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校在村里的东南角,在夏季初次踏入的教室门口,有个人抓起了我的手,在手臂上轻轻地划了一下,懵懵的我,才想起来,怎么来到的这里? 是另一只手,来自祖屋东隔着三家的一户山东人的家里。 三户人家从西向东分别是肖姓人家,从小就叫老爷爷,接着应该是王江家吧,他媳妇好像精神方面有问题,第三户的人家姓邢。然后就是那一只手的出处,那户山东人。 山东人姓于,从小就叫于大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小村,知道的是,这户人家"认干",家里条件还不错。 认干是东北地方话,用现在语文的语法来说,应该是一个褒义词,用来形容一个人品格端正,肯于吃苦,有责任感。 于大爷认干也许是有原因的,家里七个姑娘,七个姑娘还有一个小弟弟。 这一只手,也同样是一只小手,它来自"七仙女"中最小的七仙女,她从小爱说话,在学校表现积极,爱帮助人,所以她是一年级的副班长,那时是由男女生分别担任正副班长的。 我家和于大爷家两家走动的挺好,再加上我不但是生日小,个头也小,最主要的是对上学还没有概念,自然,七仙女的左手便牵起了我的右手,把我送到了这里。 在我身后,一个更小的小女孩,和我一同坐在了教室第一排的一张课桌下的两把小椅子上。 这个小女孩正是七仙女的右手牵引而来。 课本和课本里的内容一样的吸引人,崭新的课本五彩斑斓,把鼻子靠近它,墨香淡淡,很是好闻。 课本里图画很好看,有小朋友们一起堆雪人,也有盛开的海棠花,更有让人垂涎三尺的枝头硕果,有红红的苹果,白白的鸭梨,点点的山楂装点着油绿的枝桠。 那时还没有读过曹操的望梅止渴,现在想来,这个故事流传到今,绝不单单是曹操曹孟德的个人智慧,那种伴随着口水的向往,是不可阻挡的。 村里有的人家,房前屋后会有一两颗的杏树,这不是我们小孩子全部的希望,因为村后有一大片的果园。 当时的我们,还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书上的果实都挺大的"个头",而村里树上的杏就如同我的同桌一般小,就是果园里的各种果实,也没比我的个头大到哪里去。 即使是个头不大的果实,和我们小孩子还是隔了一道深深的壕沟和一条大狗的距离。 西边的云彩渐渐有了红色,铁锤敲打另一块铁的声音传来,两旁直直的炊烟升腾着,一个小女孩左手领一个小男孩,右手领着一个小女孩。 小男孩的身影被一个大书包遮去了一半,他在听着什么,那是两旁村里人家的收音机里传出的袁阔成的声音:火烧连营八百里后,刘皇叔退守白帝城,仓惶间,吴兵追来,蜀兵已经军无斗志,上天入地无门之际,刘备下令全军上下将全部可燃之物,填塞于路,然后纵火烧之,这一把火却是救命之火。 书包遮住大半个身体的小女孩,最先到家,她是七仙女的邻居,也就是前面说过的路线,我家祖屋经过三家,再过了于大爷家,就是她家,她家把着"这趟干"的头。 她的小手离开七仙女的手,这一只小手,我是熟悉的。 课间,也许我们都怕自己走丢了,也许有七仙女牵手的习惯,我们出去干什么都手牵着手,包括去上厕所。 一起手拉手的出去,有时她等我,有时我等她,当手牵上手,也就到了我们回去的时间了。 对于我们"明目张胆"的手牵手,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也许是因为我们太过于小。 就在这种手牵手的时光中,我们接触到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也接触到了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以及那一个个先是陌生后来熟悉的汉字。 就如同这个班里的同学,渐渐的熟悉了起来,起码那时是熟悉的,虽然现在靠着自己的记忆加上大家一起的回忆,也记忆不全,勉强写下几个名字:班长肖某军。这个名字没有记准,但既然是班长,总要留一个位置,但名字又记不准,就暂时叫肖某军吧! 副班长于丽梅,就是那个"七仙女"。 我:马春友,就是现在写东西给你们看的这个人。 同桌的小女孩:肖颖。 陈丽华,李立彬,张静,李岩,康丽娟,张晓波,于清涛,郑文玉,马春英,吴俊丽…。 张丽丽! 