婚是在五月，一转眼就到了七月。
　　两人的婚约本就没有声张，所以退婚也是悄无声息的。
　　陈素不会出去宣扬，秦玉估计也不屑于学舌。
　　盛京最不缺权贵，不缺奇闻之地，未来权倾朝野的异姓王，现在也只是冷板凳坐穿的小将军。
　　所以，他们退婚这颗小石子投出去，竟是石沉大海，一丝涟漪也无。
　　进了七月，陈素就每天和陈母彼此拉着外出，或是购物，或是各大寺庙礼佛，或是游湖。
　　除了购物是真的，剩下的所谓游玩，所谓偶遇，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逢场作戏了。
　　陈素七月、八月、九月几乎日日相亲，却没有一场成功的。
　　原本并不关注的秦玉，慢慢的也开始在意起来。
　　难道她其实心里还是中意他？所谓的退亲，只是欲擒故纵？
　　现在的女子，一天天脑子里竟是只有情爱了。
　　秦玉有些不耻，心里却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只是婚事未成，陈素在盛京的名声，却不知不觉的一路攀升。
　　原因就在于，陈素端庄温婉，长相漂亮却打扮得体，从不以容貌取巧。
　　世家长辈自是满意。
　　而每次的独处，陈素都不会直言拒绝，却会给相亲的公子一些隐晦的指点。
　　这个年纪的公子最是年轻气盛，也最是迷茫，而陈素每次都能点中他们的痒处。
　　上辈子的五十年是她真真切切度过的每一天，秦玉在边关的时间多，所以整理朝堂信息的事，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管理。
　　三十几年的日子里，除了打理将军府、王府，所剩的时间太多太漫长了。
　　这些世家的公子，在盛京未来的三十年里，皆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陈素重活一世，掌握了太多天机。
　　但她一介女子不求荣华富贵，更不会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借着先机是点拨，也是让来者知难而退。
　　既不忤逆父母，又能结些善缘，还能暂时解脱现下父母逼婚的焦虑。
　　何乐而不为。
　　＂这些男子都是瞎了眼吗？＂
　　果然陈夫人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三个月下来也是彻底没了激情。
　　＂娘亲，许是缘分未到。＂
　　＂缘分未到？＂
　　＂是啊！您看三个月过去了，几乎个个都不差，我想着大抵是缺了缘分。＂
　　＂我儿一十六了，也不知这老天爷何时才牵了这姻缘线？＂
　　＂娘亲，宁缺毋滥。＂
　　＂好好好！＂
　　晚间满面愁容的陈夫人坐在自己房里的软榻上，面带轻愁。
　　没有被迎接的陈侍郎，面带疑惑的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烛光暖暖，侍郎仿若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少女。
　　＂夫人，在想什么？＂
　　陈侍郎坐在陈夫人身后拥住了妻子。
　　＂相公，女儿的婚事如此不顺，究竟为哪般？＂
　　陈夫人已经很久没这样亲昵的与丈夫说过话了。
　　每天陈侍郎忙着政事，陈夫人忙着管家。
　　这样简单的夫妻闲聊，让陈侍郎有丝恍惚。
　　他过去真是太少关心妻儿了。
　　＂大概是缘分还未到。＂
　　＂素素也这么说。＂
　　＂哦！那你就别忧心了，我倒是有事要问夫人。＂
　　＂老爷想问什么？＂
　　陈夫人直起身来等待丈夫的问话。
　　陈侍郎却再次靠过来，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
　　陈夫人双颊绯红，眼波流转。
　　所以素素最近带她花了那许多银钱，打扮起来果然是显得年轻了？
　　07
　　这一年陈潇与陆钰往来密切，一丝没有分道扬镳的预兆。
　　这让一直注意情况变化的陈素，有些拿不准主意，是否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什么？
　　没有任何发现，也只能暂时放下了，终归是好事。
　　第二年，陈素十七岁。
　　秦玉出征，她未嫁。
　　同年陈潇中了进士，而陆钰点了探花。
　　陈素在一次雪后，哥哥摆小宴与朋友相聚时，还遇到过已是探花郎的陆钰。
　　她那日突然来了兴致，在梅花林里，上树折梅花。
　　兴致颇高，竟折了一花篮来。
　　绕出一棵繁盛的桃花，花枝后就站着面如冠玉的陆钰。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见过陆大哥，恭贺陆大哥高中探花。＂
　　＂以何为贺？＂
　　陈素难得展颜，递出了手上拿着最合心意的一枝梅花。
　　＂便以这红梅为贺！＂
　　＂多谢。＂
　　陈素送的坦然，陆钰接的也大方。
　　＂你心里可还有秦玉？＂
　　陈素知道以陆钰的聪明才智，必定看出她屡屡相亲不成，是因她不愿。
　　有此猜测，大概是他曾经窥探过她对秦玉的喜爱，对曾经婚约的期待。
　　以他与哥哥陈潇的友谊，他知道并不奇怪。
　　＂他与我已是陌路，再无瓜葛。＂
　　陈素不介意他直白的问题，大概是那日马车里他的体谅，一眼看出她的虚弱。
　　＂那为何不愿缔结新的姻缘？＂
　　＂大抵缘分还未到罢！＂
　　陈素带着一篮子梅花离开了，陆钰也提前退席离开了。
　　终究是，意难平，心难舍。
　　年底，秦玉第一次凯旋而归。
　　陈素未嫁。
　　第三年，陈素十八岁了。
　　秦玉再次准备出征，陈素依然未嫁。
　　秦玉觉得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需要给陈素一个交代了。
　　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转身却未另嫁他人。
　　她是在等他给她一个说法，一个交代吗？
　　他虽然不喜欢，她这样做派，但她若一往情深，总是有可怜几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秦玉有种被逼迫的无奈，总不能坏了父辈的友谊、初衷。
　　时隔三年，秦玉给陈素递了信，约见的还是那个郊外亭子。
　　08
　　今日秦玉先到了亭子里。
　　同样的时节，大抵天气也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陈素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进入亭子。
　　秦玉看向陈素，十八岁的陈素却是比之以往更明艳了几分。
　　陈素侧身见了礼。
　　＂你来了。＂
　　＂不知秦公子找我何事？＂
　　＂虽然当初不知你为何要退婚，现今想来确实对你少了一份交待。＂
　　＂秦公子言重了，当日就说过各自安好。＂
　　＂你不必再多言，不日我即将出征。待我归来总要给你一个交待。＂
　　秦玉放言后，转身就踏雨而去，不知情的大概要赞一声豪爽。
　　留在亭子里的陈素却不这么想，这位未来权倾朝野的异姓王，今日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难道她不嫁人这个举动，果然让人误会至此？
　　陈素哭笑不得，她总不能为了不被误会，胡乱的把自己嫁了吧。
　　＂茹茹，我们回去。＂
　　这次茹茹是撑着伞和陈素一起过来的，三年过去了，陈素不觉得两人还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牵扯。
　　两人撑着伞慢慢向马车走去，甚至说说笑笑，谈论回去要裁一件什么花色新颖的裙子。
　　＂陈大，今日赶车不必着急，慢慢赶回去就可以了。＂
　　她不确定，这次车子若再陷落可还有人来救？
　　悠哉悠哉的马车，一路前行，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幕。
　　只是不过两刻钟，陈大就停下了马车。
