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伯爵夫人到贝夫人，赵四小姐终获封红粉知己，心酸有谁知？

　　张学良和赵一荻
　　一
　　1964年7月4日，一个特别的日子。
　　台北井上温泉附近的一座基督教堂，来宾入座。
　　头发花白的新娘，挽着两鬓斑白的新郎，走上了红地毯。
　　婚礼后，赵四紧紧地挽着张学良的手臂说道：＂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张学良流出了热泪。赵四小姐陪了他35年，一直是以秘书和侍从小姐的身份出现。这么光明正大的挽手，还是第一次。
　　次日，媒体登出了消息：少帅和赵四正式结婚，红粉知己，白首缔盟。
　　年轻时的赵四小姐
　　二
　　赵四小姐原名赵一荻。作为女人，她出身好，人漂亮，有气质。
　　曾就读于北京教会学校，受过新式教育。赵四和那个时代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一样，憧憬着爱情，满脑子的粉红泡泡。
　　1923年3月的一天，退隐天津的北洋政府原交通次长赵庆华的家里，电话铃声响起，是找他幺女赵一荻的。
　　过了几天，赵一荻就找父亲摊牌了：要去沈阳旅游，看望朋友。
　　赵庆华叹一口气。女儿口中的朋友就是有妇之夫张学良了。
　　赵庆华已经给幺女定了婚，但婉转随儿女，辛勤做父母。赵庆华官场上再厉害，也拗不过女儿。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赵四小姐带着行李，在父亲和几个哥哥的护送下，到了天津火车站。火车呼啸而去，载着她到了沈阳。
　　几天后，张学良递给她一份报纸。上面印着父亲发表的声明启事。
　　父亲声称：幺女赵一荻离家出走，自此家族和她断绝关系，此后她发生任何事情，赵庆华概不负责。
　　张学良有点不解，明明赵一荻只是来沈阳旅游，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赵父却说女儿离家出走，还要断绝关系呢。
　　只有赵四小姐，才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
　　赵庆华发这份声明，是有以下几个考虑的：赵家是有名望的家庭，让女儿给人做小，有损门庭清白；张学良英雄少年，女儿深陷情网，父母已经阻挡不了她的心意；公开发声明，断绝了张学良的退路；以后张学良若想做出始乱终弃的事，舆论的压力让他不敢。给和女儿订婚的家庭一个交代。
　　可怜天下父母心！果然张学良安排她住进了沈阳的北陵别墅，俩人关门过起日子来。
　　于凤至，张学良和赵四
　　三
　　张少帅从父亲张作霖那里继承来的风流基因种子，注定他的眼光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
　　在赵四出现之前，张少帅已经有了一个二夫人谷瑞玉。
　　谷瑞玉就是另一个活脱脱的赵四小姐。
　　18岁的谷瑞玉也在天津生活，恋上张学良，无法自拔。
　　张学良与英国商人谈判购买飞机的事宜，谷瑞玉给他当翻译。谈判成功后，张学良和谷瑞玉倾心相爱了。
　　张学良军旅生涯孤苦，谷瑞玉千里追随，去前线送温暖。张学良感动，于是宣布了谷瑞玉是他的＂二夫人＂。
　　回到沈阳，尽管原配于凤至不乐意，但张学良还是在沈阳买了一座小洋楼，金屋藏娇。
　　但谷瑞玉并不安于自己二夫人的地位。
　　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后，张家怕影响时局，秘不发丧。谷瑞玉为了争地位，擅自从天津跑回沈阳，日本人从谷瑞玉的行动中得知了真相。
　　张学良对谷瑞玉十分恼怒。
　　此后，谷瑞玉几次和张学良争吵，想搬到张家大帅府里居住。张学良终于意识到，谷瑞玉当年对他的爱慕，是抱有一定的目的性的。
　　1931年1月，张学良用十万块钱和天津英租界的一栋洋房，结束了和谷瑞玉的婚姻关系。
