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爽1。6亿阴阳合同顶风作案，限薪令已经名存实亡？

　　作者|王 莹
　　编辑|友 子
　　＂郑爽日薪208万＂带来的舆论震动注定不会轻易过去。
　　4月28日央视新闻报道，上海市税务局已对＂郑爽涉嫌签订阴阳合同事件＂展开调查，与此同时北京市广电局也已启动对相关剧目制作成本和演员片酬比例的调查。29日，主管部门国家广电总局也紧急发声，责成北京市广电局对《倩女幽魂》制作机构启动调查。
　　谁都没想到，2018年范冰冰6千万阴阳合同引爆娱乐圈查税风暴和限薪令出台后，居然还会有明星顶风作案，并且曝出了更惊人的1.6亿天价片酬。
　　4月29日上午，郑爽微博事务部发布微博，称税务部门已在核实郑爽相关合约和个人税务，表示愿意接受和配合一切调查。这也是张恒曝光郑爽1.6亿片酬以来，郑爽方首次公开回应此事。
　　过去几年政府机构、影视行业协会、头部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都多次发布通知和声明强调＂限薪令＂和制作成本比例，三大平台更是联合声明，提出单个明星单部作品总片酬最高不超过5000万。
　　然而郑爽居然还是通过阴阳合同拿到了1.6亿的天价片酬，这个片酬即使放到好莱坞也是超过各路一线大咖。这意味着此前监管部门、平台对明星片酬的限制措施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
　　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以往发布的通知和声明对行业的改善并没有太多的作用，甚至有采访对象对数娱梦工厂透露，明星明面片酬四五千万，但不少都能操作到上亿，＂只要市场环境没有发生变化，天价片酬和阴阳合同便难以杜绝。＂
　　阴阳合同＂见怪不怪＂
　　但郑爽片酬已经超越好莱坞了
　　＂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
　　限薪令出台三年后，在谈到郑爽阴阳合同和1.6亿的片酬时，导演靳亦并不惊讶。他对数娱梦工厂表示，＂既然市场上需要这样的演员，也就有出品方出高价请她。＂
　　但在影视投资人安东看来，就算是有＂水分＂的情况下，1.6亿的数字在当下也是不常见的。
　　尽管＂日薪208万＂近日才引发全网哗然，实际上郑爽阴阳合同的事情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4月1日，张恒在微博公开了一份郑爽所签关于电视剧《倩女幽魂》的演员合约。其中包括一份片酬4800万的演员聘用协议，以及一份税后总计数额高达1.08亿的投资款项转账记录，收款公司当时的实际控制人为郑爽母亲。
　　据张恒所述，以上两笔款项分别为郑爽关于电视剧《倩女幽魂》片酬的阴阳合同，合计1.6亿元。
　　在四月初，这些消息并没有引起很大轰动。随即4月26日张恒再次在微博放出了郑爽及其家人关于本项目片酬和阴阳合同相关策划的聊天记录和录音，进一步指控郑爽偷税漏税并直接@国家税务局。
　　（张恒给出的聊天记录中郑爽算出日薪200万）
　　这份长达5分钟的视频中充满着阴阳合同、1.6亿、全家策划逃税、日薪208万、虐狗等大量关键信息。
　　尽管张、郑二人的情感风波已经让众多网友疲惫，但无论是日入208万、还是郑爽全家的价值观显然还是刺激了苦于内卷的网友们：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数字，郑爽随便拍一部戏就能轻松获得？郑爽这样演技和口碑都有目共睹的艺人，居然还能漫天要价？
　　＂很多一线演员片酬都是不合理的过高。你可能会想有些艺人明明演技和口碑都明显不值那个价，但很多品牌和出品方还是会找他，因为这些账面上的钱不一定是实际的价格。＂前述影视投资人安东向数娱梦工厂透露。
　　（张恒爆料的阴阳合同文件）