　　陈素打开车窗，她刚才并没有感受到颠簸。
　　＂小姐，您看那马是不是陆钰公子的？＂
　　陈素望去果然一匹大马拦下了她们的去路，赫然就是陆钰的宝马。
　　马上还趴伏着一人，看身形正是陆钰。
　　＂这是怎么了，快下去看看。＂
　　陈素没有犹豫跟着也下了车。
　　三人上前，果然是陆钰。
　　＂小姐，陆公子昏迷了，面色也很差。＂
　　陈素向陆钰脸上看过去，果然陆钰形态狼狈，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快将人弄到马车上。＂
　　三人合力，总算把陆钰搬到了马车上。
　　＂茹茹，你骑马回去通知哥哥，请好大夫。＂
　　陈素近年爱去马场，就连上辈子强身健体练的枪法，也捡起来练了练，茹茹的骑术也还不错。
　　＂遵命。＂
　　茹茹骑着陆钰的马赶回去了。
　　陈大的马车却不敢太急，不能颠簸，也要避免陷落。
　　陈素回到车厢，翻出自己的披风盖在陆钰身上。又用热水灌了还没来得及收的手炉，塞进陆钰怀里。
　　＂陈素＂
　　听到陆钰的声音，陈素以为是他醒了。
　　＂陆大哥＂
　　＂陈素，陈素，陈素…＂
　　没醒。
　　09
　　陈素，以手附额，果然发烧了。
　　他是为了她而来？
　　看着情形只怕是早就病了，听说她来见秦玉，所以冒雨奔马跑来？
　　从未听过或看出，他对自己有一丝超过朋友妹妹的情爱。
　　可是他昏迷了，呢喃的却是她的名字。
　　两次他们都在这条路上相遇，也许远不只是两次，只是这一次他失了算，那样睿智的人。
　　陈素满心的感动与不知所措，她不好，受不起这样的情深义重。
　　陈素小心的给他喂了温水，又用热水给他擦了头脸。
　　＂陈素＂
　　一声声或痛苦，或深情。
　　即使手被他冰冷的手握住，她也没有挣脱。
　　她的心再冷，也做不出推开他的动作。
　　她用自己的手，给他暖着手，他的手温终于慢慢上升，紧皱的眉间也舒缓开来。
　　陈素的眼睛有些湿润，想起了上辈子，她对秦玉那种绝望而卑微的爱。
　　陆钰于她，她于秦玉，多么的相似。
　　他为什么从来不说？
　　陈素擦干泪水，第一次知道陆钰的感情，也第一次正视他对她的感情。
　　陆钰每一句呢喃，都深深的进入了陈素的心间。
　　半个多时辰，陈潇带着陆钰惯用的大夫赶了过来。
　　陈素也收敛好了情绪。
　　陆钰在大夫的一到很快就控制了病情，等到了陆府他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
　　陈素跟着陈潇也进了陆府。
　　陆府只有陆钰一个主子，他是家里九代单传，父母早逝，偌大的陆府显得又空又大。
　　等安顿好陆钰，陈潇才送陈素回家。
　　＂你也听到了吧！＂
　　＂嗯＂
　　＂我与他多年好友，他心思藏的深，我也是今日才得知。他也是个可怜人，形单影只，身体又病弱。只怕是不想拖累你，你不要多想。＂
　　＂我并不怕拖累。＂
　　陈素想起了，陆钰卧房内的那一副梅花图，色彩鲜艳，近看却是一枝真花。
　　思绪飘远，她忆起了那一次梅林外的偶遇。
　　那一枝梅花真好看。
　　陈素隔了两日，总是放心不下陆钰，终是与哥哥去了陆府探病。
　　陆钰已经清醒了，陈素的到来让他有一丝慌乱。
　　兄妹二人在陆钰的院子里，见到了陆钰。
　　＂怎么不在房里歇着。＂
　　＂躺的累了，出来散散。＂
　　＂陆大哥。＂
　　＂素妹妹。＂
　　她今日穿得真好看，比之以往更多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艳。
　　他还记得初见时，他与陈潇廊下读书，她不过十一二岁，抱着琴来与陈潇求教，自己还亲自教过她抚琴。
　　只是时日久远，她恐怕是忘了。
　　＂素妹妹，今日既然来了，钰有几句话想私下里问问，不知可否？＂
　　陈素与陈潇对视了一眼，都猜想他大抵是要表白？
　　＂自是可以。＂
　　＂那我们去书房吧！陈兄稍坐。＂
　　陈潇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向院子里的书房走去。
　　矛盾的陈潇看着两人有些登对的背影，很是纠结，惆怅。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亲妹妹，竟是想不出两全的法子来。
　　10
　　两人在书房坐定，皆是沉默。
　　＂素妹妹，果然与秦玉再不相干了吗？＂
　　陆钰的声音很轻。
　　陈素没想到他会再问这个问题，她以为…
　　也是，她才刚见过秦玉。
　　而他为此匆匆跟去，却没有露面。
　　只是担心她？
　　如果不是那日她救下他，大抵也不会知道他的这一份深情。
　　她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又有种被抓包得窘迫。
　　她也不知她怎么了。
　　难道感情也能传染，明明是他对她情深不寿。
　　＂我的答案和上次一样，我与他只是陌路。＂
　　终究还是没有任性的说话气他。
　　陆钰，在得到她的答案后才抬头看向她。
　　却不想她也看着他，目光不期而遇，陆钰的眼神闪动，最后还是没有避开。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公子，秦少将军求见。＂
　　陆钰沉默了一下。
　　＂去请他进来。＂陆钰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到后间稍坐。＂
　　陆钰对着陈素轻笑，出声。
　　陈素被他的笑恍了一下，果然起身走向书房内间，不知秦玉来找他作何？
　　内间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卧榻，想来他读书、公务之余就是在此休息。
　　陈素坐下来，想到他经常盘卧于此，又慌乱的站起来。
　　＂秦将军里面请。＂
　　有推门声传来。
　　＂近来身体抱恙，未能远迎，秦将军见谅。＂
　　＂钰兄，言重了。我带了些补品，你看看可有用得上的，只管使人告诉我。＂
　　＂那就多谢秦将军了。＂
　　＂不必言谢！出征在即，不知我前次所提，钰兄考虑得如何了？如若钰兄愿意，秦某愿意上书给皇上，可求校尉之职，我们一起建功立业。＂
　　＂恐有负将军所托，钰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无法远行随军。＂
　　＂那实在是可惜了，钰兄大才，秦某总盼着能得钰兄相助。＂
　　陆钰又说了一些客套话。
　　陈素却想起了上辈子的陆钰与秦玉的牵扯，上一世，她十六岁就与秦玉成亲。
　　陆钰并没有参加科举，更不会中探花，等她知道的时候他与哥哥陈潇已经不大来往了。
　　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而秦玉出征之时，陆钰是在他身边当了几年军师的，只是他病弱，在秦玉权倾朝野前便逝去了。
　　想来秦玉的权势与胜利，很大的可能来自于他耗尽心血的出谋献策。
　　因他只是秦玉的军师，她并没有多加留意，如今想来再结合今日种种。
　　他明明病弱，为了她过得好，竟然在她毫不知情的地方，默默的为她燃烬了生命。
　　他怎么这样傻，想到上一辈子她的结局，他的结局。
　　她竟是迷了心窍，痴痴的立在内间榻前。
　　11
　　陆钰送走了秦玉，回转并未看到陈素。
　　进了内间，只见心尖上的伊人背对着他，站在卧榻前。
　　＂秦玉已经走了。＂
　　陈素却久不见动作。
　　陆钰转到陈素面前，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神空灵、毫无焦距。
　　陆钰一下就慌了。
　　＂陈素，陈素，你怎么了？你，你对他竟用情至此吗？＂
　　陈素听到声音，晃了晃，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陆钰赶忙接住了她，只是他太过虚弱，被带着也摔坐在地上。
　　背靠着卧榻，后脑撞在榻上，却仍抱着陈素。
　　＂陈素，你醒醒，我帮他，我这就让人去追他。＂
　　陆钰的声音很无奈，很虚弱，也很懊恼。
