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从来不是火引诱了飞蛾,而是飞蛾向往火的光明。 何红药,面容恐怖的老乞婆,却有着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她这株红药,是为金蛇郎君夏雪宜而生? 何红药四十余年人生,从美若红药初绽,到花尽枝枯,不过是一场欢娱,她当了真。 夏雪宜为找温家报仇,到五毒教偷取毒液,不慎被毒蛇咬中,得何红药相救,报仇心切的少年郎,却惹得摆夷女情窦初开。 她带他到毒龙洞中取走三宝:金蛇剑、金蛇锥与藏宝图。 毒龙洞里毒蛇遍布,要拿到三宝,必须脱光全身,涂抹蛇药。 纯情少女遇到了风流郎君,又在此情此境之下,于是这对男女便释放了天性。 于何红药,这是她年华绽放的第一枚果子,入口极甜美,却不知余味皆是酸楚苦涩。 夏雪宜得手之后一去无踪,何红药盗宝获罪,按教规罚万蛇噬咬,余生乞讨,虽容貌尽毁,却是满心的不后悔。她随身携带夏雪宜给她绘的少女时画像,到处寻找这位"负心郎"。 可怜这痴心傻女,她这条漫漫寻郎路,就从来没有想过夏雪宜根本不曾拿她当回事? 世间有许多爱情,只不过,自以为是爱情罢? 天可怜见,金蛇郎君被温家五老围攻之后,何红药在华山道上遇见了残废后的情郎。 带他上华山,却发现他另有新欢。 她以为的深情挚爱,于他,不过是场利益的获得顺带一夕风流。 夏雪宜深爱的女子叫温仪——仇人家的女儿,偏偏得了他全部的情意,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何红药,他对温仪有多细致呵护,对何红药就有多散漫冷酷。 何红药由妒生恨,一鞭鞭抽打夏雪宜,一遍遍逼他说出那女子的姓名。 其实知道了又如何?顶多去杀了她,夏雪宜又不会因此爱上何红药。 爱,从来都是输给不爱。 等到何红药见了温青青,恨意更深一层,原来他不仅花开,而且结果。 满面疤痕的老乞婆,胸腔里依然跳动着一颗对金蛇郎君念念不忘的粉色少女心。 直至华山之巅,发现金蛇郎君早已化为白骨,一场欢娱,一生哀恸。 夏雪宜死后还咬着一支金簪,金簪的主人是温仪。 何红药有多深爱就有多怨恨,她爱了一世的少年郎早有预谋,你爱他如斯,他知你如斯。 骨中植下剧毒,洞中埋了炸药,何红药葬身洞中,也算死而同穴。 这是何红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她甚至连失恋都算不上,双方相爱才可称恋,金蛇郎君何曾有一刻爱过她? 只是一场单相思而已。 何红药这一辈子,都停留在了初见夏雪宜那日: "那时我也不知他是谁,只见他眉清目秀,是个很俊的汉人少年。手里拿着一束点着火的引蛇香艾……他见了我,向我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一世冤孽。 教里的师兄弟们个个对她好,她偏没把他们瞧在眼里,对这少年郎却是一见倾心,神魂颠倒。 为了挽留他在自己身边多一会儿,竟然主动提出带他去偷五毒教的圣物。明知是最不该的事,却忍不住要去做。觉得为了他而去冒险,越是危险,心里越快活,就是为他死了,也是情愿的。 真是鬼迷心窍! 而在温仪的讲述里,夏雪宜那份深情,却是举世无双。更何况那份相貌风度,那份耐心细致,那份骨子里的亦正亦邪放荡不羁,偏偏所有,皆为她一人。 我们感怀于金蛇郎君对温仪的挚情厚意,也感慨于他对何红药的残酷冰凉。 直到死,他只紧紧护着温仪的发簪,却对这为自己受尽苦难的摆夷女子,连半丝善意都吝啬给予。 这彩云之南、百花深处的何姓少女,一腔痴情满腹怨念,可怜也曾绮年玉貌、众星捧月! 夏雪宜只是何红药人生的一场误会,可惜她将自己困于局中,从不肯醒来。 她不曾想过,自始至终,夏雪宜并没有要求过她什么,两大瓶蛇毒、五毒教三宝,甚至她的身子,都是她主动给的,夏雪宜没有半丝半毫勉强她。 按现代的说法,夏雪宜对她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很渣?对,就是渣。 是何红药无知无畏地将误会幻想成了自己的爱情世界,并深深沉溺。 他爱她,不爱你,这就是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