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鸡,还是这家的好
岭南十月,些许微凉,恰逢十一假期,带上老婆小孩,在这个微凉的夜里,去吃鸡。
店名"后巷",顾名思义,店在小巷。小巷不深,紧挨路边,虽是巷子,却也是车水马龙之地,人来人往之所,华灯初上之际,是小店开门迎客之时。店家主打的是"澳门烤鸡"。
店不大,整整齐齐地摆了七八张座,九十把椅子,店门口,一个美艳的少妇在门口笑语盈盈地迎着客人,好似当垆卖酒的文君,整个店呈倒卧的u字形,在u字转弯处,赫然立着两个一人高的白色铝制烤炉。烤炉左上方悬挂着几只白色半熟的家鸡,也挂着卤得半熟的大肠若干。在烤炉左手边,一位身着黑衣的花臂大汉,沉默不语,低头砍鸡,他先用一把粗大的铁钳把烤得吱吱冒油的鸡从炉子里夹出来,然后啪的一声把鸡摔在砧板上,之后操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手起刀落,转瞬间,烤鸡就被分解成几大块,然后,他拿起一把铁剪,刷刷几下,大块的鸡肉又被分解成均匀的几小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拈花飞叶之间,鸡就被拆分得干干净净,头是头,脚是脚,胸是胸,恍惚之间让人觉得这黑衣花臂大汉,就是两千年在梁惠王面前解牛的庖丁,他沉默不语,刀剪挥舞的呼呼生风,莫非他就是个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店里小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烤鸡被分解完毕,马上端盘送客。只见这鸡,油汪汪,亮闪闪,在夜晚的灯光映衬下,鸡皮呈现出一种迷人的琥珀色,在这琥珀色之下,鸡肉泛着白光,用筷子把鸡肉轻轻地扒开,浓郁的鸡肉香气扑面而来,细闻之下,还带着几许果木的香气,还有一点木材被烧焦之后的焦香,用筷子夹起一块,扔到嘴里,轻轻咀嚼,刹那间,带着着浓郁的果香的鸡肉汁液,充满了你的口腔,这果香在你的舌尖里打着滚,翻着跟头,让香气塞满你口腔里每一道缝隙,之后这种香气就开始膨胀,仿佛要把你的脸颊撑破。你赶忙把这鸡肉咽下,在咽下的那一瞬间,香气从你的食道开始扩散,弥漫了你的肺,你的胃,香气浩荡,仿佛海洋,你整个人好像都被这香气托了起来,四肢百骸都被这香气妥妥贴贴,五脏六腑都被这香气洗刷得干干净净,夜风吹过,都被这香气裹挟的如同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
如果觉得这鸡肉香还不过瘾,不要紧,周到的店家在你面前一小碟自制的调料,这调料粘稠发白,如同醪糟米酒,定睛细瞧,还会发现,这调料之中,还有几颗枸杞,这调料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蓦然间让人想到一个词,"玉液琼浆"。
鸡肉蘸上调料,放入口中,淡淡的酒香和果香、焦香以及鸡肉香,这几种香,混战在一起,难分彼此,浓烈葱郁之中还有微甜淡雅,如同阴阳混战,几番厮杀之后,势均力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多一份则太腻,少一分则寡淡,不多不少,刚刚好。这种香甜,妙不可言,只让你食指大开,大快朵颐。
顷刻之间,风卷残云,看着满座杯盘狼藉,看着老婆孩子满面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在美食佳肴面前任何的矜持,就是对食材的亵渎,更是对厨师的轻视,饕餮之徒的狼吞虎咽,磨牙吮指,才是对食材对厨师最好的致敬。
酒醉饭饱之际,斜靠在椅子上,看周边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听划拳行令,人声鼎沸,顿觉人间的真谛,就在于这"烟火气",岭南人,不谈天,不说地,一门心思的低头过小日子,他们不会什么宏大叙事,也没啥高深理论,普通话也不过关,常常被北方人讥笑为"鸟语"。也正因为如此,广东人不关心政治,只喜欢脚踏实地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从这道烤鸡中,我们就能品出广东人的务实能干。而这种精神,也是中国的脊梁,更是中国崛起的动力和希望。
在这微凉的夜里,且去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