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荐片第一头牛荒蛮时代的诗意表达

　　本文有剧透
　　把游戏《荒野大镖客2》的时间线往前再推80年，美国西进运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拓荒者和猎人成群结队，深入俄勒冈的深山老林，试图用动物皮草挣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在《荒野猎人》、《希斯特斯兄弟》等同类影片中，这群拓荒者通常被赋予暴戾、自私、狡诈的人物标签，寻宝、冒险和背叛是永恒不变的主题。然而这部2020年上映的《第一头牛》却另辟蹊径，尝试用一种温情且诗意的视角，重现那个荒蛮年代的人性光辉。
　　《第一头牛》是我接触导演凯莉·雷查德的第一部作品。外界对这位美国女性导演的评价是叙事节奏平缓，喜好极简风格，在简洁叙事中加入丰富内涵。《第一头牛》正是对这种风格的集中体现：镜头语言朴实克制，以环境音代替配乐，简化情节和对白，却从不吝啬对自然风光的展现。
　　除了视听风光和叙事节奏，华裔主角的加入使得《第一头牛》在一众西部片中显得更加另类。在一片陌生的土地，美国人和华人彼此拯救，共谋生路，最后成为了命运共同体，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与他们脚下这块危机四伏的西部土地格格不入。
　　正是这种反差，让两人的友情变得弥足珍贵，在荒蛮时代里绽放出人性的光辉。
　　于小镇重逢的二人没有选择淘金打猎之类的高风险生计，而是打算从零开始烘焙蛋糕，向周围的粗人贩售甜蜜。做蛋糕需要牛奶，而小镇上第一头，也是唯一一头奶牛就养在首领家的后院。他们半夜偷奶，白天开张，赚到了第一桶金。
　　与大部分西部片乃至西方电影中塑造的负面华人形象不同，《第一头牛》里的路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正面人物。电影开篇，路金以逃亡者的形象出现在库奇面前，就是因为他开枪打死了虐杀自己朋友的俄国人。
　　当库奇满足于卖蛋糕的收入时，路金的眼光则放得更远。在他规划的未来，两人只要再攒够一些钱，就可以一路南下，在人来人往的旧金山开一家旅馆。凭借他们的踏实肯干，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勇敢、聪明、勤奋，两百年前，无数像路金一样的华人来到大洋彼岸，想要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消散在铁轨和马车扬起的尘埃里，成为了历史书上的一个个数字。很欣慰能在这部电影里看到路金这样的角色，让早期华人移民这个群体回归观众的视野。
　　《第一头牛》这部电影，最残忍的地方是开头，最温柔的地方是结尾，而这二者本身是一体的。开头借助遛狗的小女孩，在野地里挖出两具并肩相依的骸骨。随后镜头一转，时间回到200年前，摆明了告诉观众，这里躺着的就是两位主角。
　　影片结尾，偷牛奶的事情最终暴露，两人被迫开始逃亡。路金在原住民的小屋里找到了受伤的库奇，搀扶着他穿越树林，准备坐船南下。身后，首领派出的枪手紧随其后，伺机而动。
　　走累了的两人在树叶上沉沉睡去，或许还梦到了温暖的加州的阳光和人流如织的旅馆。
　　夜幕降临，在一片宁静祥和中，电影画上了句号。没有预料中的枪响，没有多余的后续，这一觉就睡到了两百年后。
　　对于这样的结尾，多一个镜头都是累赘，多一句旁白都是糟践。归于自然，和土壤融为一体，是对死亡最诗意和浪漫的表达。
　　此刻再回望电影开篇引用的诗句，全片的主旨不言而喻。在这样一个世界，能拥有一位挚友可遇而不可求。影片中路金和库奇的关系其实有些暧昧，但导演并没有由此展开，任由观众想象，这种留白的手法也延续到了结尾。
　　他们不像传统西部片的主角那么坚强好战，也没有庞大的野心和欲望，只是在这动荡的时代相互扶持，追寻属于他们的美国梦。
　　最后，相依化作一抹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