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还乡,也不是流浪,当代艺术必须开辟自己的新的道路。它要从虚无主义的、技术主义的和享乐主义的艺术形态中分离出来,并达到自身的本性,而成为技艺、欲望和智慧游戏的艺术。 ■ 文| 彭富春 如果艺术放弃其还乡的试图的话,那么它是否在无家可归的时代里只是去流浪呢?与还乡者不同,流浪者居无定所。人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不仅如此,流浪者自身在根本上既没有所来之处,也没有所归之处。同时,流浪者的任何停留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偶然性的和短暂的。虽然流浪者也建筑了他临时居住的地方,但当他远离时就拆除他的居所。因此,流浪者的道路是由无数的碎片所拼成的,它有断裂、分歧、交叉等。在这样的路途中,流浪者不是趋向同一,而是趋向差异,不是走向肯定,而是走向否定。流浪者最大的危险在于,它会迷失于无道路的道路之中,并可能堕入虚无的深渊。于是,流浪之途是死亡之路。 既不是还乡,也不是流浪,当代艺术必须开辟自己的新的道路。它要从虚无主义的、技术主义的和享乐主义的艺术形态中分离出来,并达到自身的本性,而成为技艺、欲望和智慧游戏的艺术。作为如此,艺术给人提供了一条道路,就是让人进入生活世界的欲望、技术和智慧的游戏中去,成为游戏的人,亦即审美的人。 但人在何种程度上是一个游戏者?对于游戏过程而言,作为游戏者的人不过是一个游戏的参与者。这就是说,人并不是游戏的绝对主体,随心所欲地去支配游戏活动。与此相反,游戏活动本身才是隐蔽的主体,它把人吸纳于自身之中,让人在规则之内自由起舞。当然如果使用辨证法的语言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说,一方面,人是游戏的主体,例如当人创造游戏、制定或修改游戏规则时;另一些方面,游戏本身则是主体,如当游戏的具体参与者按照非他所制定的游戏规则游戏时。但游戏对于游戏者的真正意义在于,它能使人游戏成瘾。这表明游戏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正是这样,人在游戏中能彻底陶醉,流连忘返。 游戏者所怀有的真正的游戏的态度与所谓游戏人生的轻率态度有着天壤之别。游戏人生者设定了一种特定的目的,他们只是在失落了这样一个特定的目的之后,尚未有找到另外一种特定目的。但他们没有觉悟到,最大的目的就在于自己的生活,即在世界之中的个人的存在,它超出了任何一个具体的目的。这样,他们便变得无根无据,轻飘飘荡来荡去。但真正的游戏者则与之相反。他全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人生。真的去生,真的去死。于是,他与自己的存在始终合而为一。因而他比人们活得认真、严肃、深沉。#大道哲学# 本文作者系武汉大学哲学教授,著有系列学术专著"国学五书"(《论国学》、《论老子》、《论孔子》、《论慧能》、《论儒道禅》,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与发行)。本文选自《美学原理》,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