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营盘"对我来说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只有在心中肯定它的存在,现实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可以兑现的影子,只缘我是一个铁打的兵。 家与工作的地方不在一地,自然就需要解决吃住问题。比较而言,吃倒在其次,如何安置我这副臭皮囊倒是一件让人常想常新的事。打了好多年的工,常常转换营盘。 我住过库房,理由无它,只因为当时我是一名售货员兼下夜的。所以身兼两职,皆因我是男的。责无旁贷从而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在私企,你该一专多能,更需要有螺丝钉般的奉献精神。库房不好住,又潮又不通风,光线也差。好在当年的我凭借年轻火力壮而愣坚持了下来。现在想想,最印象深的是老鼠们两只发亮的小眼睛。恨只恨,那时找个工作要比住库房难得多了。 我住过门店。房子白天是门店,晚上是宿舍。和一排排挺立的冰箱住一块倒也不寂寞,只不过猛不丁睁开眼有点疹人。我们床搭在一排货架之后,紧靠暖气。整个冬天这暖气就靠着每天晚上我传递给它的热量白天勉强工作着。躺在床上老想,我也像只老鼠,只不过按分类,当是家电鼠之类。才艺大比拼只会学学绞带的声音,绝没有仓鼠来得实在。 睡库房,睡门店,仍不见工资增长,愤然而辞职。一下子没了住处’,心中荒凉了很多。没住处远没有睡库房潇洒。那一刻,仿佛一只漂零的小船,挺可怜的。握着几个紧巴巴的工资,用把腿跑细的功夫租了一间民房。很小,很干净,只可用"蜗居"来形容,不过古人既有"容膝"之居,我这"蜗居"也算是高级住房了。 夏天好说,敞着门与蚊子共连理,我在床上,蚊子在我身上,皆因屋小,通风差。冬天没有蚊子,却有冷风,无孔不入。仿佛那房一下子成了竹筐。火墙两家用。我点一次火就意味着下次你点。可是我点了几次火人家却一点都没有点的意思。细打听,人家用电暖气、电褥子。导致我搬家的原因却是中了煤气。这"蜗居"只会吸纳,不会换新。半夜感到不对劲儿,昏昏沉沉拉开门后倒头便睡。日上三竿,有人走进,摸头问话,方知中了煤气。起身细看,镜中之人脸煞白,双眼血色,恶心了一天。另一家言道,在外面坐了半夜,鼻涕横流,冻的。 后去山东打工,在六七个城市混饭吃。住宿可用"洪水般的营盘"来形容,总之迅速快捷地换房子。六七个人住最便宜的旅店。不知道是我们死缠烂打的功夫好,还是山东人豪爽实在,每次总以我们说出的价格定下房租。每天晚上不早睡,叽哩哇啦,也不见旅店工作人 员劝阻。早上睡到太阳累得要下山也不见催促,大概这就是住旅店的好处吧。 在山东住了大半年,没碰到一家黑店,"人肉包子店"更是笑话了。千百次设计了智斗黑店主人的情节,始终只是设计。此后,对大人们常说的外面不太平,常有坏人的话有了反驳的实证。总之,我怎么没碰到? 后来到了首府X市,在一家杂志社任编辑。白天斯斯文文的,晚上快马加鞭,因为要赶回去做饭。薪金数目少,房子租到了近效,骑车也要半小时,和房东同院。因为工作名头响亮,房东对我极友善,电费算在房租内。我窃喜,可以用电炉子做饭了。谁想不几天,他的笨儿子要我给补课。看着"吃一反三"而"教一不反三"的小房东,我又无奈又可气,敢情用人气短。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房东破天荒地数学考试及格后,房东要免房租。我倒一点点也没有了让他交家教费的心思。心中终于明白一理,与其教小房东,不如搬家。老师为什么喜欢聪明的学生我可找到答案了。 打工近十年,住得不好可安心,吃得不好可随意。常用"只因挣钱少,因此病不找"来宽自己的心。现在依旧在租房,条件也好多了。可是韵味却少了,大凡事事皆有平衡吧,不会让你又得便宜又卖乖。我老记起那些租房的旧事,虽不精彩却十分真实。 这么多年流水的营盘这也算一种财富吧。躺在自己房里写这一篇只是所罗门宝藏的一只钱袋而已,说笑,别见外,铁打的兵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