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离婚后,她成了婆婆的女儿
01
曲艳往老家视频,又被婆婆给拒接了。
她再打,还是被拒接。
曲艳气得想骂娘。她决定放弃视频直接打电话。
这次婆婆接了。
"您不接视频算什么意思呀?我都半年没看到小宝了。"曲艳想着儿子把肉乎乎的身子往她怀里蹭,用他那软软糯糯的童音叫着她妈妈,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用针扎了一下子,连四肢百骸都跟着痛起来。
婆婆声音一如既往地缓慢,只是那话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反而充满了尖酸刻薄。
"你都不要他了,还想他干嘛?"
曲艳被气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会这样吗?你儿子什么德行,你难道不知?"
"杜威是不争气,可谁家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他老成些就好了。"
"我给了他多少机会,有用吗?拜托您让我看看小宝。"
婆婆似乎有片刻迟疑,就在曲艳以为有一线希望时,听筒那边传来了两个字:不行。
愤怒使得曲艳喉咙发紧,她深呼吸,决定撕破脸皮。
"您不让我见孩子是犯法的。"
"我不是被人吓大的。你想孩子,回来了尽管见,手机视频不行。"
婆婆快速挂断电话,留曲艳在这边风中凌乱。
02
曲艳和婆婆,曾是方圆几里的模范婆媳。
婆婆待她就像自己女儿。她第一次去他家,晚上和婆婆睡,两个人聊天到半夜。她对曲艳凡事关心,好吃的都留给她。甚至在她和杜威发生口角时,婆婆也总是冲出来护着她,好像曲艳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骨肉。
刚生下儿子时,为了让她安心睡觉,婆婆在房里又摆了一张床 ,晚上她搂着孩子睡 ,给孩子换尿布,只在孩子吃奶时才把孩子抱给她。
月子里曲艳不吃鸡蛋,婆婆就把鸡蛋打进面里搅拌成絮状,骗着她吃些。
曲艳喜欢吃饺子,十二天过后,婆婆就把肉剁成肉泥,再拌上鸡蛋和葱花给她包小饺子。婆婆做事细心,小饺子包的非常小,刚好一嘴一个。
那一个月,曲艳胖了十几斤。
有小宝后,为了挣钱养家。杜威去了外地打工。
前半年他还转钱给她,渐渐地越来越少,后来又把那些钱给要回去,说和朋友在外面合伙开个饭店,比给人家打工强。
曲艳信了。
杜威有一手好厨艺,她原本想多攒些钱让他自己开个小饭馆,等孩子大了,她也可以去帮忙。
现在他和朋友合伙开,她当然支持。
杜威半年挣了不到五万块,曲艳又把她妈当初的陪嫁两万块都给了他。
杜威把饭店的视频和照片发给她,小小饭店座无虚席,杜威在里面神气活现。刚开始杜威说是资金回笼,没给家里过钱,后来又说扩张……杜威的理由越来越多。
曲艳在家门口找了个小厂上班,好就近照顾孩子。
直到有人打她电话要账,她才知杜威在外面和人赌钱,不仅早把饭店转让,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03
婆婆陪她南下去找杜威,彼时的他一头长发油腻不堪,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
婆婆劈头盖脑骂了他,他也悔不当初,说朋友拉他去玩,他没好意思拒绝,哪知就陷进去了。
曲艳也恨,她纠结很久,决定为了儿子,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她错了,一个人一旦沾赌,是很难戒掉的。
她看到自己百般隐忍下,杜威尽管嘴上百般发誓,但私下里依然烂赌。
曲艳渐渐绝望。
兵荒马乱的日子强撑着又过了三年,直到被人再次追上门要债,她终于下决心离婚。
但孩子成了最大难题。母亲身体不好,把孩子放在她那儿肯定不行。单靠她在小厂的工资娘俩自己租房过日子捉襟见肘,而且孩子越来越大,以后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她必须要出门挣钱,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将来。
唯一的办法,是把孩子留在婆婆这里。等她攒到钱后再自己带。
她一手把孩子带到四岁,心中自然万分不舍。
她抱着孩子流了几天泪后,向婆婆说了自己的决定。
04
婆婆一边狠狠骂着杜威,一边让曲艳看在孩子面上不要离婚,但此时的曲艳早已凉心,自然不肯听。
婆婆看劝说无望,也不再阻拦。
离婚很顺利,杜威的账他自己承担。没有任何共同财产,小宝的抚养权归曲艳,暂时由杜威母亲帮忙照顾,由曲艳每月支付一半抚养费。
离开那天,曲艳不舍地抱着儿子大哭,婆婆在旁边也一个劲的抹眼泪,未了,她对曲艳说:"你安心去吧,孩子交给我,他要是饿着冻着都是我老婆子的责任。我向你保证,等你回来,定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曲艳哽咽点头。
05
曲艳很快收拾东西,南下打工。白天她在流水线上忙着,每到夜晚。彻骨的思念就吞噬了她。
她想儿子,想他用乌黑的眼珠看着她,说妈妈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你享福。
她担心他晚上有没有睡好,有没有踢被子,儿子最怕打雷天,每到打雷下雨时就会躲进她怀中,现在只有婆婆去照顾他了。
以婆婆对孩子的爱,曲艳相信她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得比自己还好。
婆婆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会委屈孩子分毫,可她终究代替不了她这做妈的。
每每夜半梦醒,曲艳的枕边都是湿的。
她很快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才有机会去照顾儿子,才会让孩子以后有更好的生活。
05
好容易熬到周末,为避开别人,她特意挑了时间出去,给婆婆打视频电话。
婆婆不接。
曲艳再打,她还是不接。
曲艳心中窝火,也委屈。婆婆明明信誓旦旦地让她放心出去工作 她会照顾好孩子,现在却连电话都不接,一个人怎会前后转变这么大?
