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如,虽是一位华裔却用一生去还原一段历史真相,不惜搭上性命
她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父母均是哈佛博士,一家人都是高知,妥妥的书香门第。
她毕业于伊利诺伊大学新闻系,但她拿起手中的笔写下的却不是政坛的风云变幻,也不是经济的动荡起伏,而是把目光对准了遥远的侵华战争,去追求一段真实又血淋淋的历史——南京大屠杀。
她无惧政坛打压,也不顾日本右翼的威胁报复,用顽强的意志耗时三年完成震惊世界的《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替30万冤魂声讨屠戮者的罪行。
可她自己却被深深地禁锢在那段昏暗血腥的时空中,她亲笔写下的那些暴虐的片段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最终36岁那年,她在一段荒凉的公路边,坐在自己的车里,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叫张纯如,一个应该被国人永远铭记的名字,因为她不惧威胁用生命记录下的日军罪行,才让这段历史没有被时间掩埋。
张纯如的祖籍在江苏淮安,在她出生之前父辈就已移居美国。1968年她出生在美国新泽西,父母均是哈佛博士,一家人都是高知,所以张纯如自幼便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虽然生在海外,但张纯如的父母经常给她讲起祖国,有广袤富饶的山河,团结奋进的人民,当然也包括那段硝烟弥漫的历史。
张纯如的母亲回忆自己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日军对重庆的疲劳轰炸,家人要在防空洞里藏好粮食,警报一响大家就往防空洞里跑,轰炸过后防空洞外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当然张纯如的父亲也过有同样的经历,那段经历也是他童年难以磨灭的惨痛记忆。
正是因为父辈的这些讲述,张纯如自小便将那段历史铭记在心,还立志长大之后一定要回去看看。
与此同时,在上学期间她也经常到图书馆查阅二战时期的历史资料,但是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内容却很少。
1985年张纯如考上了她熟悉的伊利诺伊大学,跟父母一样修习工科且成绩优异,但是她从小就喜欢写作,并希望自己的文字能被更多人看到,于是中途她改修了新闻专业,并以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
大学毕业之后,张纯如爱情事业双丰收,她认识了一个可爱的白人男孩,俩人组成了幸福的家庭。
同时,凭借出色的文笔,她受聘于《芝加哥论坛报》,负责报道撰写重要的时事新闻,同时兼任《纽约时报》的自由撰稿人。
家庭幸福,事业稳定,这不妥妥就是白富美的人生吗?如果没有去参加那场展览,可能张纯如以后的一生都会做个人人羡慕的白富美,平和幸福地生活下去。
1994年,张纯如参加了一场以南京大屠杀为主题的图片展,全场黑白灰的原始照片与父辈们讲述的那些历史一一对应起来后,立马在张纯如面前铺开了一副血腥残暴的画面。
那一刻,展览上的每一张图片都给了她巨大的冲击,渴求还原历史真相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此后,张纯如几乎走遍了旧金山、纽约、新泽西大大小小的图书馆和史料馆,阅读了大量关于二战的历史文献。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竟然没有一部完整的论著是针对南京大屠杀的,甚至很多美国历史学者对这段历史也没有详细的研究,只有个别的资深学者有些许了解,更过分的是,在日本的历史书上竟然对这段历史避而不谈。
在此期间,她读到了《魏特琳的日记》,日记中记录了魏特琳在南京担任金陵女子大学校长期间曾经庇护过上万名妇女儿童,同样也见证了上万个家庭的破碎和几十万南京人民被残忍屠杀、血流成河的惨状,张纯如一口气读完这本日记后给母亲打电话失声痛哭。
1995年她毅然决然地辞去工作,带着前期收集的大量资料,只身一人远渡重洋来到南京。
临行之前,张纯如给远在中国的江苏省社科院研究员孙宅巍寄出了一封信,俩人此前其实完全不认识,但是孙宅巍是研究南京大屠杀的专家,也是张纯如反复筛选很多人之后确定下来的,她请求孙宅巍帮她找一位翻译。
这封信让孙宅巍非常震惊,多年来国人对于南京大屠杀的研究一直在不断深入,但是张纯如却是第一个关注这段历史的外籍华裔。
于是孙宅巍安排杨夏鸣做她的翻译,又安排王卫星协助他整理资料,在他们的陪同之下,张纯如在盛夏的南京开展了二十多天的走访调查。
在走访的过程中,他们采访了很多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但大多数都已经是垂暮的老人,有的还只会说方言,只会一点简单中文的张纯如只好把他们说的话认认真真录下来,晚上回到酒店,再跟王卫星和杨夏鸣一起反复观看,逐词逐句地翻译成英文,再形成文稿,因此他们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在10小时以上。
在走访幸存者的过程中,张纯如的提问非常细致,甚至细到穿什么样的衣服,早饭吃了什么,在遭遇暴行之前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起初杨夏鸣和王卫星都不太明白,但是当幸存者讲完之后,张纯如如释重负一般,细问才知道,她是想通过这些生活细节,去验证此前在《魏特琳日记》和其他资料中的叙述,只要双方的信息吻合,那就说明此前她查阅的资料没有骗人。
