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猪肉香

　　童年猪肉香
　　在饭桌上吃着高价买来的所谓的＂生态黑猪肉＂，我怎么也没有吃出高价猪肉的感觉。我向妻女抱怨说：＂这肉一点都不香，还是以前家里养的猪肉香啊＂。＂能有多好香啊？＂妻女都是满脸的不信。
　　是的，她们肯定不相信，没有经历过，哪里会了解。现在养猪都是关在狭小的空间里，猪除了站着吃东西、躺着睡觉，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猪吃的饲料也是精心配比的。而在我小时候，养猪都是要放养的，吃的是粗糠、剩饭和野草。
　　童年的记忆里，放猪的经历始终难以忘记。
　　上小学前，我的任务就是放猪。八十年代，农村没有幼儿园，小孩子除了玩耍，也会帮大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放牛、放羊、放猪，甚至还可以放鹅、放鸭等。
　　家里有一头能下崽的母猪和两三头半大肥猪，母猪每年都会产下两窝猪仔，猪仔里长相好、个头大的都被买主挑走了，卖不掉的就自己家留着养。当小猪仔们可以吃食的时候，我就要赶着大猪小猪去放牧了。
　　早晨，太阳还没有
　　升起，猪圈里大小猪就开始哼哼叽叽，吵个不休，不断用嘴拱着圈门和食盆制造出声响。圈门一开，饥肠辘辘的猪群，一窝蜂地向外奔去，直奔觅食点，母猪在前，后面跟着叽叽叫的小猪娃，快的我都赶不上。（猪对吃的记忆特别深刻，只要它们吃过一次，下次一定能再次找到吃的地方，可能早已忘记因偷吃被鞭子抽的经历，老人们总结猪的特性：记吃不记打）
　　在小河边有一大片冲积河滩，是村里猪牛羊的天然牧场，上面长满各种杂草，开满杂色的小花，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娇嫩欲滴。大猪们全部在闷着头抢着吃草，一边拱一边将嫩草吞进嘴里，咽下一口，又急不可耐地去找下一口。沙滩上长得最多的，是一种名叫三棱草的杂草，也是猪最爱吃的，猪鼻子在沙土上轻轻一拱，就将土里的嫩芽和小块茎全部翻起，用牙咬住，上下甩头几次，轻轻的抖掉泥土，仰头呱唧呱唧的咀嚼几下，就下肚了，动作干净利落，吃得甚是香甜可口。
　　太阳升过远山时，大猪逐渐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小猪崽们早已饿得叽叽哇哇叫个不停，不停在猪妈妈肚子下挤来拱去，希望它们的妈妈能让它们吃一口奶，被纠缠的没有办法猪妈妈只好就地躺下，一拥而上的小猪仔们开始吃早饭。
　　吃过早餐，沐浴着早晨阳光，大猪们有的躺着休息，有的则用鼻子拱地，寻觅着地下埋藏的昆虫、草根、小螺壳等。也许是为了补充某种营养元素，它们会将螺壳咀嚼的咔吧响，然后吃下肚去。猪仔们终于不再纠缠猪妈妈，卷起短短的小尾巴，三五成群地玩耍。有的像小狗一样，发疯的狂奔，东一下，西一下，跑到快看不到妈妈的地方，突然一个急刹车，又迅速回头跑；还有的两两在练习格斗技能，开始时，只是用肉嘟嘟的小嘴巴，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战斗激烈时，就拉开架势冲向对方，角力般的奋力拱对方的肚子，都想把对方掀倒，直到有一方逃跑为止。
　　最喜欢秋天去放猪。大片的黄豆收割完了，将猪赶到豆地里去，这时你不用担心猪会去偷吃庄稼，因为散落的黄豆早已勾引的它们抬不起头。早熟而炸裂的豆荚，会留下很多的黄豆粒，人们难以收集，只能成为小动物们的盛宴。小猪们凭着灵活的嘴巴和舌头，它们能避开坚硬的豆茬，将豆粒一个个地拾进嘴里。
　　小伙伴会将猪扔在一边，自己去寻觅吃食。豆地里野果正是成熟时，香香的马泡果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是闻起来香得让人陶醉；金黄的灯笼果，酸甜可口，收集了一荷包后，你可以一个一个地慢慢品尝，也可以全剥去外衣，一把一把塞进嘴里，享受满嘴充盈着酸甜汁液的感觉。肚子饿时，就近挖几个红薯，收拢起干枯的豆叶，架起火堆，烤起红薯，在等红薯同时，就火烧烤毛豆吃，直吃得小肚滚圆，满脸黑灰。
　　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一次和小伙伴们玩得高兴，太阳快下山时，才想起赶猪回家，母猪早已归心似箭，带着猪群拼命往家里跑。途中经过一条水渠，只有一座石桥可以通过，这一次，大猪们并没有按我的指挥去绕路从桥上过，都直接跳入水中游到对岸，小猪仔们看到妈妈在对面，也只能一个个跟着跳下去，只露出两个小鼻孔在水中边挣扎边游向对岸。我眼睁睁地看着，吓得哇哇大哭，心里害怕极了，心想肯定有小猪被淹死了。当我哭泣着跑到家时，奶奶已经在喂它们吃晚餐了，令我惊奇的是，小猪仔一个不少的都跟回家了。
　　年底，通常会请人宰杀一头肥猪当年猪，犒劳辛苦一年的一家老小。杀猪时，周围的邻居都会来帮忙，几个青壮年负责绑猪和抬猪，院子里支起大锅，烧上热水，只听到猪叫人喊，好不热闹。中午时分，浓浓的肉香在鼻子间飘荡，大人们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小孩子米饭就红烧肉，敞开肚子吃，直吃得满嘴流油。那种香甜味，现在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时代在变，经济在发展，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能在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