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都挡不住张译的演技

　　文｜唐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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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眼睛是心里的窗户，这话没错。
　　对演员来说，眼睛尤为重要。
　　眼睛太大不好，比如杜江，容易让观众出戏，演什么人家都问一句：眼睛那么大，像吗？
　　眼睛太小也不好，在塑造角色上也有诸多障碍——
　　比如张译。
　　他说过，自己特别怕演一种戏，就是睡着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因为他眼睛小，还是单眼皮，里面缺一条天然的肌肉，眼肌无力，不但睁开的速度慢，能表达情感的面积也有限。
　　所以他需要调动整张脸，甚至整个身体来辅助自己的表演。
　　偏偏在新电影《我和我的祖国》里，他的脸被挡住了，屏幕上只剩一双小眼睛。
　　但电影上映后，看过的人都说好。
　　他在电影中饰演原子弹研发人员高远，工作内容保密，和往日恋人相遇却不能相认。
　　他台词不多，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却贡献了克制又动人的表演。
　　好多人夸他眼神有戏，称他是＂连口罩都挡不住的演技＂，也有记者在采访的时候问他：眼神戏怎么演？
　　他说这个问题不成立，演员从不靠眼睛演戏，而是靠用心。
　　话是这么说，可不得不承认，以前的弱势，似乎变成了今天的强项，有些看上去是阻碍的部分，恰恰成就了张译的今天。
　　被说过的除了眼睛，还有长相。
　　不少人说过他丑。
　　以前在部队谈恋爱，女朋友的妈妈说他的脸像是不小心被屁股坐过的，还不是安安稳稳地坐，而是不小心坐的。
　　不管他怎么认真演戏，还是有人攻击他的长相——
　　这么丑的人凭什么演男一号？
　　这么丑的人凭什么和我的女神搭戏？简直拉低了这部戏的颜值。
　　这些他以前还在意，这些年变成了＂去你的吧，我就这样了，怎样＂，其他的意见他还能虚心接受，可这属于不可抗力，他也无力回天。
　　可有个词儿特适合他，＂整容式演技＂，以前确实不觉得他多帅，可把什么《士兵突击》、《鸡毛飞上天》、《红海行动》……都看过了一遍，看他真的越看越顺眼。
　　《人物》采访黄渤的时候，他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张译能够取得今天的成绩归结于＂长得不好看＂。
　　＂有一些面容姣好的演员，可能一回头，人物好感度已经建立完成了，我们完成一回头的这一下，需要20分钟。时间长了，造就了我们要从人物细节，各种方面，可能要比别人多费很多时间和力气去投入。＂
　　除了长相，还有性格。
　　他从小就爱一个人呆着，那时的朋友是放学路上的一只死鹅头，他每天都在放学的路上找到它，跟它说说话，走了就把它藏起来。
　　后来当兵，很少和社会打交道，入了演员的行，觉得自己性格和长相好像都和这个行业不太像，就有点自卑。
　　他天生害羞，不会和陌生人相处，很多人的场合，让他觉得局促，桌布、纸巾他都撕过，都是他不知该怎么办时的救命稻草。
　　这样的性格听起来压根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混。
　　现在他混出了一点名堂，有人问他：现在找到自信了吗？
　　他说这个东西已经变成了骨子里深埋的一件事情。
　　他特别喜欢范伟，发现就算是范伟，在每一场戏结束之后，也会恢复到非常不自信的一个状态。
　　他觉得或许范伟和他一样，是个习惯性自卑的人，而且范伟的成功，或许和他的自卑有点关联，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行，于是心存敬畏。
　　很多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行。
　　比如陈可辛找他演《亲爱的》里的暴发户。
　　他一开始很困惑，问陈可辛：您哪里看出来我像一个暴发户？
　　陈可辛的答案是：我们就是要找一个不像暴发户的。
　　不但这个，他在电影里丢了孩子，可他自己没孩子，他觉得心虚，怕演不出来。但他养了很多猫，他就没事看那些猫的照片，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
　　电影拍出来，拿了很多奖，包括他自己。
　　《攀登者》找他，他也觉得自己不行。
　　他不太理解登山，觉得站在一个比较高的楼上面，就能看大半个城市了，何况还可以坐电梯上来，为什么要去登山呢？
　　他想到自己当兵的时候，捱到周末，总算不用训练了，可被要求去登山，累死了，他可不喜欢这个。
　　直到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错，都是得益于当年的那些训练。
　　他出演了电影里曲松林这个角色，用他的话来说，是一个＂有瑕疵的英雄＂。
　　跟电影一样，他完成了自己的一次攀登。
　　他觉得或许在生活中比较少讲话的人，可以把自己的能量和能力，都集中在表演的那一刹那爆发。
　　＂要这样的话，我不愿意改掉这个毛病。＂
　　他身上还有种老派的感觉。
　　时代变化发展极快，尤其是娱乐圈，瞬息万变，一夜爆红和一夜爆凉的比比皆是。
　　不少人都在往前冲，可他，却总想把自己藏起来。
　　微博发是发，可几乎全是电影宣传，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
　　不少综艺节目找过他，他却极少参加。
　　没事儿就养养猫：
　　或者去知乎回答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却说自己很幸运。
　　因为在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是个有规矩的人，而且碰上了有规矩的团队和前辈。
　　他们这一代演员，到现在还规规矩矩地沿用着上一代人的方式去做工作的准备。
　　所以就算跑过十年龙套，被人说过＂演戏就是个死＂，他却从不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不顺当。
　　因为这是符合规矩的事，规矩就是：先苦后甜。
　　就像《攀登者》里井柏然饰演的角色问他＂你为什么针对我＂时，他答的那句话——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珍惜你。
　　所以当有人问他＂你觉得你的成名来的艰难吗＂的时候，他只说＂当时觉得艰难＂。
　　长远来看，漫长的龙套生涯给了他诠释小人物的养分。
　　没有一条路是白走的。
　　有时候曲线救国，才是人生的捷径。
　　拍《红海行动》，他脚踝骨折，身为男一号，他不想耽误大家，可林超贤的一句＂队长我们等你＂让他热泪盈眶。
　　他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声明》，瘸着腿完成了拍摄。
　　拍张艺谋的《一秒钟》，他178的身高，愣是把自己减到了110斤。
　　拍《我和我的祖国》，为了接近电影中生病的状态，他仅靠吃黄瓜撑了10天，瘦了15斤。
　　拍《八佰》，他有朋友提前看了电影，看完问他：你演了吗？
　　有人说：如果找不到你，那就又一个＂你＂成功了。
　　所以他拍过那么多戏，仍然算不上有多红，人们记住的不是张译，而是史今班长、石小猛、孟烦了、陈江河、董小凤、杨锐、高远、曲松林……
　　知乎上张译回答过一个问题：一个演员的理想是什么？
　　他在回答里说，小时候看电视，经常使劲往里面看，想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现在他养猫，有次电视里在放他的片子，他的一只猫绕着电视找，在电视机里他的脸上不停地挠，他知道，他的猫也想解救他。
　　可他的猫不知道，他不想被解救。
　　为了电影，他可以熬过漫长的等待，忍受清贫的日子。
　　毕竟，热爱可抵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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