但她身在外地,面对婆婆的不可理喻,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有拼命工作,在发薪后给小宝买了衣物和食品玩具寄回去。
东西婆婆倒是都收了,还特意让小宝穿上曲艳买的新衣,抱着她买的玩具拍了照片发给她。
但就是不肯让她和孩子视频 甚至刻薄到连说句话都不让。
曲艳有多想孩子,就有多恨婆婆。
思念到极点时,她会看着儿子的照片流泪,同时在心中狠狠地诅咒婆婆,虽然明知人走茶凉,以前婆婆可以向着她,但离婚后她和婆婆就再没了关系,而人家毕竟是亲生母子。她向着自己儿子本无可厚非,但是不让她见孩子,未免太过分!
心系儿子却不能联系的曲艳把一股子狠劲都用到了工作中,当别人在玩手机聊天时,她在车间加班,当别人在睡梦中时,她开着手机在看书。
宿舍的人早已入睡,夜是如此安静,困极的曲艳用凉水洗把脸,接着看书……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要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给孩子好的生活和将来。她要把一切苦难从此终结,给儿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和一个明媚的未来……
转眼临近年关,曲艳早早就订好回程的车票。
却被突如其来的疫情一下子打乱了计划。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封城,可想而知这次病毒有多严重。
她回去刚好要路过武汉,纵然心中万分不甘 。曲艳也只得退了车票, 和同事们留在厂子里。
这期间,她打了无数个视频,都惨遭婆婆拒绝。
曲艳终于明白,她是拗不过婆婆的,就像她说的,想见儿子只有回家去,谁让她没本事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呢!才会处处受婆婆限制。
她想起以往婆婆对她的点点滴滴,觉得婆婆真是一个戏精,以前的她简直五好婆婆一个,现在一遇到事情,立马就原形毕露。
恨归恨,也只有等到疫情褪去再回家。
武汉解封第二天 ,曲艳就匆匆赶回家。
到家没来得及和亲妈寒暄,她就钻进自己屋隔离。
她准备一周后再去看孩子。
不料,听到消息的婆婆竟带着孩子来看她。
06
当孩子扑进她怀中叫着妈妈时,曲艳的眼泪也簌簌而下。
这么多天的思念,当她抱着儿子那小小软软的身子,听他叫着妈妈时,她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啪塔一声落回实处。
娘俩亲热完,她看到一旁拘谨杵着的婆婆,心不由得涩了一涩。
这哪里像是五十多岁的婆婆?短短半年时间,她前额的头发全白了,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
曲艳想冷淡的 ,但还是不忍心,她想就算是为了儿子,她也要和这个女人搞好关系不是?毕竟以后儿子还要靠她帮忙照顾。
她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客气疏离地让着坐。
"艳艳,以后你尽管放心去工作,孩子的事你就甭操心。"
曲艳正倒茶的手顿了顿,心说婆婆这戏精又开始表演了。
她可没忘记之前,她也是像现在这般说的好听,然后又狠心对她的种种过往,虽然现在看来她过的也不怎么好,但婆婆的狠心她是领教了的,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信赖她。
"妈妈,你每次打电话奶奶都抱着我哭呢!"小宝凑到她跟前说。
"什么?"曲艳有片刻的恍惚。
"你每次打电话,奶奶不让我接,她说让妈妈想你想得厉害了,她就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然后奶奶就会抱着我流眼泪。我其实特别想跟妈妈说话,奶奶那样说,我就不接了,我也想妈妈回来和我们一起。"
曲艳心颤了颤。
此前几个月,她无数次骂婆婆狠心,骂她是戏精,以前装的那么善良慈祥,现在却不准她和孩子通话。
这下全找到答案了。
原来婆婆还念着让他们复婚,所以不让她和孩子通话,让她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婆婆虽然做的不对,但却是为她和孩子着想,是她错怪了婆婆。
"您没必要那样,我早和你说过 ,我和杜威是不可能的了。"
"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原想用孩子逼着你们复婚,这次疫情我才发现错了。以前他说忙,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我也就不计较,可是这两个月,你们都被隔离在外地,你一次次被我拒绝,可还是没有放弃。但杜威却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儿大不由娘,我管不了他,不该单方面逼你,我就算是勉强把你们凑在一起,还是会苦着你和孩子。"
原来,婆婆之前抱着一线希望,想用孩子逼着她们复婚,但杜威的冷漠让她寒心,特别是看到电视上每天被感染和去世人员,她也想通了,生了病的婚姻是不能强求的。
而曲艳和她儿子的婚姻,就像一个生病了的人,必须先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而不是靠她这样强行剥夺儿媳见孩子的权利去逼着他们复婚。
曲艳看着眼前的白发老人,她为了自己和孩子,宁可冒着做恶人的名声,宁可被误解,只想让他们一家团圆,虽然做的过分了些,但终究是一片好心。
可一场疫情,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她幡然醒悟 ,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来跟前儿媳认错。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她无数次地诅咒婆婆,说她是戏精,却完全忘记了当初婆婆对她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好,曾经的关爱,又哪里是能够装出来的呢!
"妈……"她像以往那样脆生生叫了声妈。
"哎!"婆婆也像以往那样脆生生地答应了。
"以后你做我女儿行不行?妈还真舍不得你走,是杜威那个不争气的没福气!"
"只要您愿意,我永远叫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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