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三胎？这是一名二胎受害者的自述（二）

　　上回说到，这是我们一家人噩梦的开始。
　　她去上了初中，我大二，这一年我的学业和小生意都很很忙，小假期都没时间回家，也没怎么给家里打过电话，一直到大二上学期结束，我回家，我妈去车站接我，带着我妹妹，在路上，
　　我妈说：＂你知道你妹妹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吗？＂
　　我肯定是不知道。
　　我妈：＂全班倒数＂
　　我：＂……＂
　　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然后那两天，我妈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去参加妹妹家长会的重任交给我，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去参加了，竟发现她的班主任是我初中时隔壁班的班主任，班主任的儿子和我还是小学同班同学。
　　整个家长会老师没有说太多，只是按照名次念了一下期末考试的成绩，我数了一下，我妹妹倒数第四。等家长会结束后，我出于对老师的礼貌和想对妹妹更多情况的了解，留了下来，现在回想起来真想抽自己，你说你当时走了就行了，还留下来干啥！
　　先是和老师寒暄了一下，然后我问起妹妹怎么样，老师说她挺活泼的，比较有个性，我心中警铃大作。果不其然，随后老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厚叠手写的东西，我看第一页上写的是检讨书，我以为这是这学期老师收到的所有检讨书，没想到，全是我妹妹写的。
　　细看了一下，什么和同学吵架打架都是轻的，上课化妆、睡觉、和老师顶嘴、和别的班的男生搞早恋、最严重的是与宿管阿姨争执，被记过，下个学期必须办走读，不让在学校住了。
　　我当时眼前一黑，心想，我妈真行，都不给我个心理准备就让我来面对这些，我一整个懵逼在当场。
　　回家后，我开始问我妈这个学期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上初一的第一个学期，怎么就……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已经给自己了一个答案，x中本就是个＂黑＂与＂白＂接线分明的地方，＂白＂都是报团取暖，而其他学生基本都是走向＂黑＂的堕落，变成校门口骑着电动车闲逛的精神小伙精神小妹。
　　但我之前一直对妹妹还是有信心的，我觉得她是个有数的孩子，有正直的心，小学的时候会在班里给被欺负的同学出头，一直以来在家里都表现的很好，起码话都说的很好听。
　　可没想到，她在学校里，老师眼里，俨然是个混世魔王，很多同学都怕她，老师几乎也放弃了教育她，只在能保证人身安全的程度上管她。
　　妈妈说，她管不了了，几乎每个月都有两次要被老师叫去把孩子领回家，我妈去了也只能是不停道歉＂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教育好孩子，给学校添麻烦了＂＂老师这次她一定好好改正，您看下周能不能把孩子送回去＂。
　　那个假期我过得很忐忑，我妈让我多管管妹妹，妈妈有神经性偏头痛，一疼起来一整天都病殃殃的。
　　哦对了，这个时候我妈还重新去工作了，在此之前她已经当了十年的家庭主妇，不知道什么契机，也许是不想再从家里面对我妹妹了，就出去找了个活干，妈妈宝刀未老，找了本地一家中型的物业公司当主管，本来那公司看我妈没什么文凭，还放当了十年家庭主妇，不想要她，但我妈说签对赌，在三个月内把这个项目的指标翻一倍，结果第二个月领导看她做的确实不错，就转正了。
　　当我妈妈开始去工作，我妹妹在学校出现大问题，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最先有了反应。
　　那就是我爸爸，没错，不难发现，在此之前我的表述里，我爸爸像个镶边的npc，没怎么出镜，不是我不写他，而是在此之前，真的没什么好写的。
　　我爸爸被爷爷奶奶溺爱着长大，大男子主义，带一点妈宝，妈妈和奶奶吵架他选择谁也不帮，或者说我妈的风凉话，我爷爷更是溺爱他到一定程度，在我爹上学的时候，我爷爷30块一个月的工资，愿意给我爸买120块钱一辆的山地变速自行车。
　　和我妈结婚后自己开了个汽修厂，我小时候就是在汽修厂的各种油垢里打滚，后来他修车认识了一群开大车的，正好当时租的场地要被拆了，他就转而去开大车拉砂石料。
　　开大车需要昼伏夜出，于是他在家里就是傍晚出去工作，白天回家睡觉，我感觉在那几年里，都没见过他几面，虽然他每天都回家。
　　在开大车之前，我们还住在家里的平房，我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住一间长约15米，宽约4米的平房里，两侧隔开，一边我爷爷奶奶住，一边我家住，叔叔婶婶因为年纪小又没孩子，就在中间大厅，用布帘子隔出个床的空间。开了几年大车后，那几年正是搞基建的时候，活儿很多，爸爸挣了点小钱，于是我们家盖了楼房，就是我文章一开始说的自己家盖的二层小楼。
