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四年,剧本泄露,资金断裂,剧组贪污南京!南京!是真难
在刚刚结束的东京奥运会中,被网友吐槽最多的要属开幕式了,那种日本独有的风格,有一种从"青铜门"里走出来的感觉。
其实早在84年前,日本人就曾经把这种鬼魅般的舞蹈带到中国,在南京的土地上跳起了"招魂舞"。
为了还原这段历史,一个自称内心住着"魔鬼"的导演拍了一部电影。
在荧幕上,大量的民众像割麦子一样,在日本兵的机枪扫射中倒下;无辜的百姓被活埋,动弹不得;衣不蔽体的女性尸体像物件一样,被扔上板车拉走...
导演活生生地把演员和观众带回到那个"地狱般"的日子。
这个导演叫陆川,而这部电影是《南京!南京!》(后简称《南京!》) 。
一
2004年的一天傍晚,在可可西里的无人区,太阳刚刚跌进滚烫的沙漠里,有一个车队趁着最后的那抹暖暖地阳光,从沙漠与天空交接的地方缓缓地开了出来。
坐在副驾驶的陆川突然说:"有人找我拍《拉贝日记》,但我看了,内容我不喜欢,我想拍属于我们自己的南京的故事。"
坐在后排的曹郁听了直摇头,他说:"你还是先拍好这部吧,南京那个戏太大了!"
在那个敏感的年代,拍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作为一个才拍了第二部电影的年轻导演,谁也不知道陆川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
从那以后,陆川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再提起关于南京的话题,曹郁以为他的劝说起了作用,可如果有人去过陆川"寄居"的房子里,就会看到那里堆满了关于南京的资料。
要拍一部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电影,就像一颗种子,在陆川的心里生根发芽,又像一个魔鬼折磨着他的思想,他只有释放出来,才能变回正常人。
之后,陆川凭借《可可西里》获得了华表奖优秀导演奖和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这些成绩给了陆川底气,他决定释放心中的"魔鬼",开始筹备《南京!》。
说干就干。
他先是把自己憋在房间里写出了14万字的剧本,又从好友那里借了100万作为启动资金,最后把《可可西里》的制作团队召集到一起,开了两个小时的会。
会上,陆川说:"我借了100万,不管电影拍成拍不成,这钱都是要还的。"说完,他把欠条拍在了桌子上。
曹郁知道,他在用这张欠条表决心,《南京!》他一定要拍,这份"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打动了团队里的其他人。
两小时后,在北京东南三环的龙头公寓里有一个篮球馆里,陆川与他的团队正式建组,《南京南京》的筹备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仅仅靠一个剧本,《南京!》就吸引了一大批的老板大腕前仆后继地来谈投资,最有诚意的要属星美传媒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覃宏,他一口气看完了剧本,就毅然决然地决定投资《南京!》。
谁能想到,正是这一个决定,后来把陆川从绝境中救了出来,也才有了现在看到的这部影片。
一切看似准备就绪,可陆川想问题太简单了,结果出了大岔子。
正常的电影筹备都是先立项,再找投资,最后建组,不知道是经验不足,还是太自信,陆川把顺序完全整反了。
他刚写好剧本,就建组了;建组后,资金如流水,每天十几万就没了,100万没几天就花完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要立项。
别小看立项,它包括很多项目,剧本,预算,演员阵容,有了这些,才会有投资商来投资。
当时,想做这个题材的有7、8家,为了立项,陆川一趟又一趟去相关部门审批,交材料,但立项迟迟没有下来。所有的压力都在陆川一人身上,都快把他搞出精神分裂了。
去各部门交材料时,愁容满面,但当他踏进体育馆的大门之前,他就开始满脸堆笑,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能让剧组的人看出来有事儿,必须要假装高兴。"
那时,陆川又是导演,又是编剧,还要拉赞助,身兼数职的他就这样被各方拉扯着,分裂着……但立项一天没成功,投资方就不会给钱,剧组随时都面临着停拍的危险。
这时,覃宏找到陆川,力挺他,他说:"兄弟,我账上的钱随你用。"
一句话带给了陆川勇气,他更加坚定地相信,一定能挺过去!
在他36岁生日那天,他许下愿望:《南京!》一定要成功拍完。
可能是沾了生日的喜气,陆川前脚吃完蛋糕,后脚就出结果了。
那天,他从外边回来,在剧组门口看到执行导演赵一穗,就让他去超市,赵一穗问:"你买什么?"
陆川说:"买香槟。"
赵一穗愣了一下,说:"下来了?"
陆川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切的努力在成功的那一刻都变得有意义,一切的苦难在成功的那一刻都变得不值一提。
2007年7月13日,阴云笼罩了快一年的体育馆迎来了希望的曙光,也迎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中国电影集团公司的领导韩三平。
立项终于拿下,但陆川的电影"长征"之路才刚刚开始。
二
为了拍摄效果真实尽量还原历史,陆川决定在长春按一比一比例搭建场景,包括南京城墙,护城河,新街口广场,金陵女子学院等,体量巨大,占地8000多亩,花费近千万,而且80%的戏份都在这里拍摄。
说起陆川对场地的要求,可难坏了美术指导郝艺,他吐槽说,导演说话像散文一样。
就拿慰安所的房间来说吧,陆川说他要一个像老妇人的感觉。但这位老人年轻时是漂亮的,但现在老了,憔悴无比,却又抹了厚厚的粉,还是那种最劣质的粉。
他要搭建的空间是有情感的,每一处场景也是一个角色,融入到电影中,去表达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远看是完整的,走近一看,早已千疮百孔。
这边美术指导正为导演要的场景薅头发,那边又迎来了一颗巨雷。
一大早,就有人敲响了陆川的门,来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说到:"导演,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当陆川看到报纸上写着《南京!》剧本泄露,他懵了,来不及多想,他就冲出房门去确认真相。
他恨不能立刻撕开眼前的"黑幕",直面捣鬼的人。
可谁能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原本充足的预算马上见了赤字,陆川一看财务表,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没过去。
前期的预算是哗哗如流水,在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里,需要出现几盏路灯,剧组需要安装18套设备,每套要3500元,共计六万多。
陆川怒说:"我不是搞基建工程,镜头一晃,3500就没了?"
