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颜 "我是姐姐,永远都是",安然的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字字泣血。 《我的姐姐》里的安然很幸运,她已经是走出小城市的现代女性了,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还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友,甚至还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韧劲。可以说,她是这个时代的强者。 可姑妈不是。所以她的痛苦,甚至比安然更深刻,更沉重,更撕心裂肺。 剧情后期交代过,安然的姑妈会一口流利的俄罗斯语,好不容易到了俄罗斯,正在追寻梦想的路上,仅仅因为弟弟有了孩子,家中需要有人帮忙这样的理由就被召了回来。 这样看,她的梦想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她的人生似乎早已打上:"以弟弟为重"这五个大字。像孙悟空的紧箍咒,纵是有千万神通也挣不脱。 如果安然是这个新时代的强者,那姑妈就是那个旧时代的弱者。她的命运是她自己抗拒不了的,她的痛苦,比起剧情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撕心裂肺。 为弟弟付出一切 从姑妈在追梦路上,仅仅因为弟弟一点家事就需要被召回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看出姑妈日常在家的地位是怎样的。在这件事之前,她必然是经历了更多妥协、退让,弟弟就是她的责任,是她人生甩不掉的包袱。 为什么?因为她的姐姐。一句长姐如母,这样莫须有的使命,加注在她的身上,没有理由的锁住了她的人生,也为弟弟的人生买下了一份"人生保险"——天塌了,有姐姐顶着。 弟弟因为性别,因为晚出生,便得到了这张"终生免责卡",而姐姐,得到了"终生负责职务",没人问过一句凭什么? 姑妈也没有问凭什么,她接受了这样荒唐的设定。成为了勤勤恳恳奉献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的姐姐,甚至在弟弟意外出事后,弟弟的儿子,都成了她要去劳心费力的责任。 她得到了无穷无尽要接手的责任,成为了侄女最不愿意成为的人。 多么的荒唐,明明自己是倾尽一切在奉献的人,却成为了他人将要避之不及的人。像极了为家中奉献一切,却因为父亲偶有的关怀而被子女嫌弃的母亲。 姑妈和这些女性的撕心裂肺是无声的,别人可以听不见,唯独我们不能。 哪怕如此,我还是要说,电影做得已经足够克制,它展现姑妈的悲剧用的是这样缓慢柔和的方式。它留给观众的只有无尽的无奈。而早在其他的国产剧中,"扶弟魔"已经成为毒药一般,令人闻之丧胆的词。 它们统统以看似美好的结局结束了。比如《都挺好》中只从原生家庭得到痛苦却要为家庭不断奉献的苏明玉,比如我们耳熟能详,被家庭榨干的樊胜美。 这些角色令我们何其害怕,而男生似乎从没有这样的恐惧。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是多么的幸运。而这种,就是我们不愿意再接受大团圆结局的理由,我们不愿意成为主角,更不愿意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 为丈夫付出一切 当接受了为弟弟付出,为男性角色,父系社会付出的常规理论以后,她从为弟弟付出到了替丈夫付出。 丈夫住院,她需要陪侍在床头,即便知道眼前的丈夫是偷看侄女洗澡的"不堪之人",她也只能在崩溃中搂紧他大哭。 是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这一生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接受为弟弟奉献一切,接受为丈夫奉献一切。而她自己的人生呢,她自己的梦想呢,只能停留在拿着俄罗斯套娃喃喃自语,念着俄语的那些空隙之间。 女主角安然还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姑妈呢?只能成为上一代的悲哀,和时代的洪流一起,被推着走完这不被人记得的一生。 这部电影在上映以后,大圆满的结局收到了许多的骂声。骂声的来源于千万像姑妈这样,像安然这样经历过"重男轻女"观念磋磨成长的女孩的痛,痛有多深,不理智的骂声就有多大。 更是因为我们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姑妈,我们不愿意安然再成为第二个姑妈。 在《82年生的金智英》中的妈妈,借着生病的女儿之口,道出了为了供养哥哥,每日每夜赚钱的人生经历。 母亲是如此,而女儿又重蹈了覆辙。上一代的痛就这样无痕地嫁接到了下一代身上。许多人自以为这个时代不再有的悲剧,更多都是以进行时的模式,在重复着悲剧的不同形式。 而大家愤怒的原因,正是这个结局,已不再是我们当下的女性所能够承受的。 我们不能承受以失去梦想失去人生失去自我的代价的奉献,不能够也不愿意再承受这些本不该由我们承受的痛苦。 尽管我非常理解,剧情中的弟弟同样是无辜的,他同样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却也无法不去理解,大家不愿意再多一位姑妈,不愿意再成为姑妈的呐喊。 我们本意不是为了去谴责谁,在这条悲剧的锁链下,受苦的当然不可能只是女性。真正要溯源到悲剧的终点,是我们都想要去规避的,不公平的性别议题。 我们要做的是直视它,解决它,让它不复存在,不再有任何人需要为它而生产出一连串的,无穷无尽的悲剧。 上一代的姑妈已经足够多了。 我们想要的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姑妈,我们想要见到是能完成自己梦想,能做自己,能有自己的人生,为自己而活的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