　　限薪令三年后，阴阳合同并不罕见，罕见的是1.6亿的高价。
　　＂就算是含有水分的价格，1.6亿在当下的行业里也是不常见的。这是超标好莱坞的水平，你要知道好莱坞一线男星的天花板才是2300万美金。＂
　　在《福布斯》公布的2020全球收入最高的演员排行榜中，单片片酬排行第一的男演员道恩·强森，价格为2350万美元，换算下来不过1.5亿人民币出头。
　　而在日韩或者香港，大多数明星的片酬也并不高。比如去年TVB为前花旦钟嘉欣开出一部戏300万的片酬就曾引发热议，这一数字放到内地不值一提，但已经是TVB史上罕见的高价。
　　对比国内外同行而言，国内影视演员的片酬根本不低。
　　早在2018年，爱优腾三家视频平台和六家影视公司联合发布的《关于抑制不合理片酬，抵制行业不正之风的联合声明》中提到，在遵守2018年中宣部、文化部、税务总局、广电总局、电影局等五部们联合发布的关于演员片酬不超过总制作成本的40%，主要演员片酬不超过总片酬70%的基础上，还规定演员单集片酬税前不超过100万，总片酬税前不超过5000万。
　　然而从张恒公开的合同显示，郑爽从《倩女幽魂》项目中所得片酬为税后4800万，本次交易所产生的个人所得税将由剧方予以支付，这和前述演员总片酬税前5000万的数字并不相符。
　　而另外以投资款的形式进行所谓＂合理避税＂的1.12亿更是直接为郑爽方节省了超过4000万的税——原本的45%的所得税变成万分之五的印花税，实际所得为1.08亿元。
　　也就是说，即便是不考虑阴合同的部分，郑爽本身那份片酬的数额也是不符合平台此前政策的，意味着实际操作中＂限薪令＂并没有被严格执行。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阴阳合同这样进一步的＂操作＂，并不意外。
　　考虑到本次阴阳合同引发的强烈震动，可以预计郑爽一家面临的处理结果绝对不轻。继郑爽事件被上海税务部分立案调查后，网友梳理发现，自3月份起又有大批明星工作室相继注销，娱乐圈恐再掀风雨。
　　限薪令形同虚设？
　　＂好多片酬都能上亿＂
　　2018年影视圈的查税风暴后，限薪令似乎短暂地发挥过一些作用。
　　高片酬一直是影视行业制作成本难降最根本的问题之一。早年前《如懿传》两位主演1亿片酬、《天盛长歌》两位主演超1.6亿片酬都曾引起轩然大波。而因涉嫌偷税漏税被重罚的范冰冰，至今仍然无法正式复出。
　　自2018年后，演员公开的片酬都未曾超过五千万，甚至还传出有明星在＂限薪令＂出台后退回了一定比例的片酬。
　　但本次郑爽事件的明目张胆和相比此前更为夸张的金额，却再次让人怀疑，限薪令是否形同虚设？
　　事实上，前述投资人安东对数娱梦工厂透露，目前国内一线明星片酬正常虽然都在四五千万，但操作起来不少片酬却能上亿。
　　无疑，无论是郑爽的天价片酬还是北京文化《倩女幽魂》（已改名《只问今生恋沧溟》项目的各种操作，都为影视行业打上了又一污点，再一次巩固了影视圈来钱快、内幕深的认知。
　　在郑爽此事正式被立案调查之际，有人为此感到大快人心，也有人担忧本次和2018年如此相似的行动是否会再次导致影视行业大动荡，从而对基层的影视工作者造成影响——虽然国内明星普遍能拿到高额国外同行的片酬，但大部分影视幕后从业者，收入水平是较低的。
　　也有不少影视从业者在对当下行业现状进行反思，因为无论是天价片酬还是不合理的制作成本配比，又或是账目不清且涉及地下交易的项目，都是影视行业良性发展的巨大阻碍。
　　从2017年起政府机构、行业协会、视频平台和多家头部影视公司都曾发布多份文件、声明，试图降低影视内容整体制作成本，优化成本配置，更多用于制作本身，但目前看来三年多过去后，成效远远不够。
　　在投资人安东看来行业整体情况的改善和限薪令以及所谓的行业声明的关系并不大，这是市场环境的关系，＂限薪令连宏观调控都不算＂。
　　编剧汪海林27日曾就＂郑爽天价片酬＂发表评论，剑指当下平台的唯流量论导致的恶性循环：平台购价五亿的剧，片方会花3亿片酬选定男女主演，而用于剧集制作的成本实际上只有5000万，自然国产剧质量难以提升，而男女主演的选择也都是平台指定范围内挑选的，而演员的剧的流量则取决于宣传和粉丝。