　　陈素靠在他的怀里，终于再次与这个世界建立了感知。
　　＂不，不要，不准。陆钰，我已经说过两次了，我与他再无瓜葛。＂
　　＂好，我不去，不说。＂
　　平日冷清斯文的人，说出的话，声不成调。
　　陈素，心疼。
　　陈素从陆钰怀里爬出来，心里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陆钰，你还好吗？＂
　　陈素跪在陆钰身前，他们靠得那样近。
　　＂我很好。＂
　　陆钰，找出来自己最从容的声音。
　　＂不准撒谎，再说一次。＂
　　＂我，我头有些昏～＂
　　陆钰有些不习惯，他们之间突然拉进的距离。
　　他只是一个半残废的人，晦涩得很，她却那样明媚美好。
　　＂乖乖坐着，不准动。＂
　　陈素的语气有些霸道，陆钰却没有反驳。
　　今天他也想放纵一次，把两人今日的主导交到了陈素手里。
　　陈素再一次靠近，左手揽住了陆钰的腰背，陆钰感觉他大概是昏迷过去了，现在正在做梦？
　　但是陈素身上的馨香，柔软的手臂，摸着他额头的柔荑。
　　＂没有发烧，刚才撞到了？＂
　　陆钰，懵懵的点头。反应过来了，又马上摇头。
　　＂你又撒谎？＂
　　＂只是轻轻撞了一下＂
　　陆钰急迫的解释着。
　　陈素把右手从陆钰两腿的膝弯下穿过。
　　陆钰被接下来身体的腾空，把所有的思维都甩飞了出去。
　　陈素把陆钰放在了卧榻上，取了大迎枕让他靠着。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轻上许多。
　　她上辈子学武是想着，或许哪一天秦玉也会愿意带上她出征呢？
　　将军府兵书、秘籍都是不缺的，秦玉也不会防着她一个内宅妇人。
　　所以她学了，而且练得还不错。
　　这辈子更是十六岁退婚那年就开始学了，不像上辈子那样学得很杂，她专精枪法。
　　一杆长枪武得虎虎生威，长枪如龙。
　　＂你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叫大夫。＂
　　＂嗯＂
　　直到陈素出去了，陆钰都没有完全醒神。
　　他抱了她，他被她抱了。
　　截然不同的拥抱。
　　他喜欢前者，当然她如果喜欢后者，他也不介意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陆钰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陆钰，你还真是不可救药了。＂
　　说完之后，心里又只剩失落，刚才泛滥心间的甜蜜瞬间被冲淡了，消弭了。
　　何苦要害她呢？他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12
　　陈潇是和大夫一起进来的。
　　看着好友的虚弱，陈潇的心很复杂。
　　作为朋友，对陆钰隐忍的爱，有不甘。
　　作为兄长，让妹妹和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共度余生，也许早早的就要守寡，他怎么忍心？
　　明明陆钰多才，妹妹端庄温婉，该是一对天作良缘。
　　奈何，命运弄人。
　　妹妹说不要告诉陆钰，他在马车上已露了心意。
　　也好，就顺其自然吧！
　　＂伤了哪里，让大夫好好看看。＂
　　陆钰见陈素没进来，有一丝失落，也有了一点放松。
　　＂潇兄不必担心，我都是积年的病症了，久病成医，我实在没有什么大碍。＂
　　＂是吗？＂
　　陈素的声音传来，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立在卧榻旁。
　　＂大夫，陆大哥刚才头撞了一下，您帮忙看看。＂
　　陈素一来，陆钰就不再开口了。
　　她今日特别强势，还是她一直如此，只是他没有发现？
　　不过，不管她如何，都是那样的特别。
　　只要她愿意，她要如何，便如何。
　　＂是吗？老夫看看。＂
　　陆钰随他折腾了一通，又按照陈素的要求检查了腰背。
　　＂后脑上确实是有淤伤，只怕会越肿越高，最近不要束发，药膏每日都要擦。其他伤处倒是无碍。＂
　　＂多谢大夫，我送大夫出去。＂
　　陈素跟着大夫出去，主要还是为了问问陆钰的病情。
　　陈潇陪着陆钰，两人本就是好友倒是聊得尽兴，完全没发现陈素去了很久。
　　＂不知大夫怎么称呼？＂
　　＂老夫姓苏。＂
　　＂苏大夫，不知您给陆大哥看病有多久了？＂
　　＂有三年了，原是我父亲看着的。＂
　　＂那不知陆大哥病情如何？＂
　　＂陆探花是自小的弱症，原来陆大人与夫人还在时养的精细，我父亲医术也高明，倒是日渐好了。后来陆大人与夫人相继去世，无人照顾，陆探花的药吃一顿不吃一顿的就耽误了。＂
　　＂他一直都没有好好吃药？＂
　　＂近几年倒是忽然转了性子，药也是好好吃的，只是根基坏了，再加上我父亲回乡去了。我比之父亲多有不如，倒是没有什么好转。＂
　　＂那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南华寺里倒是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师，只他云游去了，否则或可一试。最重要是陆探花，自己能放开心怀，不可忧思过重。＂
　　＂谢谢苏大夫了。＂
　　苏大夫把药交给陆钰的小厮就走了。
　　陈素在书房门口站了许久，她舍不得他英年早逝，也舍不得他郁郁不得志。
　　既然他不敢迈出第一步，不如就由她来吧。
　　陈素去了陆府的厨房，重新定了食谱菜单，陆府的管家见第一次有女子关心陆钰，脸上都笑开了花。
　　果然，每天都按着陈素的要求给陆钰准备膳食，陆钰只觉合胃口却没多问，他向来不在意这些。
　　陈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给陆钰带了一碗亲手做的面。
　　兄妹二人看着陆钰吃了面，喝了药，才告辞回去。
　　陆钰丝毫没有发现，他吃了一碗心上人做的面。
　　13
　　＂哥哥，你想说什么？＂
　　陈素姿势端庄优雅的坐在马车上，和刚才强势的她，根本不是一个人。
　　＂妹妹知书达礼，素来温柔，今日对陆钰怎的那样强硬。＂
　　陈潇斟词酌句的为好友抱起不平来。
　　＂有吗？＂
　　＂有，妹妹就算不喜陆钰，也实在不该如此。＂
　　＂谁说我不喜他？＂
　　＂这还要说吗？你不是喜欢秦玉那样英气的男子吗？陆钰体弱，满是书生文气。＂
　　＂所以，是你告诉陆钰，我喜欢秦玉那样的，不喜欢他？＂
　　＂额，你本来就……难道你……＂
　　陈潇终于从对话中，觉出了不同。
　　＂兄长说得对，我心悦陆钰。＂
　　陈潇被妹妹轻描淡写的话语，惊得被口水呛住。
　　＂我，我何时曾说过？＂
　　＂哦，那就是我说的。＂
　　＂妹妹，你是不是对秦玉旧情难忘，想借陆钰刺激秦玉。只是陆钰已经够惨了，你还是…＂
　　＂打住，我心悦陆钰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吗？＂
　　陈潇艰难的点点头，
　　陈素艰难的摇摇头。
　　看来追夫之路，任重道远啊！
　　两人回家后直接去了陈夫人的院子，自从陈素帮着理家事以后，陈夫人闲暇多了，每日都让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
　　花在丈夫和儿女身上的心思多了，明显夫妻感情美满了，四口人也和睦多了。
　　＂娘亲，我回来了。＂
　　＂我的宝贝素素回来了，你爹爹还没回来，饿了吗？先吃点桃酥垫垫？＂
　　＂我不饿，我有话和娘说。＂
　　＂儿子见过母亲。＂
　　陈潇终于插空请了安。
　　＂潇儿且坐，我与你妹妹说体己话去了。＂
　　陈潇真的深深怀疑，难道他不是亲生的？
　　陈母撇下儿子，拉着女儿进了内室。
　　＂娘亲，我有心上人了。＂
　　＂那秦玉今日是怎样说的？＂
　　＂他说出征归来要给我一个交代。＂
　　＂三年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陈夫人，感觉总算是能把女儿的婚事问题解决了。
　　＂母亲你在说什么？我是说我有心上人了。＂
