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下雪天
下雪天固然冷,可说来却也奇怪,回忆起下雪天竟有别样的暖。过往的一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雪泥鸿爪,而此刻我的怀念是一场雪,想要融进那片相同的泥土,也希望有似曾相识的大雁从上面轻轻踏过。
雪泥,总是要干的;鸿爪,迟早也要化掉。所幸记忆里的"雪泥鸿爪"还有浮光掠影般的残存。
在农村,我们小时候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最直接最常见的御冷取暖方式就是烤火。搬出尘封了将近一年之久的木火盆架子,这木架子就像在一个小方桌的桌面上挖下了一个圆,大概有三十厘米那么高,火盆是一口废弃的锅,就架在那圆里。
柴禾早就在家门旁边堆了老高,就预备着大冷天来烧呢!烤火一烤就是一整天,从白天一直到夜里。这就需要有硬柴,树叶枝条玉蜀黍穗什么的都不耐烧。硬柴就是比较粗实的木头,耐烧,有时还会烧出清脆的噼啪声。
都是街坊四邻聚到一块儿,想打牌的打牌,爱闲喷的闲喷,气氛热闹得很,热的就像那火盆子里的火。该吃饭喽回家吃饭,吃完饭还接着来烤火。约莫到了夜里八九点钟,快到了睡觉的时间,便把那烧得差不多的木头用火钳子捣碎,火星子就在火盆里一闪一闪了,很安静,像暗蓝夜空中眨着眼的星星。
这时候,人也安静了。跌宕起伏了一整天的热闹劲这时候也随着火偃旗息鼓,点到为止了。邻居们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要走了。烧火的人会大声招呼着——"明儿再来啊!"声音像一盆火星样儿,亮堂堂的。
还有一种取暖方式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充分利用废物的智慧。去村子的药铺儿讨要几个输液用的大玻璃瓶儿,沏上满瓶的热水,白天抱在手里,晚上放在被窝里用脚蹬着。有时候下了雪,老年人最疼孩子,就有奶奶冒着风雪,带了那热水瓶到我们那红墙黑瓦的教室里来,给她的孙子暖手。
奶奶的头巾白了,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衣服的每一条褶皱,像山坡间的沟壑样儿,积满了风雪。奶奶笑得很慈祥,把热水瓶放在孙子的课桌上让孙子暖手,再嘱咐几句好好学习的话,转身摘下头巾抖一抖就要回家了。
这时候,孙子喊住奶奶,稚嫩的小手拿起门后的扫帚,为奶奶扫去满身风雪。一群小孩围拢过来了,把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那热水瓶上,热闹的像一群可爱的小狗。
说到底,这种取暖方式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我可以跟你说,在这上面我是个过来人。夜里睡觉把那热水瓶搁到脚头,得劲得很呀!人一得劲了,不得了,那就想着得寸进尺了。我想着,我得让我的脚暖个遍,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共享。我就用脚来回拨弄着热水瓶,乐在其中。还别说,更舒服啦!我感到脚下的棉被也暖乎乎的,好像比以前更软了。但当我的脚又拨弄到瓶口处,暖暖的感觉像水一样从脚上淌过,我才意识到瓶子早已被我弄漏啦!这可去球,换个被子,接着睡吧!
下了雪,最开心的还是我们这一伙儿娃子们。我们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出溜滑坡儿。
说到打雪仗,虽然是个游戏,但正如网上戏言,还真得掌握多门学问才能打得漂亮。最重要的还是眼、手、脚的协调运用。你要能一边跑,一边瞄准,一边攻击才行。打雪仗也要有一种精神,不管怎么样,脸上要挂得住,不能感觉被欺负得狠了就生气,那样的话就很扫兴了。当然还要学会金蝉脱壳,在必要时刻逃跑。我上一次打雪仗,因为嘲笑室友滑倒之憨态,险遭"活埋",所幸我以一身好功夫逃脱。如今想来,也是劫后余生啊!
出溜滑坡儿呢,也就是滑雪啦!最热闹的一次是我们找来了一块铁皮,可以坐三四个人。在铁皮上打两个洞,穿上绳子,两个人拉着从村子南边的土坡上出溜而下。铁皮当然没有护栏,这就难免会有人落单。有时候,我们都滑到下面啦,才发现丢了一个人,回头一看,那哥们正在半坡处指着我们骂娘呢!
下雪天对我来说还有别的意义。我十八岁那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那天还真的下了雪,不过一点也不小,是少见的大雪呢!这种意义我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在十八岁那天能够遇到一场雪,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