为了进一步检验自己收集到的资料的真实性,张纯如还通过旁人的故事去查验,比如临行前她曾收到爱华人士约翰·马吉儿子的委托,让她回到南京帮他寻找当年的故居,而约翰·马吉的胶片记录中,留下的关于南京大屠杀唯一的一套珍贵动态影像资料,为她研究这段历史做出了卓越贡献。
张纯如经过三次走访终于找到了位于挹江门附近,隐藏在第十二中学校园内的一处小洋楼,通过对周围年长居民的走访和洋楼内部的实地调查后,证实了约翰·马吉讲述的他父亲的故事。
除了采访幸存者、查验资料真伪,张纯如还走访了很多南京大屠杀的旧址,其中就包括中华门东新路口5号,也就是《贝拉日记》封面的场景,在这里的幸存者夏淑琴向张纯如讲述了她家人如何藏匿才躲过一劫的故事。
幸存者潘开明还向她讲述了自己一路逃亡到安全区的路线,张纯如找到1937年的南京地图,再对照着当时的地图,重新走了一遍那条逃亡之路,除了核实信息,也亲身体验了那一场生死逃亡。
除此之外,张纯如还通过沉浸式的方式去了解那段历史,她经常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的年代,时而沉默皱眉陷入沉思,时而泪流满……
随着走访调查的不断深入,张纯如的思绪也越来越复杂,她曾对王卫星和杨夏鸣说,如果能顺利完成这部作品,以后想要去修习法律,然后作为代表律师为这30万冤魂向施暴者声讨。
不过张纯如不是一个激进的讨伐者,而是一个客观的作家,为了能更加真实地再现那段历史,她还去采访了一个参与过南京大屠杀的日本军官,从施暴者的角度寻找答案。
这个日本军官告诉她,他们被教导只有天皇至高无上,中国人是最劣等的生物,他们的任务高于自己的生命,并且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一直被打压,所以当他们入侵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并以此来倾泻此前受过的压迫。
在经过一年多的史料收集和采访工作之后,张纯如又用两年时间完成了英文版的《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书中收录了四十多张珍贵图片,配上张纯如的调查结果,深刻地揭露了日军在南京的种种暴行,让全世界都看见并正视那段用血写成的历史。
这部描写日军在南京强奸、虐杀的巨著刚刚发行就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强烈轰动,仅仅一个月时间就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
《纽约时报》给这本书的评价是:"这是60多年首次打破中、日、美的沉默,用英文向全世界,详尽地揭露日本当年的兽行。"
但是著书的两年时间里,走访中听到的那些故事、真实的影像记录、幸存者身上的每一道疮疤,最后都变成了狰狞的梦魇,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张纯如。
她经常写着写着就被气得浑身发抖,然后开始大把掉头发、失眠,甚至患上了抑郁症,但这些都未能阻挡她完成作品和宣扬日军暴行的决心。
所以对于张纯如来说,书的出版才仅仅是个开始,她要走遍全球去讲述这段历史,揭露日军一直想要掩盖的罪行,还30万亡魂一个公道。
于是,张纯如带着《南京大屠杀》去往很多国家举办演讲,寻找流落在世界各地的幸存者,让更多人了解关注并深深记住那段历史,就像全世界都知道希特勒曾经屠杀犹太人一样,她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日军在南京犯下的罪行。
张纯如曾说:"我相信最终真相将大白于天下,真相是不可毁灭的,真相是没有国界的,真相是没有政治倾向的。我们大家要同心协力,以确保真相被保存、被牢记,使南京大屠杀那样的悲剧永不再发生。"
但是张纯如的奔走和宣讲却惹怒了日本右翼分子,不仅书籍不得在日本出版,还经常受到诋毁、攻击、威胁,他们给张纯如寄装着子弹的信件,甚至还警告她藏好丈夫和孩子的信息,否则很有可能会遭到极端分子的报复。
为了诋毁张纯如,日方甚至成立了专门的研讨组,来钻研张纯如书中的错处和疏漏,妄图诬陷张纯如的书是捏造事实。
张纯如曾对朋友坦言,那些年她确实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这些压力让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甚至在旅馆打开电视眼前出现的画面都是血淋淋的,有被砍杀的小孩,有尸横遍野的街道,有无穷无尽的炮火……
终于,不堪精神折磨的张纯如,最后走上了一条让人泪目的道路。
2004年11月9日,张纯如母亲接到女婿的电话,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张纯如的母亲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警方就在一条荒僻的公路旁发现了张纯如的车,而她坐在这里,子弹穿过头颅,她用这样孤独的方式结束了自己36岁的年轻生命。
张纯如的死震惊了世界各界,消息确认当天世界各地多个国家把这条讣告登上了新闻头条,他们大多使用了张纯如遗书的话, "我曾认真生活,为目标、写作和家人真诚奉献过。"
幸好,世界没有忘记张纯如为揭露南京大屠杀做出的努力,最终她的书被翻译成15个国家的语言,并且在2007年出版日文版,让施暴者正视自己的罪行。
2017年江苏淮安建成张纯如纪念馆,用来致敬她为那段历史那些冤魂所做出的杰出贡献,这个名字值得每一位中国人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