　　＂额，不是秦玉？＂
　　＂不是秦玉。＂
　　陈素的脸都要黑了，这秦玉还真是阴魂不散。
　　＂那你心悦何人？＂
　　＂陆钰，陆探花。＂
　　＂陆钰？常来我们家的陆探花？＂
　　＂嗯。＂
　　13
　　＂这陆探花学识人品虽好，可是他身子好像不大好。＂
　　＂所以我想求母亲给我个人。＂
　　＂什么人？＂
　　＂葛嬷嬷＂
　　＂你要她做什么？＂
　　＂我要她去给陆钰调理身体。＂
　　＂闺女，你认真的吗？＂
　　＂娘亲，您说呢？＂
　　母女对望，陈夫人无奈败下阵来。
　　＂夫人，老爷回来了。＂
　　＂知道了。＂
　　母女两进了膳厅，果然已经是吏部尚书的陈父，陈潇已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老爷回来了。＂
　　＂嗯，传膳吧！＂
　　仆从们鱼贯而入，四人上了八菜两汤，另有八个小碟凉菜、鲜果。
　　上好菜服侍的婢女都退了出去，如今主子们用膳都不用伺候了。
　　开始只有陈潇、陈素不用伺候，渐渐陈母也随了儿女，陈尚书独自坚持了三天，也就从善如流了。
　　＂父亲，女儿十八岁了还在家，是不是丢您的脸了？＂
　　＂原来，你也知道啊！＂
　　＂女儿，也知道这样实在不孝。＂
　　＂所以你的缘分不打算等了？＂
　　＂爹爹，我觉得我的缘分到得差不多了。＂
　　＂那还有一点差在哪里？想要为父做什么？＂
　　陈潇坐在一边，简直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他现在知道了，正直严肃、铁面无私的父亲，私底下爱妻又毒舌。
　　端庄温婉、美名远扬的妹妹，不仅俏皮霸道，还爱骑马舞枪。
　　但是今天这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了，他如果敢这么说话。
　　他爹一定会把他的脑壳打歪，所以说到底，他不是亲生的？
　　＂不用爹做什么，爹只要上衙的时候，多照顾一下您未来的女婿就可以了。＂
　　＂行吧！明天我会催一下粮草的。＂
　　＂咯吱＂
　　断裂的声音，让陈尚书和心惊胆战的陈夫人和陈潇，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陈素。
　　筷子居然掰断了。
　　＂爹，女儿心悦的是陆钰，你可不要关照错了人。＂
　　陈素咬牙切齿起来。
　　她真是要被这位前未婚夫逼疯了，干嘛要今天约她见面。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他今日的作为，她怎么会发现陆钰的爱，陆钰的好。
　　＂陆探花倒是不错，我求陛下给你赐婚吧。＂
　　＂不了，爹爹我自己的夫婿，自己追。＂
　　陈潇觉得他冷汗一层又一层，女儿家的终身大事，是能这么和父母谈的？
　　他的家人用一顿晚膳，刷新了他的认知。
　　＂行，多久能成婚？＂
　　＂今年。＂
　　陈潇好想说，妹妹只要您愿意，我看陆钰得和您原地成婚。
　　＂爹认识南华寺擅医的僧人吗？＂
　　＂仁智的话，三个月内大抵能到。＂
　　＂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陈素简直被这意外之喜，都要砸晕了。
　　陈尚书淡定的喝着小酒，只有摆动的脚尖能见他心情愉悦的端倪。
　　14
　　接下来陈素每天都会给陆钰送东西，送的第一样就是嬷嬷。
　　葛嬷嬷去之前和陈素关起门来呆了两个时辰，当天下午葛嬷嬷就跟着陈潇到了陆府。
　　＂奴婢拜见陆探花，接下来由奴婢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您有什么忌讳只管告诉奴婢。＂
　　＂我这里有管家，就不劳烦嬷嬷了。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陆钰婉拒了，他以为这是陈潇的意思。
　　＂奴婢过来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说害您受伤她心内愧疚，惶惶不安。＂
　　葛嬷嬷的话让陆钰很意外，她希望他接受吗？他院子里好像确实少了一个葛嬷嬷这样的管事。
　　＂既如此，嬷嬷就留下吧！管家好生安顿葛嬷嬷。＂
　　＂奴婢，谢谢陆探花！＂
　　葛嬷嬷谢得诚恳，总算没有辜负小姐所托，她是一定会替小姐守护好未来姑爷的。
　　＂行，葛嬷嬷就退下吧！我和陆兄说会话。＂
　　陈潇不适的遣退了葛嬷嬷，陆钰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妹妹说插个嬷嬷就插个嬷嬷进来了。
　　两人说了一刻钟话，葛嬷嬷进来了。
　　＂探花，该吃早点了，今日是牛乳燕窝羹。＂
　　＂我不饿，且放着吧！＂
　　＂小姐说，探花需要滋补，每日的燕窝是要按时吃的。＂
　　＂端过来吧！＂
　　看着陆钰吃完燕窝，葛嬷嬷端着空的炖盅出去了。
　　陈潇默默围观，两人继续讨论时闻。
　　半个时辰后，葛嬷嬷又进来了。
　　＂探花，该是上药的时候了。＂
　　＂嗯，我自己上就好了。＂
　　＂大小姐吩咐了，务必不能让探花劳累。＂
　　＂那你涂吧！＂
　　＂探花还是不要束发了，大小姐说您要遵医嘱。＂
　　陆探花披头散发，知道销了假才脱离葛嬷嬷，或者说陈素的控制。
　　不过有了葛嬷嬷每日准时准点的伺候，督促，陆钰去翰林院当差的时候，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陆钰上差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陈尚书的巡视。
　　铁面无私的陈尚书到了翰林院，大家都做了鹌鹑样。
　　虽说他执掌官员升迁，但他严厉，铁面无私不只是个名声，丝毫没人敢上前讨好。
　　陈尚书走到陆钰旁边，状似无意的拿了陆钰负责编修的书册。
　　＂陆探花的文字功底深厚，只做编修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翰林院的掌院三步抢上前来。
　　＂回陆尚书，安老还乡了，下官正准备给陆探花报侍讲一职。＂
　　＂倒是可以先做两年侍讲，历练一番。＂
　　陈尚书一锤定音。
　　＂是是是，下官也是这样觉得的＂
　　＂陆探花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身子也要多注意，有不适只管和掌院提。＂
　　陈尚书拍了拍陆钰的肩膀，悠哉的度步走了。
　　陆钰虽然与陈尚书也算熟悉，却没想到他会特意关照自己。
　　同僚们都围上来恭贺，谁也不会认为这是陈尚书假公济私。
　　15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陆钰也明显感觉，看书时的力不从心，有了缓解。
　　葛嬷嬷可不只是简单的照顾他饮食起居，她最擅长的就是药膳。
　　端午节，朝廷组织了一场龙舟赛，也算官民同乐。
　　朝廷这日算是给官员的福利，集体休假，设置了专区给官员带着家属观看比赛。
　　这是一年少有的松快，为了支持朝廷的活动，所有大臣都会带着女眷参加，也是个交流感情的好时机。
　　每年只要陈素参加，陆钰也会参加，今年他升了侍讲更是不能缺席。
　　陈素今日穿了一套鹅黄配柳绿的裙子，外面搭同色系的褙子，款款进入官员区。
　　在一众着红穿粉的姑娘里，让人耳目一新。
　　＂素姐姐来了！＂
　　＂嗯，有日子没见到妹妹了。＂
　　场内的未婚女孩儿在十八岁的陈素面前，都是妹妹。
　　陆钰如以往一样，早早的坐在自己的茶棚内，默默的关注着陈素巧笑嫣兮。
　　只是今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几次了。
　　陈素结束寒暄，回了属于她父亲的茶棚。
　　坐下喝了茶，稍作休息，准备以最好的姿态去找陆钰。
　　不过片刻，就有好几波人过来攀谈，清一色的男子，个个都与她相过亲。
　　亲事没成，这些世家子弟对陈素却很是推崇，男女有别也只是问个好就走了。
