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迎难而上搞定一部军旅剧？号手就位制片人段燕有话说

　　前不久，电视剧《号手就位》完成首轮播出。
　　故事讲的是大学生火箭军新兵投身军营，经重重磨砺成长为＂王牌号手＂的过程。
　　在此之前，展现海陆空三军的军旅剧很多，但描写火箭军的没有。《号手就位》将镜头对准了这个颇为神秘的军种，开创了一个军旅剧子类型。
　　段燕是《号手就位》的制片人，年龄不大但经历颇丰。她生于1987年，初入行时做过剧组基层工作，也做过制片人，后来又转行做影视投资。
　　2017年，经过一段时间文旅和影视投资的锻炼，白墨影业的CEO段燕开始做剧，承担起《号手就位》的制片人工作。
　　这几年，在军改大潮下，军队影视制作中心大幅裁撤，军队影视创作人才流向民间，有影响有分量的作品越来越少。与此同时，军旅剧审查也日趋严格，军队题材影视创作更加艰难。
　　如今，《号手就位》能够完成创作并顺利播出，主创人员付出了很多努力。影视独舌对话制片人段燕，复盘这部剧创作、拍摄、过审的经验历程。
　　以下为段燕自述：
　　揭开火箭军的神秘面纱
　　最初，平台交易网找过来，问我们想不想做军旅题材，他们推荐了小说《斑斓：毕业了，当兵去》。当时我问是什么军种，对方说是火箭军题材，故事讲的是大学生火箭兵的成长故事。
　　一来这个题材新鲜，没人拍过。二来我也曾经当过兵，一直有军人情结。就这样我联系到了原著小说作者丰杰。
　　我俩上午见的面，下午我和另外一个制片人张伯辉就把小说的版权买下来了，这次合作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事实上，这也是白墨影业整合以来第一个主投主控的项目。在此之前，公司参投过一些影视项目，但这些项目的回款周期长，回报不如预期，当时又赶上民营资本洗牌。面对变局，我们决定主投主控做这部剧（后来定名为《号手就位》）。
　　2017年的7月，我们就给这个项目立了项。哪承想正赶上军队文艺团体撤编，只能撤销了原有立项另起炉灶。几番周折之下，项目得到了陕西地方政府的支持，在陕西曲江影视集团重新立项，作为陕西省重大文化精品项目启动。
　　为了写好火箭军，我们主创团队曾获得赴部队观摩导弹发射演习的机会，从各个部队基层官兵，到旅长、政委，我们都进行了采访。原有的编剧团队也做了不少调研，但创作方向不对。期间，剧本创作反复了一年也没有进展。
　　当时的情况是，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编剧，项目很可能会被搁置。
　　我们和总导演李路心里非常着急，想尽快找到懂这个项目的编剧，后来我们发现了应良鹏。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对于军营生活耳濡目染，又担任过《陆战之王》的编剧，对军种都比较了解。同时，应良鹏又写过很多成熟作品以及春晚小品，擅长轻松幽默的语言风格，我们相信部队生活在他笔下能足够有趣。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2018年的10月1日，大家都在休假的时候，我们的剧本创作终于进入正轨。
　　当然，＂不涉密＂是创作底线。火箭军给我们派了四个军事顾问，其中两人负责剧本编审。火箭军政治部宣传局方面的领导也给予《号手就位》剧本创作以充分空间，说＂你们放手去写，等写完了再画框，否则你们就不敢写了。＂
　　与陆军、海军、空军等观众熟悉的传统军种不同，火箭军是高科技技术军种，更有它的独特性。项目筹备之初，就面临剧本创作的难题——如何体现火箭军的独特气质。
　　火箭军的训练日常没有那么多强视效场面，我们在剧本创作中就更重视人物成长。要想打造好人物弧光关键是要回答好两个问题：毕业了主角为什么去当兵？当兵以后又发生了那些故事？
　　为了写好人物，《号手就位》没少改编真人真事。
　　剧中270旅的＂四大长老＂就有原型。比如，肖央饰演的郎永诚，他的原型本身就是一个帽子歪戴的车神。运载导弹的装备车特别长，在九转十八弯的盘山路上很难开，但他一把就可以开下来。为了写好这四位一级军事长，编剧前前后后在＂长老村＂呆了有小半年。
