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祸中,你可知,汉武帝刘彻逼得太子一家有多惨?
天下最难坐的位子是什么?
非太子之位莫属。
表现不好吧,父亲觉得你无才无德,不配做继承人,随时有被废掉的危险;
表现太好吧,光芒太耀眼,父亲害怕你提前取代他的位置,也有被废掉的危险。
没有人比刘据的感触更深了。以至于他被父亲逼到逃亡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
刘据孙子都有了,可还在太子位上待着。这个位置他待了快三十年了,谁让他有个寿命长的老爹?刘据心里有过黑暗念头吗?不好说,但至少他一直是规规矩矩的。
汉武帝年老之后,很少和皇后卫子夫和太子见面。
一天,宫里内侍来到太子的地方,送了二百个宫女,说是皇帝赐给太子的。刘据一头雾水,他对这个老爹越来越看不懂了,赐宫女是几个意思呢?是说我好色呢?还是暗示我子嗣单薄?
刘据赶紧打听。这一打听,刘据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在父亲那里,有人讲他的坏话了,是汉武帝身边一个叫苏文的小黄门干的。太子去看望母亲卫子夫,在母亲宫里待的时间过久,苏文便在汉武帝那里说:太子调戏皇后的宫女。
女人不够是吧?爹爹一次给你二百个。刘彻肯定觉得自己爱死儿子了。刘据却觉得脊背上一股寒意,他读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二
自从弟弟越来越多,刘据的心一日比一日紧绷。尤其是那个"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李夫人出现后,连皇后卫子夫都跟着紧张起来。
那时的汉武帝还算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他找来太子的舅舅卫青,说道:
"太子性格稳重好静,肯定能安定天下。要找个能够以文治国的君主,谁能比得上太子呢?听说皇后和太子心有不安,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他们。"
刘据和母亲卫子夫感动不已,太子刘据更是对父亲感恩戴德。
刘据感恩的方式不一样。他觉得父亲对自己这么好,这么信任,自己就要对得起太子这个位置,做个优秀的继承人。
刘彻喜欢用严苛残酷的酷吏。刘据对父亲这一点不认同。刘彻对一些人处罚的过重了,刘据就给他们平反。
卫子夫对他说:"你不应该和你的父皇对着干,这样下去迟早会惹祸。"
刘据不以为然:"做儿子的,察觉父亲的过失后,就应该改正,岂能无动于衷?"
汉武帝知道了,表扬了自己的儿子,不停地对他点赞。
太子这样仁厚宽和,老百姓也不停地对太子点赞。
收到的赞多了,太子更受鼓励,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刘彻要去征伐四方,刘据劝阻。
"这些艰苦的事,由我来做好了,安逸的事情留给你,这样不好吗?"刘彻笑着对儿子说道。
但心里一个声音在骂道:只有我把坏事做完了,你才能做个让人称颂的仁君明主,你还在这哔哔个啥?
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斗。
执法大臣们对太子很不爽。太子你喜欢给人平反,就是在打我们的脸!你做好人了,我们都是恶人?太子的心声是这样的:这是我作为太子的职责所在,父皇点赞过的!
执法大臣们更糟心:你想做个优秀的继承人,我们也想当个优秀的执法大臣啊。
要论执法严峻,刚正不阿,没人比得过江充。江充在赵国犯了事,逃到长安,一个反手,就把自己的妹夫——赵国太子刘丹告了。江充说刘丹和姐妹私通,言之凿凿,于是刘丹就被汉武帝下狱了。
刘据就撞上了江充这样的人。
太子派家臣去甘泉宫给汉武帝请安,车马行驶在天子专用的御道上,被江充抓住,刘据派人去求情道歉:
"是我的过错啊,对手下人约束不严。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呀,影响我"优秀继承人"的人设。"
江充才不理刘据呢,一转身就把这事告诉汉武帝了。
汉武帝反手就给了江充一个大大的"赞"。
四
刘据恨死江充了,但由于父亲给自己吃过定心丸,刘据不以为意:爹爹你不是让舅舅告诉过我,让我放心吗?只要我自己不犯大错,何必怕江充,苏文这样的人呢?
父亲给刘据的这颗定心丸,刘据吃了好多年,回味无穷,一直到舅舅卫青死了,刘据还没回过味来:此日不同昨日,父亲也不是从前那个父亲了!
刘彻此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正在经历老年危机。养了大批方士,求仙问道,想长生不老,可身体还是一日日衰老下去。
刘彻病了,派小黄门常融去召太子来。
常融回来告诉他:太子听见陛下您生病了,不但不伤心,还很高兴的样子。
刘彻黯然无语。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刘据从小都是个好孩子。
可他也忍不住这样想:如果让好孩子在父亲和皇位之间取舍一个呢?要是自己真的长生不老了,刘据会怎么样?
刘据来了,刘彻仔细观察儿子的表情。刘据在父亲面前强颜说笑,可哭过的泪痕是掩藏不住的。刘彻心里动容,处死了常融。
刘据不明白,那些江湖方士,分明就是骗吃骗喝,为何父亲还要受他们的蒙蔽?