　　一个人得了点拨是偶然，当人数达到一定程度了，陈素的才名再一次到达了巅峰。
　　当然世家子弟也不会把自己的困扰，窘境拿出来分享，多了一丝神秘，反而更添了谈资。
　　等陈素脱身出来，走向陆钰的茶棚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陆钰看着陈素受那些世家子弟的推崇，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她的亲事大概很快就会定下来吧。
　　陆钰只觉杯中的茶，分外的苦涩。
　　等陈素向他走来时，他意外又欣喜，患得患失起来。
　　隔着陆钰茶棚十步距离，陈素被拦了下来。
　　＂你就是陈尚书的千金？＂
　　＂臣女，见过三皇子。家父确是陈尚书。＂
　　陈素态度很好，这可是未来的皇上。
　　秦玉之所以权侵朝野，就是对三皇子的从龙之功。
　　＂今日午后的赛马，陈小姐可有搭档？不知可考虑本王？＂
　　＂不巧，臣女今日约了陆探花。＂
　　在三皇子到了后，就已经出了茶棚的陆钰，听到陈素拒绝了三皇子，心里五味杂陈。
　　＂哦，陆侍讲今日也参加吗？＂
　　＂回三皇子，臣近日身体松快了些，也想试试。＂
　　他怎么舍得拆陈素的台。
　　＂那你二人便一起加入我的阵营，今日我与五弟对赌正缺大将。＂
　　三皇子对陈素只是好奇，并不是非她不可，有此邀约更多是因为陆钰。
　　陆钰做侍讲的时间并不长，三皇子却很是欣赏他。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竟是齐声回答。
　　三皇子看看两人，露出一丝明了的笑容，笑呵呵的走了。
　　16
　　等三皇子走了，陈素才转向陆钰。
　　＂陆大哥，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陈素笑容温婉，语气温柔。
　　＂素妹妹不嫌弃茶粗，且进来一坐。＂
　　陆钰的茶自然是好的，虽然他父母早逝，家族人丁凋零，家资却是颇丰。
　　陈素坐在客位，欣赏陆钰洗手为她泡茶。
　　陆钰文质彬彬，手指纤长白皙，很是赏心悦目。
　　＂素妹妹，请！＂
　　＂陆大哥，这一手茶艺已是登峰造极，每日若能饮此一杯，想必一整日都是满心愉悦。＂
　　＂素妹妹若喜欢，我以后……我等会给妹妹包些茶叶。＂
　　陈素噗嗤一声轻笑。
　　陆钰只觉整个茶棚都亮了三分，刚喝下的茶水许是回甘了，整个口腔里都丝丝缕缕的泛着甜意。
　　＂陆大哥的茶叶可要好好留着，改日我才有借口上门讨茶吃。只是不知陆大哥欢不欢迎？＂
　　＂自是欢迎的。＂
　　＂陆大哥近来身子如何？＂
　　＂谢谢素妹妹，近日倒是松快了许多，不如就让葛嬷嬷回去吧。＂
　　＂可是葛嬷嬷伺候的不用心？＂
　　＂并没有，嬷嬷伺候的很好。＂
　　＂可是我惹了陆大哥厌恶？＂
　　陈素故作难过，愁眉轻锁。
　　＂怎么会？素妹妹是我不会说话。＂
　　陆钰慌神了，陈素简直就是冷静自持探花郎的克星。
　　＂那陆大哥为什么如此见外？＂
　　＂没有，没有，葛嬷嬷很好，她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陆钰割地赔款，一败涂地。
　　＂陆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最近学了厨事，不知陆大哥可愿意帮忙品尝？＂
　　陈素是不会把每天汇报陆钰情况的葛嬷嬷撤回来的。得手了马上又喜笑颜开起来。
　　＂自是可以。＂
　　见陈素笑容甜美，陆钰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我明日遣人送过来，陆大哥吃完可要给我点评。＂
　　陈素和陆钰的相处很自然，不经意间还有了一丝俏皮。
　　陆钰对陈素的要求满口答应。
　　这是陈素陆钰难得的独处，谈兴浓烈，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兵法奇书，都聊得尽兴，意见不同还要争上两句。
　　陈素惊讶陆钰的学识渊博，独到见解。
　　陆钰欣赏陈素的博闻广识，不驱逐大流。
　　两人忘我的交谈，连龙舟赛的热闹也丝毫不能影响。
　　陈尚书与陈夫人，坐在自家的茶棚内很是欣慰，看来女儿果然快要嫁出去了。
　　陈潇今年不准去陆钰的茶棚蹭茶，老实的被父母拘在自家分到的茶棚里。
　　无奈得只想捂眼睛，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么高兴至于么？
　　妹妹的夫婿要自己追，他是不是也该自己争取一下了。
　　＂父亲，我想…＂
　　＂不，你不想。＂
　　＂母亲，李侍郎家里的女儿…＂
　　＂自己追。＂
　　陈潇郁猝了。
　　17
　　龙舟赛的热闹是官民同乐，下午的赛马就是权贵的游戏。
　　再加上有三皇子和五皇子拉了两个阵营，倒是狠狠的又喧闹了一番。
　　女子赛马时，陈素也作为三皇子阵营出战了两次，均获了胜利。
　　无非就是官家子弟，捧着天家皇子游戏取乐。
　　值得一提的是陆钰凭着这场赛马的布局，获得了三皇子的青睐与初步的信任。
　　端午后的第二日，陈素果然用心做了一道糕点，送到了陆府。
　　陆钰打开食盒，进入眼帘的除了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张花签。
　　[待君品鉴]
　　信使陈潇，看着陆钰勾起的嘴角，忽然觉得这位过去到底是，怎么在他面前遮掩过去的？
　　＂陆兄，不尝尝？＂
　　＂陈兄，一起试试。＂
　　＂我不爱吃甜食，你自己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潇自己取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余光却关注着陆钰。
　　看他认真的品尝，吃完了一碟，再认认真真的写下点评。
　　＂陈兄是再坐一会儿，还是回去？＂
　　＂这就走，也不迟了。你明日还要轮值。＂
　　＂嗯，那我送送陈兄，这张花签就麻烦陈兄带给素妹妹了。＂
　　＂放心好了，你就别送了。＂
　　陈潇回到家就发现，等他的不仅仅是陈素，就连父母都正襟危坐的等着。
　　陆钰这小子的运气真好，明明是他喜欢妹妹，现在反过来一家子都围着他转起来。
　　＂哥，回信呢？＂
　　＂什么回信，矜持知不知道？＂
　　＂陈潇，你皮有点紧吗？＂
　　欺负陈素，陈母第一个不答应。
　　过去素素多端着的一个闺女，现在好不容易好些了，还愿意嫁人了。
　　她和老爷谈过，都是希望素素能过得自在些，陈潇是男孩子就无所谓了。
　　＂娘，我到底是不是亲身的？＂
　　＂好了，多大的人了啊！＂
　　陈潇吃瘪，取出了那张花签。
　　陈素拿在手里，和爹娘一起看了起来。
　　＂好字＂
　　陈母夸奖到，一副我女儿就是眼光好的与有荣焉。
　　内容不过是围绕今日点心的，点评与建议。
　　三人却看了好几遍，满面笑容，似乎上面已经都是两人的生辰八字了。
　　接下来每逢休沐日，陈素都会做了吃食送过去。
　　初时只谈当日的吃食，渐渐的就开始聊起了人生理想。
　　一个请教问题，一个解答问题。
　　有来有往，信件也越来越厚，越来越频繁。
　　陈素也怀疑过自己对陆钰的感情，但是几个月的深入交流来往，她越发的欣赏陆钰。
　　又担心，陆钰会不会来往多了，反而不喜欢她了。
　　18
　　入秋后，没等陈素去确认陆钰的心意，一件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边关接连战败，失了三城，皇上不得不派了七十岁的林家老将军，远赴边关。
　　林将军一到就取回了一座城池，秦玉也被召回了朝廷述职。
　　陈素见林老将军解了边关之危，才又转回来想着怎么确定陆钰的心意。
　　仁智大师已经在三月前与陆钰偶遇，在一次陈潇约的外出中。
　　如今三个月过去，陆钰的病根已基本拔除，再吃三个月的药巩固就可以了。
　　陆钰对于能恢复健康，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只想着怎么告诉陈素。
