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评丨拒绝养老焦虑,八零九零造了一个疗愈老少的童话镇
伴随着"阳光之家"养老院的迎来送往、新问题叠着旧问题的生活日常,正在湖南卫视播出的《八零九零》将要迎来大结局。
看完全集,感慨颇多,正如过三爽(白敬亭 饰)的名字一般,在人生旅途中,大多数人都得品足了五味,方能迎来"三爽"。
过三爽经历过年幼丧母的苦楚,体察了过早独立的辛酸,感受过酒入愁肠的辛辣,体味过社会的另类咸味,也曾有过否极泰来的回甘,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命运。
叶小妹(吴倩 饰)顺从奶奶遗愿,并在此基础上积极探索自己的人生追求,走上了一条令人艳羡的价值实现之道。
养老院的老人们依旧如从前那般,像一个个活宝,散发着阵阵朝气。
不得不说,《八零九零》是令人惊喜的。
一来,养老问题具有很强的现实性。扎得太浅,容易隔靴搔痒。扎得太深,又无法回避残酷性,有制造焦虑之嫌。二来,养老问题颇具复杂性。我们既看过老少两心欢的和睦温馨,也见过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凄婉寒凉。但所谓,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很难简单地用二分法做出评判。
《八零九零》通过聚焦多个老人的赡养问题,不回避现实也不夸大焦虑,既刻画出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也恰到好处地呈现了中国家庭中的面子和里子。既写出了生活的复杂性和粘稠感,也找到了"养老"这一略显悲壮命题的温情解法。既碰触了养老的社会真命题,也通过"隔代养老"的特殊性,打开了一条国产都市剧的新通道。
成年人摆脱不了的"控制",都是什么作怪
《八零九零》的结构接近于单元剧,每个单元都从"阳光之家"养老院中的一个老人出发,集中讲述他背后的隐秘故事。但从节奏来看,它的谋篇布局又经过了精心编排。
比如剧集开篇,一方面讲述了叶小妹和奶奶林院长(吴冕 饰)之间的矛盾与和解。另一方面,它还呈现了几对控制关系,令人印象深刻。
林院长是一位真正的女强人,以一己之力将养老院管理得井井有条。但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优秀,才让她的眼里容不下沙子,更不能容忍孙女的笨手笨脚。尤其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她的紧迫感更加强烈,想在有生之年将自己所学全教给叶小妹。
于是,她强迫叶小妹学习做饭和开车,并让她为接管养老院做准备,可以说彻底接管了孙女的未来发展。叶小妹的工作爱情一团糟,而且志不在养老院,但再不情愿,也得耐着性子按奶奶的要求做事。
不过,当她知晓了奶奶的病情之后,两人的角色瞬间互换。以前是奶奶控制孙女,现在完全反了过来,联系的医院要好好去看,买来的保健品得好好喝完。这是亲情的羁绊,也是"为你好"名义下的双向控制,是人就很难摆脱得了。叶小妹的妈妈摆脱了,所以失去了这份亲情,等她想找寻回女儿的心时,也是想要控制女儿的方向。
不止是家庭,社会上的方方面面,大抵都脱离不了"控制"二字。
养老院要为老人们的身体负责,严格监督管理他们的行为饮食。老人们偷偷喝酒、抽烟、逃出养老院吃肉的场景,像极了小学生。
过三爽抓住了老人们渴望健康、畏惧死亡的痛点,业绩节节攀升。但同时,他也被公司领导拿捏得死死的,表面上许诺奖励,扭头就给他添了个强力的竞争对手。突如其来的债务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昧着良心,走一步看一步。
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理由控制着别人,又在各色处境下被人所控制。透过这些关系,我们隐隐看到了人在社会关系中的复杂处境,明白了成年人身上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久"作"床前无孝子,都藏了哪些无奈
说清楚了为人就必然会遭遇的困境之后,《八零九零》所体察到的当下社会的一些养老问题也就有了更多的探讨空间。
剧中重点讲述的石长生(杨新鸣饰)可以说是部分老人的典型代表。人如其名,他渴望长寿,因为答应过已经过世的老伴,要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子考上大学。
为此,他给自己制定了近乎严苛的养生计划,并严格执行。自己的养老金不够,就向儿女伸手。他擅长用装病获得家人的关注,以亲情绑架的方式达成目标。然而,养生是个花费巨大的项目。为了挪出钱来,石长生经常借钱不还,爱占小便宜,甚至连卫生纸、牙膏这样的小物件,都要占用别人的,成为了养老院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对他极度排斥,尤其是百般疼爱的孙子,甚至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这让石长生备受打击,毕竟,奔头都没了,长寿还有个什么劲儿呢?
