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妻子说我们该要一个孩子了。我之前总是说我们准备得还不够,应该再多攒两年钱。但现在已经三年了,我不得不告诉她真相,其实是我不想要孩子。她哭着问我为什么,我说不知道,就是心里总是有点恐惧。她觉得我在找借口,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不想跟她过了。 我只好告诉她真相,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让我回忆自己的童年,说一件记忆深刻的事。我说,我爸是一个农民工,每年除了过年那段时间,很少回来。但我爸妈总是吵架,记忆里很少有哪次过年不吵,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妈妈抱怨爷爷奶奶偏心。 有一次,我去叫睡在沙发上的爸爸和我到院子里堆雪人。他狠狠地瞪着眼,让我滚一边去。我至今记得那目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向我,让我一下子后退着跌倒在地。心理医生说我应该是因为童年的经历而患上了恐孩症,看到孩子就会想到自己的童年。 妻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她哭得很伤心,说她很想要一个孩子,说我们以后对孩子好点。我只好答应。一年之后,儿子出生。小孩子总是哭闹,我心里面害怕,但尽量不表现出来。 儿子五岁那年冬天,从电视里看到了雪人,跟我说,爸爸,我们去推雪人吧。我的脸一瞬间比雪人还要白,跟他说南方没有雪人。我和妻子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这座南方的城市,与北方的距离让我有种莫名的心安。儿子这一无知的要求,让我内心如北方的冬天一样寒冷,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一定要堆雪人,开始哭闹,我跑进卧室,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妻子哄好儿子,进来安抚我的情绪。我说,对不起,我想好了,我应该试试心理医生的方法,回到相似的场景,完成那件没有完成的事。老家这几天正好下雪,我打算回家跟我爸一起堆雪人。在家呆了两天,雪一直下,我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觉得那样有点怪。我打电话让妻子带着儿子过来,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堆雪人。儿子很开心,堆了好几个雪人。 回南方的那天,儿子说,爸爸,我们把雪人带走吧。我说,雪人那么大,带不走的。看着他失望的表情,我赶紧抓起两把雪,捏了一个小雪人,放在塑料盒子里,说,我们带着雪人回家喽。 下了车,快到家时,我趁儿子不注意,把盒子里的雪水倒掉了。回到家,儿子说,雪人,我们回家了,然后打开盒子,什么也没有。他忽闪着大眼睛看我,我说,雪人在爸爸合上盖子的时候偷偷跑出去藏了起来,它想让我们明年冬天大雪过后回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