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的风狰狞着,裹挟着幽灵般的一片片白,汇集到另一片白茫茫之中。 吴良开着他的豪华轿车,有一种被困住的感觉,最近他经常失眠,今天凌晨他发现下雪了,好几年不遇的大雪,来了兴致,出来找找儿时天堂般的梦幻。 吴良现任一家金融机构的总经理,应该说他自己就是一个奋斗的典范,大学毕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城市里的路开着没费什么劲,环卫工人已经将道路的雪清理的差不多了,出了城,雪看起来有些厚,不过凭借车的性能和他开车的技术,他很快就看见了郊区的小村,他就是从这样的小村走出来的,忍不住开车进了村。 村里活动中心的空地上,中间的一块被扫了出来,几个小孩正在捕鸟,吴良好奇的凑了过去。 一块大木板被一根木棍支起来,倾斜的木板下面撒了些稻谷,一条长长的绳子栓在木棍上,另一端,几双眼睛躲在树后,张望着。 吴良也感觉有眼睛在盯着他,猛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树上几只麻雀在向这边张望,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栗色的头部,白色的脸颊上有点点黑斑,通身棕、黑色的斑杂状,还是小时候印象中的麻雀,这种 麻雀晚上一般栖息在农家秸秆垛里,有的也在树上或房檐下搭窝,也称家雀,家雀又会引来其它的麻雀啄食家里的粮食,轰走又来,捉它又费事,贼着呢!大家又叫它老家贼,多半是对它的厌恶。 说到厌恶,现在吴良有时就感觉有很多厌恶的目光在暗地里望着自己。 孩子们努力了好几次,每一次明明落在板子下啄食的鸟越来越多,可等木板落下,一个鸟也没有,更恼人的是,这帮鸟并不惊恐,盘旋了几圈后,落在最近的树上,观察着局势,像是在嘲讽:吃了你的食,又怎样,能奈我何? 看得吴良有些想笑,心想,这帮孩子有些傻,这些老家贼,贼着呢,它们在觅食前把环境都观察好了,随时提高着警惕,一有风吹草动,早就飞跑了,能等着让你抓? 何况,先不说拉动的绳子能不能通风报信,单说板子落下,兜出的风,就是只呆鸟,也不会没有反应,何况还是老家贼。 又一次提到老家贼,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吴良当上总经理以后,有第三方的公司找上门来,代销它们的产品,一开始代销的效果不太好,第三方增加了"公关"的力度,吴良给下面的分公司下达了硬性指标,匹配的效率工资,高的有些离谱,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职工的腰包瘪了,三方公司鼓了,虽然他的腰包也鼓了,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心疼,职工无奈的笑称他们是做慈善的。 叔叔!这车是你的吗?捕鸟的小孩发现了他。 是吧?嗯!他答道。 车真好!您是大款吧?小孩们停止了捕鸟,围着他的车看,看得他有些心虚,后悔开车了,他原来是个长跑健将,上学、上班都跑着去,那时他是多么阳光,多么快乐呀! 孩子们!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捕不到鸟吗?他想摆脱窘境。 为什么?孩子们来了兴趣。 叔叔告诉你们怎么弄,首先是你们离的太近,这种鸟能闻到人的气味,无论怎么躲,它们都能感觉到,一会咱们离远点。再有就是你们的工具不行,叔叔小的时候有网,还有弹弓,想要捉它,一般的鸟都跑不了,估计现在这些东西不好找,这样吧!你们去找几根细的高粱杆,再找一个大笸萝,最好要有细孔的那种,叔叔帮你们弄! 孩子们一阵风似的跑了,不一会工具齐了。 吴良小心的用两根细的高粱杆把大笸萝支起来,然后在两根杆的内侧和笸萝的最里面撒上稻谷,只等那家贼的嘴啄到杆的根部,或者争食的鸟引起的振动…。 他领着孩子们离的很远很远。 感觉那个方向传出了响动,他和孩子们折了回去。 树上已经没有了观望的鸟,几只可怜的小鸟正在徒劳的冲击着坟墓状的大笸萝。无数个词冒了出来:作茧自缚,请君入瓮…,他后悔了,后悔的挺彻底,感觉被关在里面的就是自己,是自己导演这出戏,可又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