　　她对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喜欢，至少不讨厌。
　　两个人自从边关告急以来，就未再通过信。
　　陈素踌躇，陆钰更甚。
　　等了半月有余，陆钰终于鼓起勇气约了陈潇游湖，顺便，真的只是顺便给陈素也递了一张邀请。
　　正愁无台阶的陈素，自然是打扮一新。
　　几人在城门汇合，却不想遇上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素在城门口下车与陆钰见礼，顺便给他递了才学做的小点。
　　＂陆大哥，好吃吗？＂
　　陈素笑容美丽，她不强势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风味极佳。＂
　　＂陈素。＂
　　陈素正准备说话，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陈素、陈潇还有陆钰转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秦玉。
　　秦玉一脸气怒的看着陈素，一副抓奸的架势。
　　几步走过来，看到陈潇也在，脸色才缓和几分。
　　＂陈兄、陆兄也在此，实在是客气了。＂
　　陈潇莫名其妙，只拱了拱手。
　　妹妹过去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你是特地来接我的？行军乃是机密，以后不得胡乱打听，我回来了自会去找你。＂
　　看陈素今日显然精心的打扮，光彩照人，秦玉终于软下声音来。
　　＂秦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今日只是和兄长出来游湖。＂
　　＂好，是我误会了，明日我就去府上拜访。＂
　　＂那是秦公子的自由。＂
　　秦玉不以为意，反而觉得陈素多了些灵气。
　　＂相公，这几位是？＂
　　只见一女子从秦玉身后，款款而来。
　　＂你先回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秦玉有些尴尬的让女子退回去。
　　女子虽委屈，却仍是听话的退回了马车。
　　＂恭喜秦公子出去半年，就娶了如花美眷。＂
　　陈潇不爽，嘴上说着恭喜，态度却不算和善。
　　＂陈兄见笑了，只是个小妾，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识。＂
　　陈素没有做声，这个女子她不仅认识，还为她带大了好几个孩子。
　　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身孕，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陈素，我先进宫述职了，你无事也早些回去罢。＂
　　秦玉向着陈潇陆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陈潇嗤笑，简直不知所谓。
　　19
　　有了秦玉的插曲，游湖没能尽兴。
　　陆钰想过陈素还在意秦玉的可能，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
　　然后他开始思考自己与陈素的可能，他科考只得了探花，如果不是陈尚书提拔，他大概还只是一个编修。
　　身体虽然在康复，和陈潇或是秦玉还是比不了，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家里更是父母早逝，无长辈提携关照。
　　他想娶她，可是拿什么娶她？她愿意吗？她父母会同意吗？她嫁过来会不会受委屈？
　　聪明睿智如陆钰，即使有了还算健康的身体，依然觉得自己远远配不上陈素。
　　他能给她的太少了，陆钰就这样陷在自怨自艾里，心不在焉的结束了游湖。
　　而陈素全程都在担心陆钰会不会再问她一遍，是否对秦玉有意？
　　还好他没问，最终也还是败兴而归。
　　第二日，秦玉果然备了礼上门。
　　见他的是陈尚书。
　　两家本就是世交，秦玉很小就没了父亲，在退婚前陈尚书一直都很照顾他。
　　这几年虽然生疏了，秦玉却依然对陈尚书很是恭敬。
　　＂陈伯父，小侄许久未来请安了。＂
　　＂你有此心意就好，你也长大了，需要建功立业。＂
　　＂谢谢伯父体恤！＂
　　＂坐＂
　　两人在书房叙起了话，秦玉见谈得差不多了，才说起此行的目的。
　　＂伯父，我与陈素婚约多年，之前小侄不懂事，才蹉跎至今。小侄如今想与她再续前缘，望伯父成全。＂
　　＂再续前缘？＂
　　＂伯父，侄儿至今未娶，陈素也未嫁，想必她心里也是愿意的，您若是同意。过两日我便请了媒人上门，如今不宜铺张，婚事从简即可。＂
　　＂贤侄且慢，此事只怕要与你伯母商量后，再做答复。＂
　　陈尚书的推辞，秦玉毫不意外，婚事讲究的就是这些虚套。
　　除了他念着旧情，还有谁愿意娶陈素呢？
　　否则她也不会十八了还未出嫁。
　　秦玉信心满满的回去等消息了。
　　陈尚书则直接回了夫人的院子，陈夫人和陈素都在等他。
　　＂那秦小子过来何事？＂
　　陈母原本挺喜欢秦玉的，秦玉小时后也受了她不少关照。
　　＂说是要与素素再续前缘。＂
　　＂爹，应该没有同意吧。＂
　　陈素不担心，她爹看着严肃，其实很爱护子女。
　　当年她先斩后奏，拿着退亲的玉佩跪在书房，她以为跪祠堂是免不了的。
　　谁知她哥递个梯子，她铁面无私的爹就下来了，过后也没找她算过帐。
　　反而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她娘纵着她。
　　她说喜欢陆钰，他在朝堂或是衙门得了陆钰的消息回来也会告诉她。
　　她爹有一颗柔软的爱女心，不会胡乱把她嫁人的。
　　20
　　＂你倒是不着急，我看你爹要是答应了，你去哪里哭去？＂
　　陈母恨铁不成钢，秦玉是很好，但是她现在更中意陆钰。
　　＂爹爹，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让他回家等消息了。＂
　　陈尚书姿态悠闲的喝着茶。
　　＂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让人把你哥叫回来，就说秦玉准备到家里提亲。＂
　　陈素眼睛都亮了。
　　＂爹爹果然比女儿老辣多了。＂
　　＂等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女婿拿下！＂
　　陈尚书毫不留情的出言嘲笑。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
　　陈素把茹茹召来，如此这般一通嘱咐。
　　茹茹带着使命去了陆府。
　　＂陈少爷，大小姐身边的茹茹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可是素妹妹让你送东西过来？＂
　　陆钰有些迫不及待，他对自己昨天的表现很不满意。正准备写信给陈素，重新密切的建立起交流。
　　＂我是来寻我们少爷的。＂
　　＂今日倒是稀奇，说吧！＂
　　＂少爷，今日秦玉将军上门，向老爷求娶小姐。还说婚事从简即可，今年就完婚。＂
　　＂什么？＂
　　陈潇一声惊叫。
　　陆钰则直接把茶水泼在了身上，茶碗滚落，白衣上满是茶渍。
　　＂我爹同意了吗？＂
　　＂老爷说，请公子回去商量。＂
　　＂好，我马上回去，你去院外等我。＂
　　陆钰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钰，陆钰，我先回去了，我会尽量阻止。但是没了秦玉还是会有别人的，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妹妹，唉，你自己做决定吧！＂
　　陈潇走了，他要回去阻止，这个无耻的秦玉未婚就纳妾。妾侍还管他叫相公，他也配娶陈素？
　　陆钰探花之才，如果不是年轻俊秀，只怕状元都是他的。原本体弱就不说了，现在身体康健了还担心辱没了妹妹。
