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名伯恩斯出任驻华大使，拜登坚持从实力地位同中国打交道？

　　伯恩斯提名伯恩斯出任驻华大使，拜登坚持从＂实力地位＂同中国打交道？
　　文/张腾军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当地时间8月20日，美国白宫发布声明称，总统拜登决定提名尼古拉斯·伯恩斯为美国新任驻华大使。
　　自去年10月前任驻华大使特里·布兰斯塔德辞职后，这一职位空缺至今。过去四年多来，中美关系风高浪急、波折不断，拜登政府正酝酿推出带有其特色的对华政策 ，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身处一线的驻华大使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具有指向性。
　　拜登选人的三重标准
　　去年11月拜登胜选后，美国国内便流出有关驻华大使人选的诸多传闻，拜登前党内初选对手布蒂吉格曾是最早的热门人选，被认为要为美国对华政策注入独特而清新的个人风格，刮起所谓＂布蒂吉格旋风＂，但这一传闻不久后因其被任命为交通部长而告终。
　　此后，前芝加哥市市长伊曼纽尔成为新的话题中心，不仅因为他作为奥巴马政府的白宫幕僚长与拜登共事，还在于其广泛的社会名望和政治资源，能给拜登政府提供更为直接的政治助力。克林顿政府的贸易代表巴舍夫斯基也被认为是有力的竞争人选，她深度参与中国入世谈判，拥有与中国打交道的长期经验，能帮助拜登政府推进对华贸易议程。此外，也有传闻称美国知名中国通、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沈大伟是考虑对象之一。
　　从近几届政府任命驻华大使的考虑上看，不管是社会知名度、个人风格还是对华经验，伯恩斯均没有明显超出其他竞争对手的优势或特点。伯恩斯的脱颖而出，与其说是个人的胜利，倒不如说是拜登政府选人标准发生重大改变的结果 。
　　拜登政府上任以来，基本延续了特朗普政府设定的对华战略竞争框架，同时延揽建制派外交和对华精英，目前已基本完成对华政策评估，但似乎并不急于全盘打出。与特朗普胜选次月就宣布驻华大使任命相比，拜登显然想向外界表现自己在对华问题上＂不慌不乱＂的＂实力地位＂。面对急剧变化的中美关系，拜登希望选出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人选。
　　对拜登政府而言，理想的驻华大使，应大致符合三条标准 ：一要有丰富的外交经验，擅长应对复杂局面和突发事件，尤其是中美关系的波折起伏；二要有大局意识，能从美国外交的全局出发，研判当下形势，向华盛顿反馈有价值的战略思考；三要与拜登政府的对华理念保持高度一致，服从安排，忠于执行。
　　从这三条标准看，外交能力是核心技能，专业研判是附加价值，忠诚度则是前提条件。表面上看，伯恩斯十分接近拜登政府所需要的那个答案。
　　＂美国回来＂了的直接例证
　　拜登上台后不久，专程到国务院发表讲话，宣布＂美国回来了＂＂外交回来了＂，美国将重新通过外交手段领导世界。特朗普在任期间，以大棒与讹诈取代外交磋商，在外交人事上搞＂任人唯亲＂、利益输送，导致国务院士气低落，不少外交官愤而离职，留下来的也无心做事，令美国外交陷入混乱与孤立状态。拜登政府誓言改变这一局面，通过大量起用职业外交官来修复美国的外交政策与国际形象，伯恩斯的任命是这一努力的直接例证 。
　　伯恩斯出生于美苏冷战初期，早在中学时期便获得美国战地服务团项目（American Field Service Program）资助去卢森堡学习，对欧洲有了初步的认知和兴趣。大学时期，伯恩斯主修历史尤其是欧洲历史，并赴巴黎学习法语。本科毕业后，伯恩斯进入著名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等研究院攻读硕士学位，研究非洲和美国外交。除法语外，伯恩斯还学习了阿拉伯语和希腊语。
　　国际视野、专业基础及多语言技能，使伯恩斯具备了成为外交官的理想条件。1980年硕士毕业时，美苏正处于激烈争夺的阶段，伯恩斯远赴位于撒哈拉沙漠的毛里塔尼亚，在当地的美国大使馆实习。随后他正式加入外交队伍，先后赴美国驻埃及大使馆和驻耶路撒冷总领馆工作。在耶路撒冷，伯恩斯帮助协调了美国对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定人的经济援助。1988年，由于能力突出，伯恩斯被老布什政府相中进入国务院的过渡团队，两年后进入国安会担任苏联事务主任。
　　克林顿上台后，伯恩斯继续得到重用，担任总统特别助理与白宫国安会俄罗斯、乌克兰和欧亚事务高级主任。从克林顿到小布什政府，伯恩斯接连被擢升，先后担任国务院发言人、驻希腊大使、驻北约大使，最终官至国务院第三号人物——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2008年，伯恩斯从外交部门退休，结束了长达27年的外交服务生涯。以其开放、睿智的性格特质和老练、杰出的外交才能，伯恩斯得到了来自两党的普遍赞誉，曾获得总统杰出服务奖和国务卿杰出服务奖 ，此外还获得了15个荣誉学位。
　　伯恩斯
　　＂大使不应该只是传递信息的人＂
　　历经四任政府、横跨两党的外交资历，令伯恩斯成为当前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至少可以在三个方面给拜登政府提供帮助：
