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反着的,就比如文艺界常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一个外表很开朗快乐的姑娘,人后可能活得并不轻松,甚至很抑郁。表面现象往往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就比如我们很多民间流行的习俗,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甚至有些荒唐,可是背后往往有着很深沉的含义。就拿烧纸钱来说,在很多年轻人心里,它是一种"封建残余"的符号,是破旧文化的垂死挣扎。 烧纸钱 但其实像烧纸钱贴春联这些习俗,渊源很深远,有的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社会。它们代表的是人类祖先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和渴望。 在我国西北一带,至今流传着一种民间艺术形式——社火,一种在传统节日和庙会上表现的庆祝祝祷形式。 流行在西北一带的"杆社火" 社火有狭义和广义之分。侠义上的社火其实专指杆社火、台社火和马社火,广义的社火形式就很广泛了,除了以上几种外,还有舞狮子、踩高跷、竹马、旱船、打龙灯等。 "马社火" 我出生在大西北的关中平原,小时候家乡耍社火开场的时候,往往还有一个"跳大神"的环节——找一个汉子,赤裸着上半身,头上系着红色的头带,手中拿着大刀或者长矛。有人往他身上喷一口酒,口中念念有词,他就开始浑身颤抖,嘴里说一些听不懂的言语。接着就开始挥舞大刀满场子疯跑,据说是"关二爷"上身了。 紧接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社火就开演了,各个小组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社火包含的文化元素很多。比如它要化妆,在演员脸上涂涂抹抹,把他们装扮成各种历史传说中的角色;还要穿上"戏服",尽可能再现人物生活的场景,让表演看起来生动真实,富有感染力;有的还要搭上特定的布景,算是对故事某个场景的特写。 社火脸谱 比如我小时候看过的"冰冻岐山",就是神话小说《封神演义》中的一个片段。在表演的时候,除了演员"全身武装"之外,还要在台子上搭一座假山,看上去冰雪皑皑,寒风刺骨。 社火的脸谱来自远古时代的"傩文化"。在遥远的古代,人类的祖先还过着与动物野兽争夺生存资源的时期,那是一种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是野兽吃人,就是人吃掉野兽。食物短缺和生存危机是人类内心最深的恐惧。 为了跑赢这场血腥恐怖的比赛,聪明的原始人想出了各种猎杀和恐吓、诱捕动物的办法。比如把自己的脸画花,看上去很威风可怕;比如在头上戴上鹿角、在脸上贴上皮毛、涂上鲜血。后来这种装扮形式就演变成了脸谱。 再后来,到了夏商周时期,社火就变成了祭祀社神的活动。所谓社稷社稷,在农耕文明时期,人类要伺候的大神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天神,祂代表着上天和大自然,如果天神高兴了,就会风调雨顺,反之就会灾难频发。 第二个就是地神,也就是社神。社神又叫后土,传说是水神共工的后代。共工怒触不周山,撞到了天柱之后,他的子孙中有一个生性纯善的后代,他深深为祖先犯下的大错悔恨不已,于是就像"精卫填海"一样,四处平息灾难,拯救万民与水火,于是天神封他为社神。 涿鹿之战 古代人祭祀神灵,往往包含仪式和祭品两个部分。祭品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主要包括各种谷物和肉食,就是各种食物。就像现代我们要招待某个重要人物,要让对方高兴,就请他大吃一顿一样的道理。 仪式就有各种焚香点火唱歌跳舞等环节。社火就是祭祀社神时的一种庆祝活动,人们装扮成各种人物角色,表演者一些故事情节,以此来讨好鬼神,希望得到神灵的庇佑,生活得平安喜乐,富足幸福,少一些灾难。 竹马、旱船和大头娃娃 再后来,随着时代的不断演进,人类对于自然的认识不断提高,那种深埋内心对天地自然的恐惧也随之减轻,所祭祀的对象也在不断演变,由最初的天神、社神变成了土地、关公甚至华佗。祭祀仪式也在不断被简化。 "关公"脸谱 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祭祀神灵了,只有焚香烧纸这些最简单方便的形式保留了下来,还是用来祭祀祖先用的。 但是"社火"这种祝祷形式并没有绝种,尤其是近几年,因为国家开始提倡传统文化的保护,社火还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西北一带,现在以陕西、山西、甘肃、青海等省份的社火保留得比较完整,通常在正月或者各地的庙会上会出现。 踩高跷 虽然这种民间艺术在高科技盛行的现代看起来很"老土",但它是深藏于我们血液中的文脉,演绎着这片大地上曾经流传和发生过的故事,从中我们能看到人类发展的历史和沧海桑田的变迁,吸取到无限滋养精神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