　　当年盖楼的时候我妈说想拿这个钱买居民楼，我们一家搬出去住，我爹则觉得得先让爷爷奶奶享福，还是在自家宅基地盖了楼。盖完楼之后，爸爸就松懈了很多，仿佛觉得人生已经到达了一定的成就，也不用多拼了。
　　于是每天在家里打游戏，好几天才出一趟活儿，特别是雨季的时候本来活儿就不多，中午他就会叫上几个车友来家里吃饭喝酒，制造一桌子垃圾，下午睡觉，晚上我妈下班回来给他们收拾。后来我爹所幸把大车给停了，找了个保险销售的活儿，但因为他根本不怎么懂社交，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不通人气，情商低，人情世故整不明白，那保险销售的活儿也做了不到半年，干脆就在家里呆着，玩生化危机。
　　那两年他很闲，也很忙，闲着没啥事干，忙着玩游戏约人吃饭喝酒。我上几年级了他都不知道，三年级的时候去第一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忘记了因为什么还和我班主任吵吵了起来，最后我妈赶到给他擦屁股，哦我想起来了，是中午喝了酒下午一直睡觉，晚上我妈本来要去参加我的家长会，但库房出了问题临时加班，才让爸爸去的，他当时可能还没酒醒。
　　后来我妈怀了，爸爸之前小挣的那笔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压力来了，又从新玩起车来。这里说他好像说的有点多，是想大概塑造一个形象，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小镇男人。
　　话说回我妹妹，我妹妹在初中的情况依然是纸包不住火，我爸爸终究还是要知道的，为什么之前妈妈不想和他说呢？首先因为在我长大的这二十年，爸爸几乎没关注过我的学业，其次如果告诉了他妹妹现在的情况，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怨我妈没给他把孩子教好，后来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这个反应。
　　爸爸发现妈妈上班后，每天也不准点给他做饭了，有时候我妈加班，他就要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他很不爽，觉得：＂这还算是个家吗？＂我很生气，和他顶嘴：＂难道要所有人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了才算个家吗？＂他又道：＂这二十多年，你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我妹妹在学校里的事情，我妈实在是应付不了了，心累，也经不住上着班时不时就要被老师叫去学校，有一次老师又要叫家长，当时我已经开学，妈妈实在走不开，实在没办法让我爸爸去了。
　　果不其然，他又和我妹妹的班主任吵起来，后来他还很自豪的和我讲，他在学校里怼老师：＂我把孩子送到学校里不就是让老师给管教的，我们要是能管好了还要你们干什么，我家孩子来上学之前好好的，怎么送到学校这大半年就这样了，动不动的就要把孩子送回家，你们当老师的就不能想想办法教育好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当时觉得我爹说的还挺有道理，现在有的老师确实都只是在上班完成教学任务罢了，马上就初二了，初二有会考，尽早把班里一些刺头收拾掉别影响成绩好的孩子。从我上学起x中就有这个操作，初二下学期班里走的人接近1/4。
　　我也曾经在假期里被她老师叫过去一次，我还被巡查的领导拦在门外，估计是那个领导看我年纪轻，又画着妆，以为我是社会人士或者学校里不学好的学生迟到了，没想到我是＂学生家长＂，我看到那个领导看我的眼神，就想，也许我妹妹在这些领导、老师的眼里，也就只值一个这样的眼神吧。
　　那天她老师和我大致讲了一圈我妹妹在学校里做的混事，我就像那个犯了事的学生一样挨训，虽然老师不至于训我，但他训我妹妹的话，和训我也没什么区别，我想我能理解我妈为什么不愿意来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妹妹已经有好几次被通告，学校准备劝退了，我妈去好说歹说，甚至还在校长面前哭，才换来不处分留校察看。这次我妈估计是觉得希望老师能看在我也年纪小的份上，不为难我，只是把孩子接回家反应几天就好。
　　后来疫情在家上网课，这段就不细说了，我当时也在上网课，但因为爸爸是货运司机，妈妈当时跳槽去一家大物业公司，已经干到了物业经理，在负责人民医院的项目，疫情期间两个人比平时更忙。