　　一是出色的谈判和协调能力。 伯恩斯在任期间，参与了不同时期的诸多重大外交决策。在老布什政府时期，伯恩斯参与了所有美苏高层会议，经历了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的最后过程。在国务院发言人任上，伯恩斯展现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鲜少得到负面评价。在希腊大使任上，伯恩斯帮助美国拓展与希腊的军事和执法合作，加强与巴尔干地区的经贸和人文往来。在副国务卿任上，伯恩斯参与伊朗核谈判、美印民用核协议谈判、美以军事援助协定谈判，并发挥重要领导作用，以至于在他宣布退休后，白宫专门声明其将继续作为特使完成美印民用核协议谈判。
　　前美国驻华大使马克斯·鲍卡斯表示，＂被授权代表总统进行谈判也很关键，大使不应该只是传递信息的人。＂将伯恩斯放在驻华大使这个岗位上，拜登政府需要倚赖他卓越的外交才能，在与中国对话和谈判时巧妙周旋，在重大敏感议题上阐明美国立场、展现坚定捍卫国家利益的决心和信心，这也是从＂实力地位＂与中国打交道的表现。
　　二是全球视野与决策研判。 伯恩斯的外交生涯从非洲事务起步，曾在欧洲和中东地区常驻，也在国务院、白宫国安会专门负责对俄罗斯、伊朗事务，与美国的＂敌对国家＂有长时期打交道的经验。
　　离开政府后，伯恩斯成为诸多知名咨询机构如科恩集团、阿斯彭战略集团和美欧诸多知名智库如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英国查塔姆研究所的座上宾，担任领导、高级顾问等角色，并进入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任教授，讲授国际体系中的大国竞争课程。期间，伯恩斯从未与政治脱离关系，研究领域覆盖包括中美关系在内的全球事务。其曾于2014年到2017年担任时任国务卿克里外交政策委员会的成员，并在2020年大选期间成为拜登的外交政策顾问。
　　深耕战略界、覆盖全领域，使伯恩斯既能从全球格局调整的视角看待美国的外交战略调整，并将中国置于其中，也能为拜登政府应对中国崛起和竞争提供历史经验，这是其他候选人所不具有的技能。
　　三是让外交工作回到外交官手中。 拜登政府信奉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特别重视发挥职业外交官的专业才能，恢复国务院的传统影响力，推动美国外交更好重建。如果伯恩斯的任命获得通过，他将成为过去26年来首位担任驻华大使的职业外交官。在芮效俭于1995年卸任后，美国共派出七任驻华大使，其中有州长、参议员、军人等，但始终没有资深外交官。
　　伯恩斯的出使可能有助于重新整合驻华机构和振奋士气，在对华交往中展现专业性、延续性和稳定性，这是拜登政府希望区别于特朗普对华政策的新变化。伯恩斯曾表示，＂中国谋求全球力量，俄罗斯攻击邻国的独立和自由，要求美国国务院和外交部全面恢复、重建和恢复，运用其在谈判、历史、政治和文化方面无与伦比的知识。＂
　　秦刚
　　伯恩斯的对华角色
　　传统上，外界给伯恩斯的标签是苏联和欧洲问题专家，并非中国问题专家。自拜登参选以来，伯恩斯频频发表涉华言论，明确支持甚至是捍卫拜登的对华主张。与布林肯、沙利文等人的紧密联系，使得伯恩斯很快引起了拜登的关注。
　　在对华事务上，伯恩斯认为中美关系正处在一个关键点上，即两国在经济、军事和价值观上存在重大竞争。 他延续了拜登政府在香港、新疆问题上的对华指责论调，呼吁团结美西方联合起来在人权民主、新兴技术、贸易投资、国际规则等领域共同对华施压、加强竞争，伯恩斯认为，如果美欧日联合起来，GDP将占全球的60%以上，这将使其对华发出更有力量的信号。伯恩斯还诬称中国主动挑起与印度的边境冲突，指责中国在南海、东海＂秀肌肉＂，呼吁加强美日印澳四国对话机制。与拜登政府一样，伯恩斯也认为有必要在某些领域如气候变化、抗击疫情等方面展开合作。在符合美国利益的地方进行合作探讨。
　　拜登政府上台后，将对华政策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重点，组建了一支高级别的核心决策团队，驻华大使显然不在其中。对伯恩斯来说，其主要工作很可能是执行来自华盛顿的指令。从这一点上说，驻华大使的忠诚度和执行力要优先于其在对华事务上的专业知识和创造力。
　　总体上，伯恩斯是建制派精英对华观的忠实代言人，将依其外交经验和才能在华开展工作，以各种方式尽可能推进拜登政府的对华遏制打压的政策，因此他的到位恐怕未必能带来中美关系的稳定性。作为一名职业外交官，伯恩斯既不会是意识形态上的极端反华派，也难以成为以一己之力推动中美关系改善的实践家。对伯恩斯任命的理解，不应超过中美关系及美国对华政策变化的时代范畴，首先要保持清醒认识和理性预期，听其言、观其行。
　　但驻华大使的局限性并不妨碍伯恩斯做出一些个人的努力，伯恩斯应当清楚，做一个愚忠的政策执行者，不会给他的职业生涯添上光鲜亮丽的一笔，而是相反。距离提名到成功赴华还需要一段时间，伯恩斯应在如何更好推进中美关系上多下功夫。
　　7月底，中国新任驻美大使秦刚赴美到任。上任以来，秦刚向美国社会发出了较为积极友好的声音，展现中国政府对于促进中美关系稳定健康发展的意愿。在会见美国常务副国务卿舍曼时，秦刚表示将按照两国元首今年除夕通话的精神，加强同美方的及时沟通对话，努力推动理性、稳定可控、建设性的中美关系。希望不久的将来，伯恩斯也能有类似稳定两国信心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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