　　汪海林的这番解释也得到了导演靳亦的认同。＂定制剧平台都是有指定演员的，流量坐地起价会提高采购成本，但是没有流量平台更不会要，这个行业就是这么矛盾。＂靳亦对数娱梦工厂解释。
　　水军和演员粉丝对各大社交平台的占领在近年来已经不再稀奇，但由于平台、资方对流量的极大看重，不同程度的流量造假也屡见不鲜。
　　＂影视行业的迅速发展吸引了很多不够专业的人进入，这个时候比起感觉、专业评价，数据是最好的证明方式。＂安东表示，但同时他强调，高片酬、重流量、高额售价的背后和电视剧一直以来买断的交易模式不无关系。
　　安东指出，如果说此前电影行业还存在偷票房、改票房之类的行为，数字时代票房公开后这样的操作难度已经大很多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天价片酬在电影行业里不常见。
　　事实上，大部分明星参演电影更多是为了作品口碑和发展路线考虑，能拿到高电影片酬的只有极少数真正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其他大部分明星能拿高片酬还是要靠拍剧。
　　在他看来与其说限薪令和税务风波对行业环境变化造成多大的影响，行业交易模式、交易结构的变化才是杜绝此类行为更直接有效的方式。＂此前的点播分账，尽管还存在很多漏洞，比如会转变为一些流量和版面的权力寻租，但就比直接买断的模式要好很多很多，这也是一种改变。＂
　　影视公司一年挣不了＂2个爽＂
　　和郑爽天价片酬相对的是去年影视行业普遍亏损。
　　数娱梦工厂注意到，今年已经公布财报十几家上市影视公司中，有将近80%的公司大幅亏损。其中鲜有盈利的代表华策影视、光线传媒去年净利润分别为3.99亿和2.91亿——已经是业内头部的光线，一年赚的钱还比不上郑爽接两部戏。
　　每家影视公司每年几十个项目、每个项目动辄上亿成本、几十亿票房、上百万播放量，但相对于演员的片酬，影视公司单个项目盈利少得可怜。
　　过高的片酬，正在加倍放大影视项目的投资风险。
　　且不说演员片酬所占过高导致整体制作水平下调，由于主演成本过高、项目也过于依赖主演本身，一旦因为演员个人原因引发抵制或封杀，对影视项目就是致命的，完全没有周转空间。
　　此前在北京文化披露的2020年业绩报告中曾表示2020年预计亏损6.4亿-7.9亿，其中就提到了＂公司投资的古装电视剧受主要演员社会舆论影响，该剧能否播出存在重大不确定性＂，指的便是受郑爽代孕风波影响的《只问今生恋沧溟》。
　　此前还曾传言该剧在郑爽代孕舆论事件后将采用AI换脸处理，但如今涉嫌偷税漏税后，这部剧播出更是难上加难，大概率将和范冰冰的作品遭遇类似命运。
　　近年无数流量明星主演的大剧扑街已经证明，高成本、高片酬并不等于好作品，也不等于有流量。无论是去年大爆的《隐秘的角落》，今年大爆的《山河令》《司藤》，都不是流量领衔的大制作。
　　不过安东向数娱梦工厂指出，除演员外，目前内地影视行业其他环节费用也并不算低。安东以1019风靡全网的台剧《想见你》为例，依照每集35万的制作成本，《想见你》全剧13集总成本不到500万人民币，这样的价格还比不上国内的二流网剧。
　　＂这35万是包括编剧、导演、演员、服化道、后期在内的所有费用，但这个价格在咱们这连做设备的账都不够。人的费用是说不清的，但是设备和服装道具的标准是差不多的。咱们现在的剧动辄上亿成本，但质量能比上人家的十分之一吗？＂
　　除了不合理片酬、明星效应、高额采购导致的腐败外，国内影视行业高成本低回报的情况也和行业的专业程度、工业化水准以及各环节规范程度不无关系。
　　郑爽的天价片酬当然不是影视行业问题的全部，但如果这一被摆上台面的问题最终仍然不能得到遏制和反思，影视内容要想实现良性发展，很难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