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些年好莱坞风头最劲的新贵,我提一个,大家肯定不会反驳。 A24。 日益保守的好莱坞市场中,刚刚成立9年的A24堪称一股清流。 A24出品,必属精品。 A24成功不靠流量,不靠营销,只靠拍一部爆一部的作品。 《原钻》《好时光》《机械姬》《伯德小姐》《别告诉她》 …… 包括第89届奥斯卡闹出惊天乌龙,逆转夺得最佳影片奖的 《月光男孩》 ,都是A24系作品。 A24出品影片,你能认出几部 这个时代恐怖片只有两种: A24系和其他 。 从"名垂影史"的史诗爆款 《遗传厄运》 ,到"给温子仁吓破胆"的 《仲夏夜惊魂》 …… 把恐怖片拍成文艺片,除了A24也是没谁了。 谁能想到这个画风的《仲夏夜惊魂》吓得我整宿睡不着 新冠疫情等种种原因,A24出品的恐怖片断档一年。 最近,原汁原味的A24系宗教惊悚恐怖片又回来了—— 《圣人莫德》 Saint Maud 2021.2.12 英国 >>>>神作?糟粕? 《圣人莫德》吊足了影迷的胃口。 2019年,它在多伦多电影节崭露头角,令A24如获至宝,购得美国发行权。 转过年来新冠疫情爆发,只能在几个欧洲国家小规模上映。 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边影迷眼巴巴盼着上映,那边欧美影评界先给吹上了天。 烂番茄新鲜度 92% ,矫情如Metacritic,也给出 83分 和 MUST-SEE (必看) 推荐 。 上烂番茄,下Metacritic 第23届英国独立电影节,它狂砍17项提名,捧得 最佳摄影奖 。 第41届伦敦影评人协会奖,它包揽8项提名,获得 年度英国/爱尔兰影片奖 。 第74届英国电影学院奖 的入围大名单中,它喜提11项 名额。 英国电影学院奖,公认的"英国奥斯卡" 作为一部英国独立恐怖片,获此殊荣实属不易。 然而, 影评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同时,影迷好像并不买账 。 烂番茄观众评分64%,豆瓣6.2,刚过及格线。 打开评论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就这? 口碑两极的评价中,是北美影评人信誉破产,还是A24恐怖片跌下神坛? >>>>信仰?现实? 《圣人莫德》片长只有84分钟,剧情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年轻的宗教信徒莫德,作为私人护理照顾病人期间,在信仰和现实之间迷失了自我。 太抽象了?那具体说说。 话说英国沿海的小镇,有位年轻姑娘 莫德 。 莫德,最近皈依的天主教徒,生活规律清苦,独自生活在小镇一隅。 她曾在医院工作,如今成为了一名私人护理。 一天,莫德找到了新工作—— 照顾病人阿曼达 。 阿曼达 曾是舞台上风华绝代的舞蹈艺术家,如今癌症缠身,瘫在轮椅上静候死神光顾。 莫德瞧不上阿曼达。 艺术家往往傲慢自恃、反复无常,人人避之不及,更不用说虔诚的莫德。 谁承想性情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在信仰上达成了共鸣。 无意中,阿曼达聊到了莫德的信仰。 聊到这儿莫德可就不困了,张开小嘴叭叭一顿暴力输出: 她能听到上帝的声音,她能感受到上帝的存在,上帝无处不在…… 阿曼达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对信仰产生了兴趣。 一句"我的小救世主"犹如天启,莫德自以为领受上帝托付,决心拯救阿曼达。 这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既然是上帝的旨意,莫德自然肆无忌惮起来,触了雇主的逆鳞,丢了工作。 失业事小,失信 (仰) 事大。 谨遵圣意却落得社死下场,莫德的信仰开始动摇,质疑上帝、怀疑信仰。 她自暴自弃,任由自己在酒吧吧台和陌生人的床上堕落。 直到堕落的生活被 奇迹 打破。 午夜,窗外雷声隆隆,她突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紧接着悬浮了起来。 奇迹出现,上帝并没有抛弃她,信仰的重塑令她振作起来。 Never Waste Your Pain (不要浪费你的痛苦) 圣箴击中了她的心坎,她看着墙上的耶稣,有样学样在鞋底放上钉板,自虐苦修。 冲出屏幕的痛感 现实的失控令她越来越沉迷信仰,肉体的折磨反而令她的精神如释重负。 透过墙上通灵的蟑螂,她甚至能聆听到上帝的感召: "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接受最终的考验,我们将真正地在一起。" 现实与信仰之间的界限越来越小,这一切到底是 上帝的圣意 ,还是 撒旦的诅咒 ? 或者干脆只是 迷信者的幻想 ? 这里不剧透了,相信我,悬念会留到电影的最后一秒。 >>>>节奏大师 欧美影评人吹捧《圣人莫德》不令人意外,毕竟它的骨子里塞满了A24的艺术基因。 A24系恐怖片很难看到 廉价的血浆 和 一惊一乍的jump scare 。 惹人注目的是剧情的草蛇灰线,以波谲云诡的氛围和吊诡神秘的妖气引人倒吸一口凉气。 最具代表性的《遗传厄运》 这恰好与导演 罗斯·格拉斯 的电影风格不谋而合。 说起来导演,来头可不小。 去年《视与听》杂志曾邀请《寄生虫》导演奉俊昊预测 未来十年至关重要的20位新锐导演 。 名单不乏咱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当红炸子鸡: 毕赣 (《路边野餐》) 、 赵婷 (《骑士》) 、 阿里·艾斯特 (《遗传厄运》) ……和 罗斯·格拉斯 。 你能认出几个? 罗斯·格拉斯,1990年出生的英国女导演。 人如其名,罗斯 (Rose,玫瑰) ·格拉斯 (Glass,玻璃) ,风格粗中有细、刚柔并济。 罗斯·格拉斯成名,开始于一部国际获奖无数的短片 《55号房间》 (强烈推荐) 。 短片讲述一个循规蹈矩的主妇,在一场大雨走进55号房间,压抑的本能释放了出来。 电影界关注她,不仅因为挑战女性话题的勇气,更因为节奏的控制能力 (俗称节奏大师) 。 同样的优势继承到《圣人莫德》。 无论是莫德那间简陋、冷清的地下公寓,还是头顶逼仄、阴暗的不详圣云。 自始至终,视听语言都笼罩着一股 邪祟四伏的绝望气息和恐惧美学 。 >>>>说圣人,谁是圣人? 所谓 圣人 莫德,不言自喻,宗教元素是电影的重头戏。 罗斯对电影中宗教元素的使用微妙而又审慎。 一方面, 宗教符号暗示剧情细节,扩展了解读的可能性 。 比如说,莫德和阿曼达结缘于颈上的饰品—— 抹大拉的玛利亚 。 基督教传说中,抹大拉的玛利亚是被耶稣拯救的妓女,也是耶稣最亲密的信仰伴侣。 莫德崇拜抹大拉的玛利亚,暗示了当她丢失信仰后,变得像"妓女"般放荡。 鲁妮·玛拉曾饰演过抹大拉的玛利亚 比如说,莫德和阿曼达关系最近时,阿曼达送出一本 《威廉·布莱克》 。 威廉·布莱克,因宗教诗篇、画作而流芳百世,因不允许追随者独立思考而臭名昭著。 莫德将书捧在手里,暗示了她将会如诗人一般,为信仰疯狂而盲目。 再比如说,莫德信仰的行径概括下来就是四个字—— 花样作死 。 从伸手触碰滚烫的砧板,到脚底的钉板自虐 (之前提过) ,再到点火自焚…… 天主教一些极端教会确实奉行苦修之道,他们认为痛苦使他们更接近上帝。 《达·芬奇密码》就曾刻画苦修士塞拉斯佩戴苦修带 (金属带,有倒刺) 的自残情节。 《达·芬奇密码》苦修士塞拉斯 苦修带 另一方面, 宗教符号也充当悬疑点,扩展了戏里戏外的想象空间 。 前文提到,莫德坚定的信仰来源于悬浮奇迹。 传统恐怖片中,无论是《驱魔人》还是《招魂》,悬浮并不少见,可往往是中邪的特征。 《驱魔人》 《招魂》 超自然现象的背后,是宗教正邪对立的奇迹撕扯。 悬浮奇迹到底是正是邪?勾连起无限遐想。 >>>>信仰?疯狂? 所谓圣人 莫德 , 宗教是面子,角色才是里子。 莫德的演员名叫 莫菲德·克拉克 ,演过无数女N号,下次见面将会是剧版《指环王》。 也许你曾经不认识她,但请从此记住她。 安雅·泰勒-乔伊 (《后翼弃兵》) 之后,她可能是A24挖掘出来的下一个惊悚系新秀。 她饰演的莫德, 孤独敏感脆弱 ,同时又带点 偏执自负和歇斯底里 。 前面说了那么多莫德对信仰的热情,漏了一点: 她为什么会选择信仰? 细节拼凑出来的前史告诉我们, 莫德曾误杀过病人 。 无法从现实世界中抵消负罪感,她只能盲从于信仰,试图从中寻求救赎。 她不在乎信仰的是什么,只把信仰当作自欺欺人的动作。 于是,生活不免陷入 越痛苦越信仰、越信仰越痛苦 的死循环。 直到狂热的信仰撕碎生活,真伪莫辨的幻觉模糊了现实。 之前提过一个细节,上帝通灵蟑螂向莫德发出启示。 细听可以发现,声音其实是莫德自己压低嗓子发出来的,暗示她已经走火入魔。 莫德不是《魔女嘉莉》那种超自然的怪物,她只是一个迷信的女孩。 所谓 迷信 ,迷惘地信服、盲目地相信,逃不出 自取灭亡 的结局。 说到底,《圣人莫德》借宗教元素和莫德自身,提出的是一个拷问: 到底是信仰令人陷入疯狂,还是疯狂的人才会忠诚于信仰? 导演的态度藏在片名: 圣人么得 >>>>浇盆冷水 聊到这儿,本老实人还是得浇盆冷水。 吹了那么久,聊宗教聊悬念,唯独没有聊恐怖元素。 同样是宗教系艺术惊悚片, 《遗传厄运》 单刀直入,用繁杂的细节震撼人心。 《仲夏夜惊魂》 用糖水包裹邪魅,似是而非的邪恶反激起心中后怕。 相较之下, 《圣人莫德》 没有性格,徒留形式,氛围营造得再好也只是隔靴搔痒。 讲人话,就是 电影过于空洞,言之无物,不吓人 。 一旦A24系恐怖片风格定型,那审美疲劳的出现,或早或晚。 看过太多细思恐极的文艺恐怖片,我们反而期待简单粗暴地的传统恐怖片换换胃口。 今年应该算得上是恐怖片大年: 《电锯惊魂9:漩涡》 (5.21) 、 《招魂3》 (6.4) 、 《月光光心慌慌:杀戮》 (10.15) …… 好消息不断,恐怖迷的好日子 还 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