　　秦玉算什么？
　　今天陈潇过来，陆钰终于主动和陈潇说起了心怡陈素，却给不了她最好的，为此而郁猝与纠结。
　　还不等他开导好友，茹茹就杀了过来。
　　陈潇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直到进了家门才想起来，以父母和陈素对陆钰的喜爱，秦玉根本就不可能如愿。
　　所以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用来刺激和检测陆钰的而已。
　　陈潇失落了一会，又想起来今日陆钰与他坦白的事，父母与妹妹知道了定是惊喜。
　　说还是不说？
　　最后棋子陈潇决定不说，让他们着急去。
　　他也想看看，睿智如陆钰会想出来什么对策？是不是真的能为了妹妹，大破自己的顾虑。
　　21
　　第三日未等到陈府回复，秦玉竟直接带着官媒上门提亲来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尚书依然没有同意。只说陈素身体不适，暂时不考虑亲事。
　　＂伯父，小侄是否能见一见陈素。＂
　　他觉得大抵是陈素的心结仍未解开。
　　＂我让人去请素素，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过来。＂
　　＂陈素必定是愿意的。＂
　　毕竟，她等了自己这么多年。这次他虽然吃了败仗，但是他依然是年轻有为的将军。
　　陈素果然来了。
　　＂见过父亲！见过秦公子！＂
　　＂陈素，我欲俜你为妻，你可愿？＂
　　＂不愿。＂
　　＂为何不愿？如果当年有什么误会，你可以问我的。我必定解释清楚。＂
　　＂我陈素嫁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愿意嫁给你秦玉。＂
　　秦玉没料到陈素会拒绝，前些天，她明明还特意到城外接自己。
　　难道是因为柳烟？可那只是一个小妾。
　　＂是因为柳烟吗？她只是一个妾侍，你为正妻该大度一些才是。＂
　　秦玉待要再劝，门外却传来陈潇的通报。
　　＂父亲，陆钰来了。＂
　　＂请他进来。＂
　　陆钰与陈潇一起进了偏厅。
　　＂陈兄与陆兄来得正好，那日城门外的只是个妾侍，陈兄帮我劝劝陈素。＂
　　＂秦兄觉得妻子还未进门，先纳妾是对的吗？＂
　　陈潇忽然发现，秦玉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还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帮他说话。什么交情啊？
　　＂不过是个小妾，她于我有恩，总不能弃之不顾。那样岂不是忘恩负义。＂
　　＂秦公子，说柳烟于你有恩，所以小妾先进了门，那娶妻前，庶子女先出生也是对的？＂
　　陈素从看到陆钰进来，就不想再与秦玉纠缠，只想着赶快打发了她。
　　＂你如何得知？你在我身边安了探子？＂
　　陈素已经懒得回答了，陈尚书与陈潇却是震怒。
　　＂来人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叉出去，我陈府从今往后与秦府再无瓜葛，我多年的扶持就当是喂了狗了。＂
　　陈尚书大发雷霆。
　　＂陈伯父，何至于此？不过是个庶出的，生出来挂在陈素名下就是，实在不愿意，我就让柳烟把孩子打了便是。＂
　　秦玉被拖住了，嘴里仍是不以为意。
　　陈潇怒不可歇，冲上去就是一拳头。
　　＂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妹妹。＂
　　陈素很难堪，陆钰居然看到她被如此羞辱。
　　陆钰心里却唾弃自己没有拳脚功夫，不能上去揍秦玉一顿。
　　秦玉还想着能劝一劝，所以没有死命挣扎，眼看快要被拖出偏厅了才又大声叫喊。
　　＂现下陈素将满十九，不嫁给我，还有人愿意娶她吗？如果不是念着旧情，你以为我非娶不可？今日你们如此对我，往后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娶。＂
　　秦玉毕竟是将军，直接挣脱了束缚，就要甩袖而去。
　　陆钰，觉得这个秦玉之前看来还能过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品性。
　　21
　　＂秦将军且等等，想必您稍后也无事，钰倒是想请您做个见证。＂
　　陆钰说话很客气。
　　秦玉原本对陆钰的才能就很认可，且陆钰对自己这么客气，变相的也是打了陈府的脸。猜测也是上门寻事的，于是欣然应允。
　　＂陆兄想做什么只管去，秦某必定全程作陪，今日这见证我当定了。＂
　　＂那钰就多谢秦将军热心了。＂
　　陆钰与秦玉说好便转向了陈尚书，直接跪在地上。
　　＂尚书大人，陆钰今日前来，欲求娶您的掌上明珠陈小姐为妻，我发誓今生今世只娶陈素一人，绝不纳妾。今日请了三皇子为媒，如今正在大厅等候，可否请您移步。＂
　　陆钰话说完，陈尚书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颇感欣慰，不负他为女儿多番筹谋。
　　＂陆探花快请起，即是三皇子来了就赶快过去吧，莫要怠慢了。＂
　　陈尚书扶起陆钰就往大厅去，陈潇对于好兄弟终于踏出这一步，也是与有荣焉。
　　陆钰走之前看了陈素一眼，只见她泪光闪动，却不是悲伤。
　　刚才秦玉羞辱她未哭，现在却是喜极而泣的样子。
　　她大抵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吧！
　　＂素妹妹，等着我来娶你。＂
　　＂嗯，我等陆大哥。＂
　　她已独自盛开，久等的清风虽迟却终于来了。
　　秦玉看到陆钰与陈素的对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他看陆钰打陈府的脸，而是陆钰与陈府联合起来打了他的脸。
　　秦玉根本不信陆钰会请三皇子来提亲，三皇子是他一个小小的探花能请得动的？他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秦玉跟着也去了大厅。
　　等秦玉到了，三皇子已经在与陈尚书契阔了，陆钰竟是入了三皇子的眼，难怪拒绝了随他出征。
　　好得很，原本他也是想投靠三皇子的，如今只怕是不能了。
　　今日在陈府发生的一切，三皇子必定是都知道了，一个皇子身在陈府怎么可能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
　　秦玉不想再自取其辱，只能愤恨的悄然离开。
　　三皇子与陈尚书的气氛却很好，三皇子很是称职不仅带来了陆钰的生辰八字，还带来了陆钰准备的定亲用的活雁。
　　陈尚书盼了许久，且是三皇子做媒，没有再讲究女方应有的矜持，直接当场同意了。
　　一时间皆大欢喜。
　　＂恭喜陈尚书得此佳婿！也恭喜陆侍讲得此如花美眷。＂
　　＂老臣谢谢殿下，今日折节而来。更添喜意。＂
　　＂钰，谢谢三皇子，以后如有用得上的地方，三皇子只管开口。＂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不如早点将亲事定下来，陆侍讲家里没有高堂，也让他过个热闹年。＂
　　三皇子送佛送到西，说得话也中了双方的心意。
　　＂合该如此，臣这就让人去选日子，年前就举行婚礼。到时候殿下定要来喝杯媒人酒。＂
　　陆钰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虽然他做好了一切缜密的布置，但是陈府和陈素的态度还是让他欣喜万分。
　　千金难买，她愿意。
　　22
　　陈素与陆钰的婚事定了下来。
　　三书六聘都做得很热闹，陆钰给的聘礼完全超过了同等世家。
　　而陈素的嫁妆是陈夫人早就准备好的，要做的也只是绣嫁衣了。
　　两次嫁人陈素都是饱含期待，然而这次的还是不同，她于陆钰是珍宝，陆钰于她更是难得有情郎。
　　如果不是陆钰，陈素这辈子大抵不会再嫁人了。
　　是陆钰的话，她又怎么舍不不嫁？
