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的酒,最好喝!"姑父一脸神秘又傲娇地透露给我。 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蜗居在家,没想到还赶上了那么个" 酿酒 "的大日子。 十月十,对于庙下人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意味着马上这座村庄,即将被糯米蒸到冒烟的甜糯香气,以及米酒酿造成熟溢出的醉人酒香淹没。 " 灵山豆腐,庙下酒 ",每个庙下人都会来上那么几句。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其来源。 相传,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好几次就晃悠到了龙游,这一晃悠,又来到了庙下。 因着大雨,碰巧就借住在了热情好客的农户家。农户拿出自家酿的米酒,款待"身份不明"的乾隆皇帝。没想到被宫里御厨养刁口味的乾隆帝,竟然就被小小一碗米酒给征服了。 米酒的口感,保留了糯米的甜,中和了酒的苦,入口润滑又暖胃,唇齿留香。对于村里人而言,是比甜酒酿来得更美味的东西。若是有客人,米酒就是鼎好的待客之物,仿似在一次次的推杯换盏中,友谊能得到升华般。 (老房子是活历史) 家家户户喝米酒,但酿酒却是个技术活。 想要将糯米兑水变成勾人的米酒,手上没点功夫是不成的,需要的是酿酒人的力气、耐心、对时机的掌控。 十月十,姑父也开始酿酒。 先是浸泡上两个小时左右,然后是淘米。不厌其烦,一遍遍地清洗,直到渗出的水不再有浑浊之感。大概就是个治愈强迫症的过程,赶脚自家吃饭,锅里蒸的米都没那么干净。 接着就能上灶蒸了。 先将洗干净的甑子上蒸上几分钟,直到上气,就可以将清洗好的糯米倒入甑子中,蒸上20分钟有余。 待到烟气袅袅,米香四溢之时,就意味着糯米已经蒸熟。闻着香味儿,附近的孩子们就来了,这是他们最欢喜的时刻。大人们有酒喝,小孩子就能得到一碗香喷喷的糯米饭,谁都不吃亏。 团吧团吧握成卷,就着咸菜榨菜,或者蘸点白糖,就是不可多得的零嘴。 紧接着,就是将蒸好的糯米饭挪个窝,往里头加上水。庙下米酒之所以好喝,其中秘诀之一就是在于水。 姑父用的是高山泉水,夏天里都是冰冰凉的那种,可直接饮用,味道甘冽舌尖余留一点甜。姑姑上次出门去杭州,还特意带了一大桶,表示外头的水喝不习惯。 这样的水用来做酒,怎能不好喝呢? 待到上面的糯米饭凉,姑父又从之前甑子中渗出的水里舀出一些比较温的倒入糯米饭中,我估摸着大概是为了受热均匀。 姑姑催我拍下来,透露说没有温度计,全凭姑父酿酒多年的手感来判断温度,是外传不了的手艺。 等到水沥得差不多了,糯米饭又该挪窝了。这回直接进入酒缸,撒入酒药,将其手工搅拌均匀,中间留下一个洞。接下去的时间,就是盖上棉被,坐等发酵,米酒出酿,再加泉水啦。 在头一两天,来酿的时候,还有一道美食,那就是甜酒酿。甜滋滋的,用来做菜甚是美味,我尤其喜好酒酿圆子,还有酒糟鱼。 再过几天,酒也酿好了,就可以装酒入坛,宴请宾客了。游子归家,亲朋相聚,一年中,庙下最热闹的日子,也在阵阵酒香中到来了。 因为是农家酿的,米酒的度数各家各户都不同。一般人喝上一大碗差不多,酒量好的,也就三碗左右。属于初尝滋味美丽不觉酒烈,一不留神却被后劲干倒的那种。 所以,那些个胡咧咧着表示自己是海量,喝白酒都不会醉的英雄好汉,不少都败在了米酒缸下。 好在并不上头,因着第一日的尝到的魂牵梦绕,第二日还会再战,如果是外乡人,还会稍带点回家,是饭桌上最能拉近距离的珍馐。 也只有一年中最冷的日子里,酿造的美酒才最美味。 一碗米酒,大概就是庙下人对过年最深刻的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