以前人们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石长生的病就是太作。平时儿女就像哄老小孩,破钱免烦,可一旦钱跟不上,问题就接踵而至。
很多家庭就是这样,光看面子,你以为看到了真相,再看里子,全是肿胀的脓包。不过,这些脓包往往戳破无毒。石长生最终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成为女儿女婿承受不了的累赘,下决心改掉坏毛病,最终与家人重归于好。剧集从石长生的养老问题出发,向观众透视了养老关系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事实上,石长生不是个例。《八零九零》最难得的地方就在于,它为养老院里的每个老人都作了传,给每个角色打上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印记。而老戏骨们经验丰富,演绎时又加入了自身的一些特点,赋予了这些角色独特的魅力。
林院长好强了一辈子,老了还自称为霸道女总裁,哪怕是得知身患绝症后,她的腿都没有发软,最终体面地离去;桂婆婆(陈卫 饰)曾痛失爱孙,抑郁成疾后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找回孙子成为了她余生的执念;过江东(倪大红 饰)为儿孙操心了一辈子,临了还得拿出毕生积蓄为儿子还债,但儿子开始回头,他也在众人的帮助下迎来了事业第二春,收获了双重满足。
除此之外,还有开心果侯老(何铁红 饰)、老年网红胡梦(杨青 饰)以及脾气火爆的蒋六毛(沙景昌 饰)等人,每个人都在困境中挣扎。当然,他们也为观众贡献了不少笑点。
看《八零九零》,我们看的是养老,但又不单单是养老。我们还看到了大龄程序员在中年危机下,家庭濒临崩溃的压力,看到了保健品相关法律法规的系统性科普,还看到了年轻人在老年人感染下进行的自我价值重构,更感受到了每个家庭中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无奈。
它不是一堂严肃的思想教育课,但却能让每位观众受益良多。
三爽真爽,小妹成长,指引了什么方向
最后我还想说说剧中两个年轻人的成长,这也是最令人惊喜的部分。
单从剧名来看,就知道这部剧的主体对象有两个,一个是80岁左右的老年人,一个是90后。但归根结底,《八零九零》讲述的是养老问题,在这种背景下,年轻人的成长和转变就非常容易陷入公式化、口号化,但过三爽和叶小妹的转变却水到渠成、毫不生硬。
过三爽过得并不爽,早年丧母,父亲欠债逃亡,为了还债,他没有读大学,早早地进入了社会,品尝了人情冷暖,也因此走了一些弯路。他的生活刚有起色,就又被拖入了前女友债务的泥潭。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是当下深陷债务危机的年轻人的一个缩影。但他又是幸运的,一方面,他靠自己的打拼,还上了父亲的债务。另一方面,前女友的及时回头,让他不再被拖累。而林院长临终前对他"照顾叶小妹,就免他食宿费"的承诺,又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先解决现实问题,再谈人生理想。过三爽从不缺乏对生活、工作的热情,品尝过人生五味之后,他终于在身边人的帮助下,释怀了亲情,收获了爱情,还与老顽童们有了一段难得的友情,彻底迎来了爽快的人生。
叶小妹则没有那么多的磕磕绊绊。最初,她还只是一个爱情失败、事业失利的冒失鬼,生活无忧,吃穿不愁,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奶奶老逼着她学习各种生存技能。
但就是这样一个无知无畏的少女,在奶奶离世后毅然扛起了养老院的大旗。不懂就慢慢学,生活总会推着你学会应对各种状况。叶小妹快速成长,倒是真有了林院长当初的几分模样。
走到一起的过三爽和叶小妹也有撒糖剧情,不过甜而不腻。他们也会吵架,不过少了几分狗血。他们的爱情挣脱了偶像剧中的童话和浪漫,但在现实的笔触下依旧熠熠生辉。
从这个层面讲,《八零九零》让年轻人和老年人同成长,共实现,恰到好处地调配了剧情,适配了不同观众群的口味,为都市剧提供了一种新视角和新解法。
【文/午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