苏文和常融分明就是无中生有的小人,父亲为何会选中这样的人在身边侍奉?
聪明如刘据,也不能领会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寿命和和权力之间是如何苦苦挣扎的。
五
有一天,汉武帝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淋。在梦里,无数个小木偶人,拿着刀子冲到他的床前,又砍又杀。
汉武帝一病不起,心里疑惑:谁想害我?
江充来了,告诉他:有人行巫蛊之术,要害陛下。
所谓"巫蛊",就是用桐木刻成小木偶人,插上针,让巫师念过咒语后,埋在地下,被诅咒的人就会罹祸。
那就查!汉武帝给了江充权力。
于是江充带着胡巫,到皇亲贵族的府中四处掘地挖小木偶人,长安城都快被他挖空了。皇宫里是重点挖掘的地方,先从不太受宠的嫔妃那里挖起。慢慢地,江充的小铁锹挖到皇后卫子夫的宫里了。
终于有一天,江充在太子宫里,挖出了小木偶人。
汉武帝不信。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从小培育儿子付出的心血,都让他不敢相信。
刘据害怕了,长这么大,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被江充逮捕的人,经不起折磨,只得蒙冤认罪。一个诬告一个,数万人被牵连。太子的亲姐姐,表哥们等都被诬陷下狱。
刘据想面见父亲,为自己辩白。刘彻谁都不见,太子也不行。要跟父亲说话?有使者传话就行了。
刘据也不相信,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如今见一面都困难。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父亲的意思呢?太子派去甘泉宫的人都见不到父亲,那么,父亲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刘据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扶苏。
六
征和二年(前91年)七月,刘据派人假扮使者,拿着假诏书,抓捕江充,江充逃脱。
既已犯下矫诏之罪,再多一个罪名又怎样?刘据调了皇后长乐宫中的卫队,抓了江充,砍掉他的头,烧死了巫师。
自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汉武帝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叛变了。于是,一场父子之间血的较量开始了。汉武帝终于从甘泉宫回来了,调兵遣将,和太子一战。
太子用囚徒和卫队拼凑出一支杂牌军和父亲对抗。长安城血流成河,太子很快落败。
此前为太子的宽厚仁和点赞的老百姓,此时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太子子仓皇出逃,带着两个儿子逃到了京兆尹的湖县泉鸠里(今河南灵宝县)。
留在长安城里的卫皇后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刘据留在长安城的亲人,妾室,儿子,女儿,无一幸存,除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孙子活了下来(这个孙子就是汉宣帝,这是后话,在这不说)。
太子的众门客,一律处死;
跟随太子发兵的,一律灭族。
七
躲在湖县泉鸠里一户农家的刘据,此刻倒有时间细细想一遍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了。父子情深的故事,能写一本厚厚的书了,那还是他的少年岁月。
刘据出生的那一年,刘彻都二十九岁了。一直无子的汉武帝,对刘据的到来,如获至宝。
没有儿子的时候,连刘彻的舅舅田蚡都嫌弃他。
田蚡私下和淮南王这个老家伙勾结,准备拥立淮南王为太子,另开炉灶,找个饭票。
朝臣看刘彻的眼光,更是别样:"你没有儿子,大汉的天下传给谁?"
刘据的出生,给了刘彻做父亲的骄傲。
为了给他嫡长子身份,册封了他母亲卫子夫为皇后。
让枚皋和东方朔,作了《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禖祝》,感谢上苍赐给他第一位皇子。
刘据七岁的时候,就立他为太子,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等刘据成年,刘彻专门为他修了一座苑囿,让他随自己的意愿结交宾客......
刘据不明白,为何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见父亲一面都那么难?可也容不得刘据多想,很快他的行踪就被官府发现。不愿被捉拿受辱,刘据自经而死。同死的,还有跟他一起逃出来的儿子。
八
对刘彻来说,这样的结局是悲剧的。
他只是想找到用巫蛊之术谋害他的人。
"儿子,你为何这样?"
没人敢回答他。巫蛊之祸,长安一片血海,人人担惊惧怕。朝堂之上,无人敢为太子辩解。
此时,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官田千秋出来了。他的官职是看守高祖刘邦的陵庙。
田千秋用了一个词"子盗父兵",就瓦解了汉武帝心中对儿子反叛这件事的纠结。
田千秋说:"儿子擅自动用父亲的军队,鞭子抽一顿就行了。天子的儿子误杀了人,又有什么罪呢?"
刘彻释怀。该是让那些离间他们父子的人付出代价了。
江充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夷他三族;
苏文烧死在横桥上;
在泉鸠里对太子冰刃相加的人,族灭......
汉武帝在湖县修了一座归来忘思台,期望儿子能魂魄来归;还在长安修建了思子宫,寄托他对儿子的哀思。
只是刘据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至于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就像汉武帝对田千秋说的那样:"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别人难以插言,只有你知道其间的不实之处。"
李白说: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历史的烟尘已散去,然而历史人物的苦痛似乎还留在我们的心里。
历史的魅力就在于此,时而让人感叹,时而让人傻笑。这套资治通鉴故事,白话文易懂,包含了中国历史上的主要历史事件。闲来读一读,既涨知识,又能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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