　　又比如，导弹发射前夕，男主角夏拙注意到数字闪烁的故障，这也是发生在一位旅长身上的真实事件。当时的频闪肉眼几乎看不见，他就凭借个人经验判断导弹不能发射，成功避免了一次事故。
　　这部剧埋了很多类似的＂细节梗＂，引发了不少讨论。事实证明我们＂死磕＂剧本还是值得的。有时候甚至不用主创下场科普，军迷观众就会替我们答疑解惑。
　　就这样，剧本创作又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期间，我们又找到了张寒冰担任导演。他从《士兵突击》开始跟着康洪雷导演做军旅剧，到《我的团长我的团》做执行导演，再到独立执导《陆战之王》，在军旅剧创作方面经验丰富。
　　从左至右：出品人雷茗杰、导演张寒冰、演员李易峰、段燕、总导演李路
　　坚持用＂顶流＂，坚持斥巨资搭景
　　这部剧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波折，让人欣慰的是选演员的过程还比较顺利。
　　谈演员的时候，我们先把10集剧本给对方发过去。演员方面通常一周左右就会给回复，大家都想演这部火箭军题材剧。
　　为了找到出演男主角夏拙的合适人选，剧组接触了不少演员，直到发现李易峰。
　　火箭军方面鼓励我们用顶流演员。他们认为这样不仅能更好地宣传《号手就位》，还能让更多观众了解火箭军。另一方面，男主角夏拙是大学生士兵，演员既要有年轻人的朝气，也得撑得起人物七年的成长空间。
　　李易峰符合我们对角色的所有想象，而他本人也非常喜欢这个剧本。在开播发布会上他还开玩笑说，傻子才不演这部剧呢。所以，从跟他确定拍这部戏到签合同我们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除了夏拙，其他几位青年演员也要尽量跟角色＂贴脸＂。陈星旭演特立独行的欧阳俊，段博文演＂财迷＂林安邦，董春辉演怀揣＂歌手梦＂的易子梦……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特色。
　　从左至右：董春辉、李易峰、段博文、陈星旭
　　选角时，我们会把想要的人选发给CASTING团队接洽，对于特别中意的演员，我也会亲自沟通。
　　比如，饰演郎永诚的肖央就是我直接谈的。跟他聊的时候还没有完整剧本，我就跟他讲人物原型，讲发生在这个角色身上的故事。听了几个事件后，他觉得这个人物非常生动，决定出演。
　　在其他几个老兵的选择上，出演陈浩峰（姜彤 饰）、王显民（范雷 饰）、侯继东（淳于珊珊 饰）的也都是经验丰富、配合度高的资深演员。
　　有了故事和人物，还得有实际的拍摄场景，为了还原角色真实生活的空间，我们也下了不少功夫。火箭军基层官兵许多时候作战训练、生活都在地下待机库，这是个常年缺氧、湿气很重的地方。剧中易子梦一到地下待机库就开始有些抑郁，就是环境所致。
　　一般情况下，真正的待机库有严密防卫，常人靠近百米之内有就有哨兵鸣枪警告了。又因为不能＂涉密＂，真实还原也不实际。为了尽可能贴近现实，我们请相关人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介绍待机库内的大致情况。剧组的美术指导也很厉害，通过搜集各方资料，最后模拟出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待机库。
　　《号手就位》搭建的地下待机库
　　案头方案有了，还得把它落地。最终，我们选定在青岛东方影都的两个摄影棚集中拍摄，其中一个影棚有6000多平米，另一个也有5000多平米。为了还原那个场景，这部戏最后超支将近2000多万。好在钱是花在制作上了，观众看了都说震撼。
　　当然，只靠搭景拍摄，剧集场面不够丰富，还得有实景拍摄。
　　为此，我们专门去青岛和江西的部队进行拍摄。刚开始我们想用普通群演，但是发现行不通。普通群演没有经过训练，即使穿上军装也会＂露馅＂。所以人员调配也是个大问题。