为什么将张丽丽单独说一下呢? 因为她和一个悲剧有些关联,还是慢慢说吧: 先从小村说起,小村坐落在三水一山环抱的一片阶地之上,村后是双城市内最大的水面,石人水库,水库鱼类丰富,尤其盛产大白鲢,四周的学生都不笨,学习好,多少来自它的馈赠。水库给人们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夏季可以游泳,冬季也能滑冰,是大自然给人类的馈赠,但正如哲学说的那样: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那一年,水库里发生了沉船事件,淹死了不少人。 事故出了,增强了人们的安全意识,尤其要看管住爱到水库里洗澡的小孩子,怎么管呢?水库水面那么大,首先就是让各家的大人管好自家的孩子,可是由于那时大人都忙,根本没有时间看顾孩子,小孩子又不知道洗澡的危险,常常偷着洗澡,家里大人这第一道防线几乎就没有什么效果了,不过这事在智慧的老师面前还是迎刃而解了,因为洗澡过后,在手臂上划一下,会有一个白道,洗没洗澡一下就会看出来。 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可是问题来了,老师你划胳膊,要是问我说是在家里用盆里的水洗的你怎么办?难道还要划遍全身不成? 同样都是水,在水库里洗澡和在家洗的划出的白道不一样,你说神奇不神奇? 是否说远了,说同学张丽丽呢! 别急!这就到了。 学校里有位陈老师,他的爱人在这次沉船中遇难了,后来经人介绍,和外村的一个女人结合了,张丽丽正是这时来到了我们的班级。 "牺牲"一词被娱乐的演绎了一下,忘记了是哪位老师和哪位"天才"同学的作品了,只记得是老师在台上讲课,这次是给我们讲故事,是革命先烈的英雄故事,讲台生的老师讲得很生动,台下的小伙伴,有的听得津津有味,有的在走神,走神的其中有一位同学,比较特别,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粉笔头打在了这位同学的脑门上,这个小同学懵懵的站了起来。 话说,那时有一种武器,叫老师的粉笔,粉笔做为老师的独门暗器,每个老师都练得炉火纯青,可以说是指哪打哪,绝不偏差。 "你把刚才老师讲的故事重复一遍!"手里还掐着半截粉笔头的老师对额头上残留着白点的小同学说。 这位同学摇摇头。 "那位英雄牺牲时说了什么?" 同学摇头依旧。 "那你牺牲了吗?" 老师将半截粉笔提升到战斗状态,语言也放了大招。 也许这位同学被吓坏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知道不能再沉默了,是到了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了。 "我牺牲了!" 她小心翼翼的说。 从此,"牺牲"就成了一个热词。 大部分的小伙伴都是不愿意上学的,这其中就包括我们这一张桌。 不上学的日子里,我和同桌也在一起,当然,手还是拉在一起的。 大人们很开明,对于我们的形影不离,手拉手的形影不离,她们总笑着说:这两个孩子挺般配,过几天就给你们办事。 对于大人们的玩笑话,不管别人,反正我是当真了,于是就喜欢上了大人们的玩笑话,自然的也就记住了另一个有意思的事: 不远处有一户肖姓人家,他家的媳妇身体不太好,干活的时候,靠吃去痛片顶着。 说到去痛片,需要特别说一下,也许是去痛片成本低,也许是它管用,那时的去痛片很是常见,几乎家家都有去痛片。 既然吃去痛片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单独提那个肖姓媳妇呢? 原因是肖姓媳妇吃出了水平,逢干活,必吃一片去痛片,而且人家还给去痛片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小月饼。 足见她对去痛片的依赖和喜爱。 即使是去痛片廉价,这么大批量的吃,也有断顿的时候。 媳妇倒在炕上,不起来干活。 这可怎么办? 肖姓主人是智慧的,这时,万能的粉笔又发挥了作用。 "你看这回的吗!"肖姓媳妇吃下了粉笔做的小月饼,神采奕奕的起来干活,抛下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