　　两人不再通信，却终于有了心意相通的感觉。
　　彼此相爱，彼此期待。
　　终于在腊月里，陈素的十里红妆把陈府与陆府链接了起来。
　　本来就不太远的两座府邸，这一天后就有了更深的牵绊。
　　由于林老将军从边关传了捷报回来，所以满城都是喜气洋洋，倒是让这盛大的婚礼更加让人喜闻乐见。
　　俊美的探花郎，还有翰林院一众才子组成的迎亲队，场面竟是堪比状元游街。
　　百姓都摩肩接踵的出门上街凑了热闹，幸亏在迎亲队里凑热闹的三皇子调来了护卫队，否则怕是接亲的时辰都要误了。
　　等陈潇把陈素背上花轿，才恍然果然婚事是要靠自己的。
　　如果妹妹不是主动的去直面困难，怎么会有今日的良缘。
　　有这样开明的父母，他也很该争取自己的幸福。
　　陈素和陆钰整个人如在云端，好像一切都不太真实。
　　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
　　陆钰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愿意嫁给他，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好，只要她愿意。
　　今日的喜悦让他知道，过去的逃避是多么可笑。把她交给谁会比自己对她更真心呢？
　　那日看到秦玉对她那样的羞辱，他不只是气怒，更是自责。他竟然想过要助秦玉，还好她不喜欢秦玉了。
　　他给不了陈素最好的，但是他可以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现在弱症拔除了，他不仅要活过25岁，他要更长长久久的陪着她。
　　陈素坐在新房的床榻上，等着陆钰来掀盖头。
　　新房里坐满了等着看新娘子的人，就连之前帮忙推车的那些纨绔子弟都来了，陆钰交友广阔，一个婚礼就能看得出来。
　　陆钰的外家，作为一个隐世家族，今日也是来了，这也在一众知情人得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可见岭南周家对陆钰的重视。
　　三皇子默默观察，心里对陆钰的认可又多了几分，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学富五车、见识广博，却又不死读圣贤书，交游广阔，对兵书战术更是见解独到。
　　听说秦玉就曾想要拉拢他，只是秦玉的分量还是不够，如果是他三皇子呢？
　　三皇子已经在考虑怎么进一步拉拢陆钰，为自己所用。
　　陆钰知道这场婚礼会暴露很多，但是他不在意，她值得他最高规格的迎娶。
　　＂掀盖头，掀盖头。＂
　　陆钰的到来，直接在新房里掀起了热潮。
　　陆钰不以为忤，拿着杆秤，笑意吟吟的掀起了陈素的盖头。
　　露出陈素娇美的小脸，果然新娘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新房里都是起哄和口哨声。
　　＂新郎新娘吃饺子。＂
　　两人手里各端一个小碗，碗里不过两只饺子。
　　陈素咬了一口。
　　＂新娘子生不生？＂
　　＂生。＂
　　陈素回答异常坦然，又惹得一阵笑闹。
　　陆钰离开去前厅敬酒，一众人等才退出了新房。
　　23
　　今日陆钰虽是新婚之日，陈尚书却是一早就交代了以茶代酒。
　　毕竟陆钰虽然调养好了身体，却不必为了所谓的热闹糟践身体。
　　陆钰的身体，大家都是知道的，自然没人在这方面为难。
　　等陆钰回到新房时，自是十分清醒。
　　两人倒是没有过于害羞，有的只是满面春光。
　　陆钰进来就直接坐在，已经换了家常衣服的陈素身边，很自然的抱住了陈素。
　　＂素素，今日累了吗？＂
　　＂有些累，陆大哥快去洗漱。＂
　　＂嗯，等我洗完了，一起用些膳食。＂
　　＂好＂
　　陆钰洗漱出来，果然下人摆了一桌膳食在房内。
　　两人都没有别扭，大大方方的用膳。
　　然后一起看了一会书，像过去一样讨论一会书里的内容。
　　夜深了一起安寝，一切都水到渠成，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两人志趣相投，婚后生活甜蜜。
　　陆钰有了三皇子的青睐，和陈尚书佳婿的身份，官场上也是如鱼得水。
　　新年陆钰是带着陈素一起在陈府过的，陆钰已是想不起来，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热闹的新年了。
　　官府封了印，一大家子更是集体去了陆家在郊外的温泉庄子。
　　陈潇没有去，他最近都忙着怎么在心上人面前刷好感。
　　和和美美的日子过了几天，边疆噩耗传来，官府提前开印。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往城里奔，陈素帮陆钰换好了官服就在家里等消息。
　　她并不焦虑，陈尚书和陆钰都是文官，并不像秦玉需要上战场杀敌。
　　就算皇上点将也轮不上他们，只是国难是每个国人都担心的。
　　晚间陆钰却没有回来，陈素等到的是他的父亲陈尚书。
　　＂爹爹怎么过来了？陆钰还在宫里？＂
　　＂素素，爹有事和你说。＂
　　陈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爹要说的是坏消息吗？＂
　　＂你不必害怕，喜忧参半。陆钰升职了，校尉。明日与三皇子一起远赴边关，可能会来不及回来看你。＂
　　陈素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
　　他们成婚不足一月，他也要上战场吗？为什么文官要去，他现在又不是谁的军师。
　　该去的是秦玉，是那些将军。
　　陈尚书看到女儿的姿态，也是万分心痛。
　　＂素素没事的，陆钰是文官不会直接上战场的。＂
　　＂爹，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不可能是因为秦玉，那是为什么呢？
　　＂是三皇子举荐，陆钰自己答应的。＂
　　＂陆钰为什么那么傻？我不要他给我挣什么诰命，我不要这些。＂
　　陈素捂着脸，眼泪不停的掉落。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陈素不要乱了阵脚，先把陆钰的行囊收拾出来。边关冷，不要让他在边关受罪才是最紧要的。＂
　　陈尚书，不得不提醒陈素现在不是痛苦和哭得时候。
　　陈素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24
　　＂葛嬷嬷吩咐厨房做些好保存的路菜，管家把府里最大最新的两辆马车备好，茹茹按照马车的大小准备足够的箱子。＂
　　一个个命令下达出去，于管家上，她从来是得心应手的。
　　陈尚书看女儿冷静下来了，才算放下心来。
　　＂我让你母亲过来陪你，明日就回家里去住，陆钰也是同意了的。好好的，不要让爹娘和夫君担心。＂
　　＂是，爹爹回去吧！夜深了不要叫娘奔波了，我明日就回去。＂
　　陈素送走了陈尚书，领着下人收拾了两辆马车，一个陆钰乘坐，一个装随行物品。
　　陆钰身体不好，舟车劳顿肯定要吃不少苦，陈素尽量把马车弄得舒适，东西也都备得齐全。
　　临近天明，陈素把周家留下的两个影卫叫了出来。
　　因为陆钰是去宫里上朝，就没带他们，只让他们平时跟着陈素。
　　＂陆一，陆二，你们明日就跟着老爷一起去边疆。＂
　　＂属下遵命！＂
　　＂去之前还有一件事。＂
　　＂请夫人吩咐＂
　　＂帮我易容，接下来我就是陆三。＂
　　陆一陆二面面相觑，但是还是服从了主子的命令。
　　陈素长得高，影卫长得都不高，三人站在一起戴了面罩竟是身量相仿。
　　葛嬷嬷作为陆钰与陈素爱情的见证者，也是陈素这次行动的参与者。
　　天渐亮的时候，葛嬷嬷带着陆钰的小厮，三个影卫去了城门外集合。
　　很快他们就等到了誓师结束，进入车队的陆钰。
　　＂老爷，我们在这里。行囊车马夫人都安排好了，只是夫人担忧了一夜才睡下，奴婢自作主张就没有叫醒她。＂
　　＂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