　　和谷瑞玉相比，赵四小姐更识大体，处处以张家的大局为重。她爱张学良更是低到了尘埃里。
　　于凤至对张学良领进门的女人们不放心，因此她给了赵一荻一个下马威：
　　要想和张学良在一起，就必须答应这几个条件：对外赵四不能用＂夫人＂的名义；在公开场合，赵四小姐是张学良的秘书；在张家，赵四小姐是侍从小姐；张学良不能带赵四进入大帅府。
　　赵四小姐忙不迭地答应了。
　　赵四小姐在张家人眼里，甚至连谷瑞玉都不如——谷瑞玉好歹还有一个＂二夫人＂的地位。
　　但赵四小姐太爱张学良了，为了他，父母，家人，地位名分等等都可以不要。
　　1930年，赵四小姐给张学良生下了他的第四个儿子——张闾琳。
　　看着赵四小姐这么多年的隐忍，连于凤至都感动了。她亲自带着婴儿用品去探望赵四小姐，还在少帅府东侧建起一幢小楼，让赵四小姐居住。
　　张学良和艾达
　　四
　　看到俩人亲如姐妹，后院一片祥和，张学良也就放心地在外面旗帜飘摇。
　　1933年的时候，张学良带着于凤至和赵四乘油轮去意大利。
　　妩媚多姿的伯爵夫人——墨索里尼的女儿艾达，和张学良天天黏在一起。
　　这俩人早就是旧相识了。在东北的时候，张学良一时兴起，就开着飞机，带着艾达从空中俯瞰中国的景致。
　　于凤至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只要不威胁自己正室夫人的地位，她宁可睁一眼闭一眼。
　　既然太太都没说什么，赵四纵然心里再委屈，也要吞下去。
　　赵四和儿子张闾琳
　　五
　　＂西安事变＂，张家的生活一夜之间天翻地转。
　　起初，赵四和于凤至轮流陪伴丈夫。
　　1937年，张闾琳才七岁。把儿子留给别人照顾，赵四也于心不忍。一边是幼儿，一边是孤苦的丈夫，赵四小姐两头煎熬。
　　于凤至此时也看明白了赵四对张学良的一片深情。
　　她劝赵四：陪伴张学良的事，就由我来做；替他抚育好儿子，就是对丈夫最大的爱意。
　　患难中的两个女人终于为了他们共同的男人，手握到了一起。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赵四小姐不知道。
　　宋美龄一直很喜爱于凤至。她同情于凤至，很看不惯赵四小姐以＂情妇＂的身份留在张学良身边。对这一点，赵四是不知道的。
　　1940年，一直陪伴张学良的于凤至患上乳腺癌，要去美国治病。于凤至给赵四写信，要她去照顾张学良。
　　此时的赵四小姐陪着儿子在香港生活，有自己的住房，手握金钱和自由。
　　可是接到于凤至的信，她马上把儿子托给美国朋友伊雅格照料，自己赶到丈夫身边。
　　幽禁时期的赵四
　　六
　　幽禁生活的凄苦，让她的身体状况连张学良都不如。红斑狼疮，骨折……纷纷找上她。
　　日子难熬时，赵四小姐用香烟来打发日子。
　　到台北生活后，一直咳嗽。检查了几次，也没结果。
　　张学良到医院看望赵四见到大夫。张学良问：为什么不打开胸部看看。
　　大夫回答：在没有确诊什么病的时候，是不能动手术的。
　　张学良坚持给赵四开胸。结果检查出来是毒瘤，于是医生切除了她的半边肺。
　　赵四的身体彻底垮了。看到陪伴自己半生的赵四小姐如此受病痛的折磨，张学良心痛不已。
　　俩人至此已经看淡人生，信了基督教。但是张学良永远不能带着赵四小姐去教堂。因为基督教义规定：必须一夫一妻制。
　　此时的于凤至已成为美国公民。她到处奔走，想救出张学良。此举让蒋介石对于凤至很不爽。
　　赵四对张学良的倾心陪伴，也感动了宋美龄。她不再坚持正室情结，对赵四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
　　各方权衡之下，于凤至答应了和张学良离婚。
　　虽然等了三十五年，但最终还是等到了＂张夫人＂这个名分。1964年，赵四和张学良在婚礼上接受牧师祝福的时候，不由得百感交集，湿了泪目。
　　在台湾的赵四
　　七
　　没人比她更明白，这泪水的滋味。
　　1952年，旧金山华人社区发生了一场大火。在台湾的赵四小姐的心缩成了一团。