最让他生气并决定彻查的是群演的不配合。
有一天,拍摄进度有些许耽误,陆川要求群演再走一遍戏,结果群演全体罢工。
后来,陆川才知道,群演站一天,从早到晚12个小时,才赚10块,陆川说:"我给的工资是35或者45元一人,克扣下来到群演手里只剩10块了,谁还愿意干?"
于是,在一次大群演的戏拍完后,陆川直接让关门查数,最后,原本应该到场1000个群演,结果不到800个。陆川直接开除了有猫腻的制片主任和副导演。
"这种人,就像人身上长了瘤子,你继续给他供养,他就会一直长,不如切掉,可能会鲜血淋漓,但至少会结疤。"
阻挡陆川拍完《南京!》的任何因素,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切除",但有些不可控因素导致陆川又停工。
2007年12月,长春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27℃,再加上工地的资金链断了,场景的搭建工程都停了。
就连春节,陆川都是在剧组过的,此时剧组已经停工50多天了,即使他在天津,家就近在咫尺,但他不敢回。
陆川说:"我要是现在回去,就全乱了。"
这时,陆川已经三年没拍戏了,这部带有特殊色彩的戏,如果再拍不出来,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到此结束了。
这是一场漫长的梦,但不知道是不是噩梦?
三
这边硬件设施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边演员的沟通也出了岔子。
刚进剧组的时候,演员们都是斗志昂扬,大家看到刘烨忽闪着那长长的睫毛,哪里像一个落魄的长官,所有人天天威胁刘烨,要剪掉他那长长的睫毛。
后来在刘烨的坚持和化妆师的配合下,刘烨才保住了自己的睫毛。
就在陆川马不停蹄地解决困难,出现新困难,再解决困难中,时间缓缓流逝,刘烨的档期马上要到了,但他的结局陆川还没有想好。
本来,影片中刘烨是要活着走出南京城,但试了很多方案,都被陆川否决了。
陆川觉得,一个一米八几,长相英俊,身材健硕的男子,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走出南京城,一定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最后这个方案没找到,刘烨的档期到了。
"刘烨只能死了。"陆川最后说。
解决了刘烨,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就是高圆圆。高圆圆对这部电影的固执不亚于陆川,当然,高圆圆是仅限于对角色的执着。
她在片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
由于对角色理解不同,甚至有一次在饭桌上,高圆圆跟陆川争得面红耳赤,一向淑女的高圆圆竟还拍起了桌子。
陆川说:"这不是给你一个人拍的电影。"
话一说出口,陆川就后悔了,但高圆圆冷静了,正赶上剧组停工,她就回去休息了将近三个月,也是调整自己。
等她回来时,很多演员已经杀青了,《南京!》的拍摄也渐渐走到了尾声。
随着一声枪响,高圆圆倒下了,《南京!》终于杀青了,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陆川走到泥泞的土地上,嚎啕大哭。
为剧中人,为那段历史,更是为自己!
四
2009年4月22日,这部历时四年,经历立项困难,剧本泄露,资金链断裂,剧组贪污等各种困难的《南京!》终于跟大家见面了。
它的上映如"哪吒闹海"一般搅乱了国人的心,全程黑白色的拍摄手法,更增添了一种压抑却不失庄严的感觉。
每一个镜头都刺激着观众的视觉,刺痛着观众的内心,激发起观众的愤怒与悲伤。
战争的残酷在影片中重现,而现实又何尝不残酷呢?
历时两年,查遍资料,得到了官方和投资方认可的剧本,一夜之间被泄露得彻底,陆川不得不边拍边改。
为了赶进度,三次阑尾炎都不敢做手术,边输液边开会,最后,阑尾自己"融化"了。
在筹拍电影的四年时间里,有多少个夜晚,一个名叫"放弃"的魔鬼纠缠着陆川,但随着太阳的升起,这个魔鬼无一例外地被陆川消灭。
陆川消灭魔鬼的咒语,就是"誓死捍卫南京"!
在电影的最后,一个硕大的鼓出现在屏幕里,成排的日本兵伴随着鼓声,在死亡的废墟上跳起了"招魂舞"。
那是侵略者的狂欢,却是受害者的恐惧。人性的挣扎,懦弱,背叛,拯救与自我拯救,在此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进入春天的长春,飘起了雪花,就如那年那天下的那场雪一样,南京城墙上的"挹江门"三个字与84年前的字重叠了。
历史绝对不会重演,但教训后人定会铭记。
正如《和平宣言》里说的:"龙盘虎踞,彝训鼎铭,继往开来,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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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妞妞】
【编辑| 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