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新版《国家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名录》颁布以来,质疑声就不断出现。在《老谷自然笔记-大连升级鸟类(十六)画眉》的留言中,也有读者提出了不同观点,他感慨于"上千年的鸟文化要消失了";"几百上千年都在抓画眉鸟也没有看见绝种,其实喂鸟的人哪一个不是爱鸟的?!鸟种群减少是人类侵占了它们的栖息地,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这位读者朋友的想法代表着很大一部分人,我查找过历史资料,至少在唐朝时宫庭与民间饲养鸟类就很盛行,也就是说早在1400多年前就已经有了捕鸟养鸟的传统了。虽然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哪种鸟儿因人们抓捕、饲养而灭绝。 我同意这位读者朋友的部分观点,对鸟类生存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鸟类栖息地的侵占,这样的例子可以随手拈来,2004年全市野生动物普查时,皮口湿地不仅是数以千计的野鸭的迁徙驻停地,也是许多野鸭的繁殖地。2005年或者2006年的夏季,我到那里观察时巧遇大连电视台的两位摄影师正在拍摄野鸭繁殖的专题片,一年后得知这部片子获得了国家级大奖。然而2010年这片湿地被当地的种粮大户承包,改造成了养鱼塘,水塘挖深了,芦苇、香蒲清除了,不仅在此驻停的野鸭骤减,更使野鸭们失去了繁殖地。当年那里也有偷猎者,但偷猎远没有环境破坏的影响大。 但这不等于当下的捕猎现象对候鸟的危害就小,就可以放松管控与打击,原因是当下的捕猎与运输、贩卖方式不可与过去相比。我童年时跟随邻居成年人上山捕过鸟,那时自来水公司学徒工月薪8元,三级工才36元,而买一盘丝网30元,不是想买就买就买得起的,一盘丝网对于捕鸟人是家中的"大件",因而都缝制专门的口袋装着,下网时更是小心翼翼,唯恐挂坏。再则那时的丝网仅有1.5米高,3米长,捕不到几只鸟。而如今的尼龙丝网才5元一盘,且高3米,长10米,而在湿地捕黄胸鹀等鸟类的低网竟然长达50米至100米。工具不同,成本降低,对鸟类的伤害增加了何止几十倍。 过去捕鸟大多自己玩,就如同我的邻居,最多捕得多了分些给邻居孩子们玩,想卖到外地却因交通不便而不可能。而如今天津的蓝喉歌鸲、江苏的画眉、呼伦贝尔的云雀等都能够长途贩运到大连,利益必然促成疯狂滥捕,其危害哪能与以往相比?原本是大种群的黄胸鹀就是例证,原本迁徙期湿地环境卷起鸟浪的大种群楞是被人为捕捉成了极危鸟类。这就如同冷兵器与热兵器时代的不同,刀砍斧切的时代再勇武能杀几个敌人,而如今一枚导弹落下百平方米内顿时化作白地。 过去贩卖鸟的往往提着一只笼子,里面最多装着三五只,有的仅有一只,卖的和买的都经过多轮讨价还价,而现今则是动辄几十只上百只。我参与清查市场,最多从一个鸟贩处收缴红喉歌鸲、蓝喉歌鸲500余只,而一个专门贩卖画眉的则一次带着十几个笼子,贩卖50余只。一个贩卖红嘴相思鸟的一次贩卖给放生人数百只。这样的捕捉和贩卖难道还不对物种延续产生危害?我从1996年起组织参与大连市民护鸟队,虽然收缴了上千盘捕鸟网具、救获了数千只挂网鸟类,但远不及我参与清查鸟市收缴的多。可怕的是捕鸟贩鸟已经成了一些不法人员的产业。面对新闻报道的近年来屡屡查获的动辄上万只的捕鸟贩鸟大案,还能说捕鸟无害? 经我的调查,现在养鸟的人并不多,十几年前各公园提笼遛鸟的人还比比皆是,如今已经是风毛麟角,真正的刚需是那些放生的人。我对心怀慈悲的人充满了敬意,却对那些放生的假善人满怀鄙视,因为他们放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里安慰,根本不顾忌被放生的动物的死活。从某个角度上说,他们比捕鸟和贩鸟者更加可恶。因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至于"上千年的鸟文化要消失了"的观点我有不同的看法。传统文化也有精华与糟粕,精华应该发扬,糟粕应该摒弃。养鸟是精神文化生活贫乏年代人们的消遣方式,如今精神文化生活如此丰富,何必非以养鸟为乐?更何况喜欢养鸟何必饲养野捕的野生鸟类,许多引进并繁殖成熟的鸟类可供饲养呀!比如白玉鸟(金丝雀)已经从欧洲引入我国百余年了,繁殖技术十分成熟,它们不仅长得漂亮,鸣唱也十分清丽宛转,喜欢养一对挺好。近日发现白玉鸟经过长期驯养已经培育出了十余个新品种,各有特色,值得欣赏。就连最大众的人工饲养鸟类虎皮鹦鹉也繁育出了不少新品种,想养就养它们吧!人工培育物种就是为人服务的,饲养它们无关于自然生态。但请放过野生鸟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