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治国如烹小鲜，昂山素季与缅甸军方掰手腕注定败局收场

　　2月2日，内比都，缅甸军方设置路障封锁通往议会的道路做不到＂治国如烹小鲜＂，昂山素季与缅甸军方掰手腕注定败局收场
　　文/海洋
　　2月1日，缅甸街首都内比都，鱼贯驶入的军车打破了原本有些萧条安静的街市，缅甸的一场＂民主试验＂也随之戛然而止 。
　　＂软禁＂遭遇再次降临头上的缅甸国务资政昂山素季尚未完全失去自由，还可以通过社交媒体号召民众不要放弃抵抗。宣布紧急接管国家权力的军方投石问路，公布了民盟政府实际最高领导人昂山素季的第一个罪名——违反进出口罪。这么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其实是一场双方都没想好如何收场也无法预见结果的赌局 ，
　　对于年事已高的昂山素季来说，经历了过去五年的执政一朝又变为镜花水月的大起大落，最大的敌人已不是随时能够接管权力并＂软禁＂她的军方，而是宝贵的时间。继上一次十多年＂软禁＂后再入囹圄，这位有着理想主义执念的女性最是否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呢？
　　昂山素季（资料图）
　　发动机刚响就不停地猛踩油门
　　理解去年11月缅甸大选结果出炉以来两个多月的政治博弈，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一直掌握国家真正权力的军方，自认为是2020年大选的最大受害人。在他们看来，出身街头的民盟治国无方，再次赢得大选既是对军队的威胁，更是对缅甸国家的伤害。
　　不考虑是否＂政治正确＂的因素，必须要承认，缅甸军方的立场并非完全找不到依据。从2016年到2020年，民盟执政期间的业绩确实是乏善可陈。 军方背景的巩发党执政时，GDP增长率最高冲到过8.4%，平均下来也有7.3%。民盟执政后，匆匆出台一个不知所谓的＂十二条经济政策＂，既无统筹规划也无政策步骤。过去5年时间里，缅甸物价飞涨，投资乏力，赤字失业率双高。在公众承担了巨大代价后经济增长率也不过6.3%。
　　在政治上，民盟携昂山素季之巨大声望，与其他党派的关系却一塌糊涂，尤其是同各少数民族政党针锋相对。民盟的第一个执政周期里，其他党派对民盟＂一党独大＂的指控从未消停过。2020大选之前，民盟中央执行委员会书记吴温腾接受采访时就放言，绝不考虑和其他党联合执政。这番预测可以说成是自信，但要说成是政治幼稚也不为过。
　　这次军方接管国家权力之后，其他党派无一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哀，出来声援民盟也几乎一个没有。在掌权数十年的缅甸军方看来，民盟属于典型的不务正业兼政治不成熟，所以对五年前惨败的巩发党在2020年大选中再次崛起甚至是重新执政抱很大期望。大选结果一出，军方自然有＂这届政党不行，这届选民也不懂事＂的幻灭之感，于是，在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场权力更迭几乎是有条不紊地公开往前推进。
　　那么，再次赢得大选的民盟，为什么要坐视这场权力更迭由纷纷扰扰的传言成为政治现实呢？ 而军方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盘弓不发箭，何尝不是希望民盟退一步呢？即便再缺乏政治嗅觉，与军方＂交手＂多年的民盟元老们断然不至于迟钝麻木至此。民盟守着非现实政治的刚烈态度不做退让，最终被军方＂强硬翻盘＂，未尝没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民盟这样一个政党，产生于缅甸这样的政治环境下，其政治根基的狭窄外人何足道哉。在军人治下生活了太久的民众，对如何顺从强力统治有着丰富的经验；与军政府共存了太久的其他政党，对于如何谨小慎微地与军方代理人打交道也有着太多的办法。但靠着昂山素季率领的一批主要是＂政治白丁＂组成的民盟，立党根基就是民众对军方的否定和反感 ，它的存在代表了压抑已久公众情绪的释放，它要做的就是把民众沉默之外想要呐喊的东西给喊出来。因此，某种程度上而言，民盟就是一个理想主义化的政治产物，诞生于缅甸独特的政治土壤，代表了对土壤进行彻底改造的不现实期望。
