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半年前的新闻,已经恍若隔世。今年年初日本政府内阁府发表了日本国民对美、俄、中、韩、印等几个主要国家的好感度调查结果。其中对中国(仅大陆地区,下同)好感度为22.7%,厌恶度为74.9%。日本"言论NPO"与中国国际出版集团2019年10月发表的"第15次中日共同民调"结果更差,84.7%的日本人对中国持有负面印象。这两个数字近十年以来变化都不大。随着日本新冠疫情持续恶化,甩锅心态作怪,今年调查,估计结果会更坏,各种负面数字肯定会创新高。 根据日本内阁府2019年12月调查笔者制作 随着每年六七百万人到日本旅游,实际体验日本社会,再加上网上大量有关日本如何文明,科技如何发达之类的贴文流传,最近几年中国人对日本好感度大为提升,上述"言论NPO"与中国国际出版集团的调查显示,有高达45.9%的人对日本持有正面印象。而且这一数字最近几年一直呈上升趋势。 图源:http://www.genron-npo.net/world/archives/7379.html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都知道,当年中国刚改革开放时,与日本也曾经有过一段不短的蜜月时期,中日友好是当时两国朝野几乎一致的口号。同为日本内阁府统计调查,1985年高达83.2%的人喜欢中国,与今天几乎正好相反。 对当时日本人对中好感度贡献非常大的首推日本放送协会(NHK)。1980年播放的《丝绸之路》12集大型纪录片轰动日本。片头的"日中共同取材(日中共同摄制)"文字,令对刚开放的中国倍感神秘的日本人热狂。奈良自称丝绸之路东方终点,1988年举办的"丝绸之路博览会",盛况空前。去西安看兵马俑,游丝绸之路,成为当时日本人最为憧憬的海外旅行。尝到甜头的NHK1986年又与CCTV共同摄制了《大黄河》10集,又一次取得空前成功。日本人对中国的向往,对中国的好感,更是达到空前程度。 NHK《大黄河》视频截图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时日本社会经济如日中天,GDP高居世界第二,从1993年到2000年日本的ODA(政府开发援助)预算一直保持世界第一,超过欧美老牌援助国。全东京的地价号称能买下四个美国。全世界到处都是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日本人游客。兵马俑等旅游景点最受欢迎的就是日本农协旅游团,几乎是"人傻钱多"的代名词。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想象当时日本人的心态。 我是1987年春,正好就是日本如日中天的那个时候来到日本的。1987年当时我们国家是个什么样子,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当有一天我看材料知道人口二百来万的大阪府GDP竟然超过人口13亿的全中国GDP总和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惊讶与沮丧的心情!当然更多的是感到屈辱。 在那种氛围中,日本社会上下对中国,对中国人的热情友好,那真是用什么词形容都不为过。遇到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热情友好,充满善意。具体到对我,当然也是热心照顾,无微不至地关怀。至今每每想起,还是感激不已。 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日本人会如此对中国不友好,如此厌恶中国。那些高尚的同情心也没有了,那些友爱的眼神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政治家除了个别人以外,几乎人人谈中色变。媒体也尽量避免提到中国,不得不报道时肯定都要带上有色眼镜,内容肯定是双标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日本人对中国变得这么不友好,如此厌恶了呢? 国际关系很复杂,每种现象都会有很多原因,一国人对另一国的好感度,当然更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比如因钓鱼岛争端引起的反日运动、比如对小泉参拜靖国神社的批判和抵制、比如冷冻饺子残留农药问题等等,很多事件引发日本人反中嫌中。但这些事件都是看得见的表象,或者说发泄口,问题的根子其实却在其他看不见的地方。 请大家注意好感与厌恶逆转发生在2010年前后。2010年是个什么年?其实正好是中国GDP超过日本的时期。自那以后,中国的GDP至今已经是日本的两倍半,今年估计要达到日本三倍。日本人对中国的好感度,其实是随着中国GDP的一路飙升,一路狂泻的。 对了,表象的原因虽然很多,但其实最大的原因在这儿——你比他富有了。 根据联合国(United Nations Statistics Division)数据笔者制作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家在村子里本来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隔壁有一大家人,又穷娃又多。你看隔壁那一大家人和一大群娃时,肯定是一种很怜悯的眼光,同情的心态。依你高尚的道德心,你看着这家人还挺和善,心里便肯定充满友爱,你可能还会时不时送两个馒头周济一下。况且好多年前自家还欺负过人家,杀过人家的人,烧过人家的房,从道义上说,看着人家日子不好过,自己也应该送两个馒头,顺便还能安慰一下自己的赎罪心态。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特别能显出自己道德高尚,富有同情心。 然而过了几十年,你家虽然不好说就是破落了,但变化不大,甚至有些没落迹象,至少是没有过去风光了。而隔壁你一直瞧不起,一直同情的那家人,不知不觉中穿得光亮起来了,孩子也上大学了,毕业后找到好工作了,房子也盖得比自己大了,院子也收拾得比自家漂亮,好像吃的用的都比自己好了,还买了高级车,逢年过节的还上集市去下个馆子什么的。想象一下此时的你会是什么心情?你还能像从前那样以同情的心态,怜悯的眼光,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人家吗?你还能拿着两个馒头去周济人家吗?可以想象你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成为柠檬精。此时你的心态,大致就是日本人现在对中国的心态。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87年刚到日本的时候,是个穷留学生,靠打工生活,养家糊口,所以周围人都很同情,很照顾。而经过几十年奋斗,我现在已经是个大学老师,在当年照顾我同情我的人看来,我早已超过他们的收入和地位,所以他们心里酸不酸我不知道,但显然的是他们早已不会像从前那样来同情我,照顾我了。偶尔有刚认识的人不知深浅,以为我是个刚来日本的外国人要同情我照顾我时,反而会令我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感到莫名的屈辱。我知道,我已经到了应该善待他们,甚至只要我愿意,可以送两个馒头关照他们的地位了。 所以说他们只要不讨厌我,不当着我的面显出厌恶的表情,就已经烧高香了。 想通这个道理后,日本人对中国好感度超低一事,在我看来,反倒是我们应该感到自豪的事情了。 所以我要说的意思就是,对于日本人对中国好感度的恶化,我们今天应有的态度就是超然笑傲! 毕竟,哪怕被人讨厌,同情别人也总比被别人同情心情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