　　当时我们已经在青岛拍了十几天，之后马上要拍一个四五百人的大场面。当时整个剧组都急＂疯＂了，我们上哪儿找这么多军人去？最后，还是请部队方面协调，在临拍前两天从火箭军士官学校调来了上百名士官学员协助拍摄。
　　拍摄过程中，类似的协调工作还有很多。后来，为了拍好火箭军里非常有代表性的导弹装备，剧组需要用到导弹车。眼看第二天就要拍了，拍摄的道具还没有着落。列装现役的装备因为保密问题肯定不能用。也是多亏了火箭军方面大力支持，协调了两辆退役的导弹车，并安排专人负责保密问题，最后才解决了难题。
　　跟部队方面打交道时间长了，我们也摸到了门道。剧组提前一周列出所需的道具装备和拍摄计划，请有关部门配合准备，这也保证了我们后面拍摄的有序进行。
　　后来，我们还专门模拟做了两辆导弹车模型，这样拍摄起来就方便多了。实景拍摄加上火箭军方面提供的导弹发射的高清素材，最后混着剪出了成片中的大场面。
　　从2019年的10月7日开机，到2020年1月20日杀青，我们拍了不到120天，对于军旅剧来说拍摄周期算是比较短的，拍摄也还算顺利。
　　《号手就位》B组杀青仪式，B组导演陈虎（左）和段燕
　　军旅剧创作的注意事项
　　进入后期制作，《号手就位》加快了生产节奏。
　　2020年正好是火箭军成立五周年整，我们当时想的是能以这部剧献礼。当年4月，我们剪出了粗剪版，当时字幕都没来得及配就交给火箭军方面进行审查。火箭军方面的领导看过之后心里有底了，又拿给其他相关部门审查。
　　军旅剧的审查流程比较复杂。除了本军种要有政治、保密、作战等方面的专业审查，还要上报军委政治工作部宣传局、国家广电总局审看。
　　为了加快审查进程，火箭军方面先是组织各个部门集中观看。而后我和导演又陪同陕西广电局方面完成审查。7月份精剪版完成。但因为特效镜头还很粗糙，我们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播出时间调后。
　　等待上星审查的时候，电视台已经向我们抛来了橄榄枝。后来锁定了江苏卫视和浙江卫视拼播，我们就一直等待合适档期。期间，火箭军还出面与相关部门、电视台协调档期。
　　最终定档2021年4月13日。广电总局要求按49集播出。此时，平台方面也提出了一个大的修改意见，要将反恐演习的段落前置，把校园故事插入到军营生活改成插叙。
　　为此，我们加班加点重新剪辑，机房都干倒了好几拨人。这样的修改，确实加快了剧情节奏，但也造成了一些问题。
　　一方面，闪回讲述造成了一些叙事上的混乱。比如吕征（王大奇 饰）的军衔时常变化，但观众不知道他为什么被降职，又为什么恢复原职。此外，插叙版对欧阳俊的人设也有损伤，因为缺少前情铺垫，观众对于欧阳俊这个特立独行的人设会有误解。
　　在我看来，网台剧跟纯网剧的观影人群不同，电视观众可能还是更喜欢娓娓道来的讲故事方式。当然，这也有待时间检验。5月20日，优酷视频上线了顺序版《号手就位》，大家也可以再看一遍。
　　回顾整个创作过程，我还想和大家分享一些军旅剧的创作心得。
　　一是写军旅戏，不要闭门造车，尽量多收集一些军营的真实故事。此外，前期创作阶段，一定要稳扎稳打，改每一稿剧本时都要有修改方向。创作者不仅要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同时也得明白军队方面想要什么。建议大家拍军旅剧一定要让军事顾问提前介入，只有这样，编剧方面才能少走弯路。
　　二是把规定动作写好，不要捅天花板。当初我们写这部剧的的大结局时，想要设置一个密闭空间里的导弹危机，但后来发现还是不能实现。因为这个不能确定的结局，最后也造成了拍摄进度的延误。
　　此外，还要看军种的配合程度。找好对接人不仅能给创作把关，还能节省后期审查的很多时间。
　　于我个人而言，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做军旅剧了。除非是做火箭军题材的第一部电影，我可能会考虑吧。
　　未来，白墨影业筹划要做一部有关钟南山的电影作品和一部教育题材的剧叫《好好学习》，大家不妨继续关注。
　　【文/文朔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