　　她和儿子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当年母子分别时，年幼的张闾琳哭得十分伤心，并哭喊着要跟妈妈一块去见爸爸，还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腿不放。
　　受她之托的美国朋友伊雅格，带着张闾琳住在旧金山华人社区。
　　为了隐藏赵四小姐托孤的秘密，他们带着张闾琳搬到洛杉矶，给他改了美国名字。
　　为了万无一失，伊雅格夫妇告诉张闾琳，他们是他的爸爸妈妈。张闾琳完全成了一个＂西化＂的孩子，讲英语，有个美国名字，他渐渐忘了怎么说中文，甚至忘了太平洋另一端的亲生父母。
　　1955年的春天，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托付即将就任驻美大使的好友董显光，代他们寻找儿子。
　　从董显光那里得知，旧金山的那场大火里丧生的人里面并没有儿子，赵四小姐失声痛哭。
　　董显光终于在洛杉矶找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张闾琳。
　　1961年，获知儿子消息的赵四，去美国探亲。看着只会说英语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赵四小姐悲从中来，和儿子紧紧地拥在一起。
　　这么多年的艰苦岁月终于熬过来了。
　　1991年，张学良终获自由。此时，赵四已陪他过了50年的幽禁岁月。
　　赵四
　　八
　　丈夫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她的照料和体谅。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她一直是愿意体谅和理解他的。
　　获得自由的张学良要弥补自己失去的那些快乐岁月。那些快乐岁月里，女朋友是不可缺少的。张学良带着赵四来到旧金山，把她留给女儿照顾，然后自己去了纽约。
　　张学良说：＂我要去纽约会会朋友。＂
　　自从切除一片肺后，赵四的身体一直很差，她不得不靠着一根管子插在口中帮助她呼吸。
　　张学良在孙辈们的陪同下，在纽约朋友家里住了三个月。这个朋友赵四也知道，就是贝蒋士云，当年响当当的上海名媛。她曾经爱慕过张学良，但在得知张学良和赵四的关系后，果断退出，嫁给了贝聿铭的父亲，做了六个孩子的继母。
　　赵四和当年的于凤至一样，对张学良去纽约和蒋士云会面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这个丈夫她还是要的。年少时那些彼此的陪伴，到了老年，更是弥足珍贵。即使这个人不专情，不完美。
　　张学良最终还要回到她的身边。
　　2000年6月22日，赵四弥留之际，张学良握着她的手，喊着她的昵称，无限依恋。
　　赵四的儿子张闾琳也在身边。
　　这是她一生唯有的两个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她示意儿子靠近她，忍着剧痛，缓缓对儿子说道：
　　＂替我照顾好你父亲。＂
　　听到这八个字，张学良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愧疚她的，这一世是还不清了。
　　到美国后，张学良和赵四到夏威夷定居。
　　在这里，赵四和张学良看中了一块夏威夷和檀香山之间的墓地。
　　生前幽禁在一起半生，死了也要埋在一起永生。
　　这块地成了赵四小姐的长眠之地。
　　张学良和赵四长眠在夏威夷
　　而先于他们去世的于凤至，葬在了洛杉矶玫瑰公墓。她的墓碑上写着：＂张于凤至之墓＂。
　　她的旁边，还留着一个空的墓穴。那是给张学良留的。离婚是情不得已，于凤至还是把自己当成张家人的，期望和丈夫死后团聚。
　　在爱他的两个女人之间，总要做个取舍。
　　2001年，张学良走了，让后人把他葬在夏威夷，这样就永远和赵四在一起了。
　　她陪了她那么多年，他也要陪她永远。