　　我就在家里，每天早上叫妹妹起来上网课，我也上网课，中午做饭，下午打扫卫生，晚上做饭，监督妹妹写作业……俨然就是一个家庭主妇，而且那时候我还准备考研，整个人本来压力就大，我妹妹上个网课还频频出问题，要么就是摄像头关掉也不开麦不知道人在干什么，要么就是挂着网课在后台和别人聊天……我没办法时时刻刻都看住她。
　　其中我有不下10次发现了她偷手机玩，在网上和人＂扩列＂，交了三五句就叫人老公，半夜个人打两三个小时的语音电话……
　　关于她的手机，按说现在的社会，她这么大应该也有个手机了，但在她小学毕业的那个假期，她用我换下来的旧手机被人骗了三千多，绑的我妈以前的工资卡，她一直瞒着这件事一个多月，期间有一天还和我吐槽我原来的手机太卡了，她也想要用苹果，于是我花一千块钱低价收了我朋友的二手iPhone7，成色还挺新的，过两天她通知书到的时候送给她，结果还没送出去呢，我妈就发现了这事儿，一问原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怕的是这么大点孩子，给人转账3000多，能一直瞒在心里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还嬉皮笑脸的找我要手机，哦那三千多，就是被人以＂88块钱购苹果手机，只不过要交599保证金balabala＂的明细骗走的。
　　哦对了，有一句忘记提了，就是自从有了妹妹之后，我爸爸重新开大车，又挣了点钱，然后他年纪也大了，做事情也稳重了些，知道个体干也挣不到什么钱，就自己组了个车队，算是当了个包工头，等我上高中那一年家里就换了新车住进了楼房，我妹妹从小学开始就住楼房了，家里生活条件也上来了。
　　接着说在疫情期间，我真的管了她很多次，其实我不是很想管，就是她班主任几乎每天都都要私聊我说她上课又没开摄像头、作业又没写之类的，作业我每天都问她写了没，她每次都说写了，如果我再进问一步，拿出来给我看看，她就拿出张纸，上面简短的写了几行字，还有一些AABCD之类的看起来像答案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些题的，我问她别的科目的呢？她说老师没布置，当时我还不在她的家长群里，无从考证，后来加了家长群，才知道每天每科都有作业，虽然不多，但老师在课上一定会说的。
　　总之疫情期间上网课，真的让我操碎了心，也和她吵过很多次架，其实也不是吵架，就是教育她，她每次都不服，嘴里说着你又不是我妈，你凭什么管我。
　　有次她真的气哭我了，我在餐厅哭着和她讲，我和她讲我也不想管她，可是现在爹妈都那么忙，除了我谁还管得了你，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学好，我爹在不远处的沙发客厅上倒着刷短视频，传来特别烦人的那个＂你别笑，你别笑哈哈哈＂的bgm
　　我当时就由悲哀一下子转化成愤怒，回头吼我爸：你能不能别刷你那破手机了！看看你大女儿快被你小女儿折磨都成什么样了！
　　我爸慢条条的收起手机，又慢条斯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坐起来，道：＂你凭什么管她呢？你有什么资格管她呢？＂
　　我顿时五雷轰顶，愣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你俩现在工作都这么忙，管不上她，学习方面你俩也指导不了她，我回来的时候我妈就让我多管着她点了。＂
　　我爸继续＂语重心长＂道：＂可是她是我女儿，你只是她的姐姐，没有抚养她的义务，你没资格管她，她也不听你的＂
　　我妹妹这时候在旁边偷笑，好像我是一个跳梁小丑，我立马道：＂你见过我妈被她气的头疼一下午走不动道的样子吗？我妈神经性偏头痛去年也动手术也喝中药你忘了？你不让我管？那我也没见你管几次啊？你不管我不管，留着她气死我妈？？？＂
　　我爸这时候说了一句话，我想以后等他走后我能记恨到刻在他的墓碑上：＂你妈头疼关你什么事？＂
　　我顿时不说话了，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中年男人，这个一直以家里顶梁柱自居，觉得我们母女三个人没了他就不能活只能睡大街的男人。
　　回了房间，我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我一直以为我的原生家庭很美满，起码父母关系稳定，没有离异，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虽然小时候过的很穷很苦，到现在也好转了。我认识一些家庭不怎么美满的朋友，有的是父亲在外面搞婚外情还生了孩子，有的是从小父母离异各自再婚的，有时候爹妈经常吵架但哪有不吵架的父母呢？
　　可我没想到，这光鲜的外壳下，腐烂的脓水就在那天打破了容器，流了一地，我震惊于爸爸的那句话，质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20多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