　　2020大选中民盟的又一次压倒性胜利已经证明，民众根本不在乎民盟在治国理政具体领域中的幼稚和失能，对民盟唯一的期望就是继续彻底地反抗军方。在第一个五年执政周期里，民盟将政治资源集中投入到修改宪法这样一个挖军队政治特权老根的举措中，本不该是现实的政治家所该犯的幼稚病。民盟未必不知道这样去做是过激和急躁的，只不过，靠着一纸文书就能让这个国家改天换地，原本可能就是民盟在短时间内能够在缅甸独领风骚的＂政治土壤＂，民盟上台后也就只能是悲壮都履行着对庞大支持者群体的承诺。于是，违背了＂治大国如烹小鲜＂基本原则的这场＂民主试验＂，发动机刚响就不停地猛踩油门，出现如今这样的戛然而止的后果，也不算是太让人意外的事。
　　昂山素季和敏昂莱（资料图）
　　＂政治偶像＂包袱已可谓不堪重负
　　今年已经75岁的昂山素季，一直是民盟毫无争议的领导者和掌舵人。她为什么要让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民盟一夕间几乎是回到原点？她是不是别无选择了呢？可以肯定的是，＂图腾化＂的昂山素季的选择空间，要比一般的政治家和军方大佬敏昂莱狭窄太多。
　　一方面，昂山素季并非没有做出妥协的尝试。过去5年中，身为缅甸政府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昂山素季一直试图在推翻军方特权和安抚军方高层之间进行平衡。罗兴亚危机期间，昂山素季宁肯让一直力挺她的西方国家责骂为叛徒，也绝不批判军方的强硬政策。这是不惜牺牲自己的政治声誉做代价，与军方分担责任。在绵延日久的边境冲突当中，昂山素季虽然对军队的军事政策颇有微词，但她本人仍然保持了沉默，只是由民盟其他高层委婉提出批评，认为军方应耐心等待中央政府与各邦的政治谈判。
　　出身军人家庭的昂山素季很清楚，缅甸最棘手的问题和军队有关，但缅甸问题的解决也离不开军队；更何况，昂山素季和她民盟之所以能够在2015年大选中横空出世，正是得益于当时执政的巩发党主导推动了选举规程的修订，这也是在军队的容忍下才得以往前推进的 。
　　另一方面，昂山素季很清楚，她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一个图腾，一个象征，她不再只是她自己，而是无数缅甸人心中的信仰。很多缅甸人的心目中，实际上没有政党意义上的民盟，只有昂山素季和她的信徒。2015大选 胜选后，昂山素季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的一段话颇为准确地描述了缅甸民主进程的实质: ＂所有关于总统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因为我是获选政党的领导……担任总统的人没有任何权力，他必须明白，所有的事情都要按党的要求来做……＂＂我们不会成为独裁政府，因为我们的力量是人民给的，我们得到了人民的支持，人民选出来的政府怎么会是独裁政府呢？＂
　　巨大光环笼罩下的昂山素季，让一贯强势的军方也不得不选择退避三舍，蛰伏5年。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昂山素季因此基本上也就丧失了一个政治家应有可以辗转腾挪的政策空间 。
　　昂山素季没有办法和军方去做一些出于现实政治角度必须要去做的政治交易，也没有办法为了长期的政治目标做出短期的退让妥协。2020大选前，民盟甚至要专门在报刊上呼吁＂选党，不要选人＂，昂山素季的＂政治偶像＂包袱已可谓不堪重负。
　　昂山素季的父亲昂山将军本就是缅甸第一个军事强人，昂山素季出身名门，自幼耳濡目染，父亲遇刺后她本人颠沛流离，上世纪90年代后又遭遇十多年的＂软禁时期＂。昂山素季明白缅甸的国情，也洞悉政治的实质。缅甸军方早就已经由国家的暴力机器变成国家既得利益集团的总代表，这个集团里有军人，有经验丰富的政务官和国家稀缺的技术精英。昂山素季如果不是光环笼罩的＂政治偶像＂，这个集团甚至不会给民盟5年的机会。另一方面，昂山素季也注定很难成为用八面玲珑的软功夫慢慢实现国家改革的人，被迫在五年的时间里做了原本可能需要用10年甚至20年民盟才该做的事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本人以及缅甸都陷入又一场历史轮回，刚刚开启的一场＂民主实验＂，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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